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犧牲

霧氣又至，又再次散開。

……

這是一個極大的廳，眾多女子，皆身著美麗之服，或坐或站，靜靜等待。

她和齊隴娘，也在那廳中侯著，隻等著喚她們的名字，便要去到那包間之內。

她攥了攥手，心中的不安在擴大。

對於將要發生之事和安排應對，她已背過數次，可心中，卻還是覺得是場夢，一場即將要發的惡夢。

她轉過頭去，看到齊隴娘那空空的表情，忽然覺得，她極是可憐。

為了救她的妹妹，她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但她，不也是一樣嗎？

為了她的他，她甘願，做此不仁不義的陷害之事。

她垂下眼去。

……

此時的齊隴娘，齊隴娘在想些什麽？

她竭盡全力，從芸兒身上掙脫開來，一點一點的，朝齊隴娘靠了過去。

終於，她成功了。

進入了一片漫然的黑暗中。

……

齊隴娘的心，沉得似乎都不會跳動了。

隻覺得黯黯的疼，黯黯的疼。

她知道她命不久矣，她已是在等待，最後的時間。

……

說起來，她這一生，似乎是失了意義。

兒時的她，便被賣去了萬花閣，蓉媽媽見她很是聰明，又是個美人坯子，極是看好她，便請最好的人教她。

她就在萬花閣內，一天一天長大，到得後來，才情容貌，都無人能及。

但她的心中，卻極是悲傷惶恐。

因著她逐漸知道，自己的路，已經注定。

無論她再美麗，再有才華，她都注定是一個悲劇。

她也曾經抗爭過。

她同丫鬟出門去，素衣而行，遇著了那白麵書生方榐。

卻是一見傾心。

最初方榐以為她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有意提親。結果後來知道她是萬花閣的頭牌，大驚失色。後來，他又得知自己落榜，極是痛苦，也知自己無錢替她贖身，便更隻是張羅著回鄉，再也不提提親之事。

她傷心之極，送他那珍貴之圖以做念想，卻不料發生了張知府尋圖之案，弄得兩人更是尷尬不已。

她隻覺顏麵不存，方榐回鄉之後，她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

意誌上消沉了，身體也越來越差。三天兩頭的病痛讓她更是幾不欲生。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蓉媽媽逼著她參加那城中花魁選拔，她依然拿了頭籌。

可那又能如何？

她看著萬花閣中老去的女子一個一個的淒涼下場，看著自己一步一步邁入黑暗之中，心中是那樣的絕望。

可就在那樣的絕望之中，她的親妹妹竟來找她了。

因著兒時家中困難，她二人，才相繼被賣掉。她被賣入萬花閣，而她的妹妹，被賣入大戶人家當丫鬟。

數年之後，那戶人家家道中落，將她妹妹轉賣了出去。輾轉幾次，最後被趙王的人買下了。

妹妹來找她，卻是從趙王的人府中逃出，無路可走，這才來了她這裏。

原來她在趙王府中，被冤枉偷盜，吊起來被打了個半死，好不容易逃出來，走投無路，這才找來了這裏。

還未等她姐妹二人好好敘舊，趙王的人，便出現了，要將她妹妹抓走。她極力阻攔，隻說無論花費多少，都要將她妹妹買回。

卻不知那人，不要銀子，要的，卻是她的命……

也罷，她的命，本就不重要，若是她妹妹得到了自由，有她留給她的那麽多銀兩和首飾，便能好好生活，找個良人嫁了，能過上，她想過的日子。

那樣，她的犧牲，也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