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悲慟欲絕的少年，撲在秦羽的身上，不停放聲大哭著。

他將那一日，石頭村所發生的災難，在這種快要失控、恐會的情緒中梗咽著哭喊了出來。

他所熟悉、親切的人橫死村中後，內心中的那種悲慟、絕望，讓他找不到任何人來傾述，使得這個陽光、淳樸的山村少年僅僅是半年不到的時間，性情發生了巨大的轉化。

連楊嶽瑞自己都感覺自己在那段時間裏，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若不是心中有著想要報仇血恨的仇恨種子，他都快要忘記了自己是否還活著。

“大叔，我想報仇……我要殺光他們，用他們的血來祭奠村長爺爺還有村子裏的所有人……”

當所有前因後果在這種悲慟的訴哭中說完，楊嶽瑞雙目如染血般血紅，眼中瞳孔卻空洞無神的仰天長吼著。

狂刀是大皇子暗中所養的惡狼，為大皇子四處擄掠未婚少女，威虎山寨那群匪賊受狂刀盟逼迫壓，不得不在石頭村所在的那片小山脈中四處擄掠。

秦羽帶領石頭村等數十個村莊，共同剿滅了威虎山寨那群匪賊據點之後，很快便引來了大皇子的報複。

那時，秦羽身在雲溪城，剛剛重創狂刀盟擒住霸刀。

記得那是秦羽還讓婁風雨帶著望月穀主、淩雲莊主等數名北域強者，特意趕往石頭村，保全石頭村的安危。

不過，一切都晚了。

婁風雨等人無功而返，帶回了一片印有紀家銀月親衛徽印的銀甲碎片。

秦羽本以為，在那場報複中，楊嶽瑞也不幸身亡了，沒想到卻僥幸的逃過了一難。

“瑞瑞……”

看著放聲痛苦嘶吼的楊嶽瑞，秦羽仿佛想起了前世中的自己，引起了他靈魂的共鳴。

同是天涯淪落人……

“唉。”

秦羽輕歎了一口氣，不忍看到楊嶽瑞如上一世的自己般那樣為仇恨所活下去，微微的道：“其實，我也有過一段這樣的經曆……”

那時候，秦家失去了北域兵權，被扣上叛國之罪，滿門被抄斬……

傾兒在秦家處斬的當天，帶著大量林家死士劫法場，救出了自己，卻在幫助自己逃亡的途中，死在了自己的懷中……

當時的自己，不正是如楊嶽瑞這般，覺得整個世界忽然間崩塌了，猶如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前半輩子都活在了仇恨之中。

楊嶽瑞此刻的心情，秦羽能夠理解，因為他也經曆過，但他不知要如何來勸楊嶽瑞，唯有述說著自己的故事。

當初，秦羽從仇恨中走出來時，已經匆匆過去了數十載。

直到如今重生而回，上一世中為了複仇而所做的努力付出，還曆曆在目……

絕藥穀十年紋奴，沒有讓他放棄複仇之火，在當紋奴的十年裏，苦學紋術。

又在雲天宮內當了十年的藥奴，學習煉藥之術，隨後為學布陣之術，在天魔總的魔陣堂裏當過十年的雜役。

耗盡小半生三十餘年時光，終究學而有成，結合紋、陣、煉藥三術，獨創出以陣煉丹的先河，隨後才漸漸崛起，成就了鬼陣神醫之名。

當他名聲鵲起，帶著滿腔的仇恨與大量強者重返蒼炎國報仇雪恨之時，蒼炎國卻早已物是人非，紀家滅亡，炎氏皇族也被滅絕，秦家祖地墳場成為了一片荒山野嶺。

為複仇而活著的他，突然間發現那些曾經的仇敵早已塵歸塵土歸土，讓那段時期的秦羽，感到無比的迷茫。

甚至都不知，失去了仇恨後，他活下來的人生意義。

直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才從那仇恨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這種以仇恨為動力活下去的人生，沒有人比秦羽更加的了解，更加的明白，精神整日飽受痛苦與折磨，讓人刻骨銘心，永遠無法釋懷。

兩人，就這麽隨處坐在荒野山林的草地上，迎著夜空中的月色，一個滿是惆悵回憶的述說，一個聚精會神的聆聽……

直到秦羽將自己前世的故事講完了，楊嶽瑞這才發現，他竟不知不覺中陷入到了那故事中不可自拔，使得他暫時忘卻了自身的血海仇恨。

“大叔，你…你怎麽會突然回到了少年時期啊，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直到良久過後，楊嶽瑞才從故事中驚醒，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秦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突然穿越時空，回到了少年時代。”

“不過我覺得這一切冥冥之中都與那冰川龍穀有著聯係，等到我彌補了前世所有遺憾後，我會去冰川龍穀解開這層迷霧。”

秦羽深吸了一口氣，他也從未與人如此談心分享過，此時將心中的包袱分享出來，忽然感到渾身輕鬆。

“難怪我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會忍不住的喊你大叔，原來你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老妖怪啊。”

畢竟是少年心性，此時的楊嶽瑞情緒要比先前好了很多，恢複了那麽一絲陽光、淳樸的生機。

楊嶽瑞凝望著夜空的繁星，恍然道：“大叔，以後你去冰川龍穀的時候，我陪你一起。”

秦羽點了點頭，應諾了下來，這才緩緩的道：“瑞瑞你這麽聰明，你應該明白大叔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我希望你不要和大叔一樣，一輩子活在仇恨的陰影裏麵，對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恨意。”

“大叔希望看到的，是當初那個石頭村裏的陽光、淳樸、向上的每日開開心心的你，而不是如同行屍走肉般活在仇恨中的你。”

“這個世界其實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不要想的那麽悲觀。他們不是四處擄掠未婚少女嗎？你沒有找到青青的遺骨，或許青青還活著，隻是被他們藏在了哪裏。”

秦羽的語氣漸漸變得柔和，就如將楊嶽瑞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細心的開導著。

楊嶽瑞用力的點了點頭，那空洞無神的深邃眼眸中，終於浮現出了一抹對生命充滿希望的希翼光澤。

“大叔，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會再活在仇恨裏麵了。即便發生了這一切悲劇，也無法讓我改變夢想，我以後依舊會成為懲奸除惡的大英雄的。”

他的少年夢想，再次的被喚醒：“大叔，謝謝你。”

秦羽看到恢複了生氣的楊嶽瑞，嘴角浮出一絲輕柔的笑意。

他雙手抱在腦後，索性躺在了草地上，緩緩的道：“大叔的故事說完了，現在該輪到你了，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怎麽會混入到那群黑衣人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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