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坐於堂上,聽著那追魂之音,震然不已,竟然,連驚堂木都忘了敲。
待得羅允那驚叫之聲響起,知縣嚇得一抖,那驚堂木,啪的一下墜在桌上。
“我……我……”羅允蜷縮著,忽然抬頭叫道:“不是我,我沒有親手殺他們!我隻是給了錢!沈老爺,沈老爺算什麽?他若是聽我的,就不會死!他為什麽不聽我的?為什麽?”他兩眼茫然,似是精神已然崩潰。
衙外圍觀之人,皆嘩然。原來這羅允,就是沈府之火的始作俑者!可憐那沈老爺,白白被這恩將仇報之人,害了全家性命!真是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啊。
知縣心中一震,怎的,羅允就這麽認罪了?那沈府怎麽辦?他還想用呢!不行,不能再審下去了!
他“啪”的砸下驚堂木來:“羅允現在精神失常,供詞失信,且先將眾人收監,待他恢複正常再審!”
衙外眾人皆訝然,這,這是怎麽回事?羅允不是已經招供了嗎?怎會要停審?
“竟有如此審案之法,真是開眼界啊,開眼界。”忽然,一人自人群中踱步而入。
“是何人擾堂?”知縣大聲叫道:“給我抓起來!”
那人身後二人,寶劍頓出,隻喝到:“誰敢動!可知來者何人?”
來者何人?知縣看那走來男子,俊逸過人,器宇不凡,眉間貴氣,難以掩蓋。
他,是誰呢?
知縣有些疑惑,他上下打量那男子,卻看到男子袍上係著的一個玉墜,那玉墜之形,是一個大圭!
大圭玉墜!
官場中人誰不知道,能戴大圭玉墜的,就隻有一人!
知縣連滾帶爬從堂上下來,跪至地上,連聲大呼道:“皇太孫千歲千千歲!”
眾人皆驚然,霎時衙門內外跪倒一地,齊聲高呼道:“皇太孫千歲千千歲!”
聲音震天,遠遠傳揚開去。
皇太孫回轉身來。
“平身。”他道。
“謝皇太孫殿下。”眾人呼道,站起身來。
皇太孫又轉向知縣,臉上微笑,漸漸隱去。
知縣見皇太孫神色,又想起他進來之時說的話,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這皇太孫殿下,是皇上最喜愛的皇孫,又是太子之後,欽定的儲君,如此地位,非一般皇孫所可比。
而就是如此人,竟然讓他看到了他此次胡亂審案之事,他可該如何辯解?如何是好啊?
他哆哆嗦嗦出聲來:“殿下,這……”
皇太孫臉上嚴肅之色湧上來:“剛才你審案之事,吾全程看到了。楊知縣,你身為縣中父母官,竟胡亂審案,是非黑白不分。那羅允原本已經招供,你卻不為冤者伸冤,而是中斷堂審,阻礙供詞。你說,這都是為何?你做出此反常之舉,是否,是因著你懷有私心?”
知縣嚇得又跪倒在地:“在下並無私心啊,請殿下明鑒。那羅允神誌不清,胡言亂語,是無可信啊!”
皇太孫臉色一變:“你是無私心?那沈府之處,你占為己用,新建屋宅,可是為了自行居住?平日商鋪私送之銀,你未收取?此記賬之本,可要看看?”說罷,皇太孫自袖中拿出一個小本來,擲在知縣之前。
“吾既知此等醜事,便不能坐視不理。這便將向上奏報,請上裁定!”
知縣見那小本,大驚,撲倒在地,呼道:“殿下,小人是一時糊塗啊,求殿下饒恕開恩啊!”
忽然,衙外傳來一怒聲:“此事竟發生在本官轄地,就是殿下饒恕,我也不能饒恕!”
知縣抬頭一看,一人自外憤然而來,卻是,分管他的巡撫大人。
他這是,得罪了誰啊?怎的今日,平時見不到的人,一個個的,都出現在這不該出現的地方?
他一跤坐倒,眼睛圓瞪,嘴直哆嗦,卻已是,說不出話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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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審案,案件真相大白。
精神崩潰的羅允,供出了一切,他知沈家還有一個三女兒,也曾無意中見過一次,正是沈姝,但他卻假裝沒有見過,且還雇人追殺過她們。
故此,沈家和沈家商鋪,皆歸還給了沈姝。羅允被打入死牢之中。
楊知縣被革職待查,巡撫離縣上奏去了。
……
客棧之中,沈姝玉兒眼中淚流,朝皇太孫跪下了:“多謝殿下相助,讓我沈家沉冤得雪。”若不是她和徐紫回來之後,殿下聽得情況,尋到那縱火之人,又查到那知縣收受私銀之事,叫來巡撫查之。沈家的冤屈,便不能得伸。那惡人羅允,便不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沈姑娘客氣了。”皇太孫趕緊將她扶起:“就算此事不是你的事情,吾知道了,也斷然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沈姑娘請不要放在心上。”
“皇太孫如此仁德,沈姝深受感動。沈姝定然,用盡心力,相助皇太孫殿下。”沈姝說道。
皇太孫笑道:“你可別這麽說,烏百戶可會對吾有意見的。”
在場之人皆微笑了。
玉兒卻是有些怔怔然,她看了看烏廷淵,又看了看沈姝,似是若有所思。
“烏百戶。”卻見沈姝走到烏廷淵身前,道:“聽聞烏百戶以前曾經經營過商鋪。沈姝可否,將商鋪和沈府暫托與烏百戶照管,可否?”
這個不是難事,烏廷淵點了點頭。“那沈府可需要接著修建?”
沈姝搖了搖頭:“先不要修建,就這麽放著,便好。”沈姝說道。
“好。”烏廷淵道。他有些疑惑,為何沈姝不打算重建之後,住於祖宅之中。但他又一想,沈姝玉兒兩個女子,就算是住裏頭,也不方便,便作罷了。
“好!既然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那明日烏百戶相應安排之後。後日,吾等便一同回返吧。”皇太孫殿下道。
“是。”眾人齊齊應聲。
……
第二日,沈府。
正所謂,失而複得,是人生之慰。
但沈姝和玉兒,站在沈府之中,卻並不僅僅有著欣慰之感,更多的,是悲傷。
府邸還在,但人已盡失。
景物也已不同……
玉兒回過頭來。撲到沈姝懷裏,嗚嗚的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