“道長，道長。”
那衣袂在樹叢中一閃，徐紫急急追了過去，連聲叫道。
徐紫本就輕功好，再加上心中急切，瞬息間，便在那道長身前落下。
那道長身著清然道服，胡子雪白無塵。他看著攔在前麵的徐紫，隻道：“你是誰？是何事將老道攔下？”
“我叫徐紫，之前，同道長見過的。”徐紫說道：“在那山中岩洞，我受了傷，在那裏養過傷，道長可還記得？”
那道長臉露惑色，緩緩搖頭：“不記得啊，我曾經見過你嗎？”
徐紫麵露愕然之色：“你不是，無妄道長嗎？”
“什麽無妄有妄，要想得來便有妄，無妄隻在心中藏。”
“道長，你說的什麽……”徐紫露出了惘然之色來。
卻見那道長臉上的疑惑表情，漸漸的消失而去，卻又變成了一副帶著笑意的表情。
“道長！”徐紫恍然大悟，連連說道：“道長何必，要同徐紫開如此玩笑。弄得徐紫，差點以為真認錯了人。”
“哈哈。”那道長大笑出聲：“不過是一個小玩笑而已，徐姑娘，不用這麽認真吧。”說罷，他一甩雙袖，便繞過她，朝前走去。
“哎，無妄道長！”徐紫急上兩步：“我找道長有事呢，道長可別走啊。”
無妄道長卻未停下來，隻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你在這嚴寒之冬，千裏迢迢來尋老道，想來，定沒有什麽好事。老道還是，早早溜開的好。”
“無妄道長！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徐紫跟著他走了數步，見他卻不停下來，又不能動武，無奈之下，急急叫道：“道長，請告訴我，回現代之法！”
此話一出，無妄道長停了下來。
山中的雪花，飄忽而下，落在枯枝殘葉上，又墜入凍土之中。
“道長，‘幽回夢現容聲淺，代樂之丘法四仙’，這兩句話是你告訴我的。這裏麵，若是分離來看，便能看到這幾個字――回、現、代、之、法。道長，你是知道的，對嗎？”
這話一出，徐紫隻覺眼中熱辣辣的，似是要掉下淚來。
但她卻依然是，滿懷著希望，望向無妄道長的背影。
無妄道長緩緩轉過頭來：“現代？現代是什麽？”
徐紫一愣，心漸漸的，漸漸的沉下去，似乎掉入了無盡的深淵，喘息不得，動彈不得，窒息難控。
卻聽無妄道長又接著說道：“現代是什麽？古代又是什麽？在這裏待著，又有何不好？”
徐紫的熱淚，奪眶而出，她疾步朝前，撲在那道長身前：“道長，道長，讓我回現代去罷。凡是人，皆有其來由，若是平白，失了本源，又如何自處，如何存在？就是歲月流逝，人之心，不也是，終歸生土，了落原塵？”
無妄道長一笑，又歎息說道：“其實，我已知你將來找我，隻不過，不願意如此之快罷了。不過，緣滅之時既到，便也沒有再留之意了。”
徐紫怔然，道：“道長此言，是為何意？”
無妄道長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徐紫，你可知，沈姝那偈語之中‘夏來星璨流雲變，天降鍾起雙玉禳’，與你有關？”
徐紫這便想起那日沈姝說的話，說是有幾句話，說了她的一生，但道長，卻不願與她解之，她極是失望，這其中有一句，應就是“夏來星璨流雲變，天降鍾起雙玉禳”罷。
徐紫搖了搖頭，道：“並不知。此話何意？”
無妄道長歎息一聲：“鬥轉星移、流雲陡變，天運浩劫，已在眼前；天降明君，雙玉相禳，至鍾起帝殤之時，才是世間之望。徐紫，你和沈姝，都是解劫之人，無可或缺、無可或缺啊。”
“道長，難道你說的是……”徐紫怔怔，卻覺疑惑，自腦中散發開去，難以停止。
無妄道長見她疑惑，便道：“世間萬事，皆有因果。因果緣由，無同人說。”
“這百年，我往來於這些古今的時間之中，種種見聞，皆是嗟歎。”
“道長是說，你能夠穿行於時空之間？”徐紫大驚，若是如此，那麽，兒時要是能找到他，她不就可以，早些回到現代了？
但是，這假設之言，卻也是無用。那時的她，如何去尋到他？
無妄道長點頭道：“不錯。此事，除一人之外，我從未，同他人提起。你可知，那人是誰？”
“是誰？”徐紫問道。
“是你母親。”無妄道長緩緩說道。
“什麽，我的母親？”徐紫驚然：“你怎會，見到過我的母親？”
“我去過現代，自然可以見得到她。更何況，她是從另一時空，比這更古的時空，穿越而來。”
“什麽？”徐紫大吃一驚，她的母親，竟是從古代穿越到現代的，她卻從來，恍然不知。
“是的。說來也是有趣。你的母親，從古代穿越到現代，認識了你的父親，卻同我說，她選擇了永遠留在現代。而她的女兒，也就是你，穿越到了古代，如今卻對我說，選擇要回到現代。你看，母親選擇留在穿越之地，而女兒卻選擇，回到出生之地。此等相異之選，如何不讓人感歎。”
徐紫聽得此話，驚異得無法形容。
無妄道長感慨一句，又接著說道：“此外，還有一事，你可知，為何你同沈姝生得一樣的容貌？”
“不是因為，她是我的前世嗎？”徐紫惑然道。
“這話隻對了一半。”無妄道長說：“她同你一樣，都是護君助君之人，你們的家族，都是此命定之人，許是你母親不願意回去，那助君之事，便成了你的任務。如今明君已定，騰龍飛舞霄雲起，天下安寧歡意，此時你要走，似乎我也不能阻你。”
“但是，如今你既已知這些，是否決定，會有所改變？”
“有所改變？”徐紫愴然道：“不會，有所改變，此處並非我該留之處，還請道長圓我心願。”
無妄道長歎息一聲，便道：“既然你已想好，那今夜月圓之時，你便在此等候，我帶你，回返現代。”
說罷，無妄道長拂塵一掃，緩步去了。
冬日清冷的陽光，將雪地上徐紫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不應該，感到高興嗎？但是為何，卻倍感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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