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冬梅回家給嘴上抹了點藥,往頭上裹了一條大紅頭巾,頂風冒雪的出門去隔壁村子。
她打著岑恭媳婦的名義,很快就找到了岑恭媳婦娘家侄女。
兩人一見麵,發現彼此認識。
岑恭媳婦娘家侄女秦阿芳狐疑的看著葛冬梅,這不是隔壁村子葛大夫的閨女嗎?
葛冬梅上下打量秦阿芳,那次自己在供銷社買香皂,一個女人擠上來,開口就是兩塊香皂,兩塊肥皂,什麽都是買雙份的,把她羨慕慘了。
她爹是大夫,家境算是不錯的,但也不敢那樣雙份雙份的買啊。
要知道現在買東西不但要錢,還要票。
自己能弄到錢,但票搞不到。
如果這女人嫁給岑鬆,岑家的日子就富裕起來了,岑歡會過得比她好。
她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岑歡克死了她最喜歡的靳大哥,必須過得慘兮兮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你找我啥事兒?”秦阿芳率先打破沉默,拍拍自己身上新做的大紅棉襖,優越感十足。
葛冬梅微微一笑,“岑三嬸身上不舒服,又放心不下你的親事,特意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明天早上早點過去。
岑歡那個喪門星最近有點邪性,你最好躲著她點。”
“小姑不舒服還為我的事情操心,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勞煩你這麽冷的天還跑一趟,中午留下來吃飯吧。”秦阿芳笑得十分燦爛,臉上撲的粉撲簌簌的往下掉。
“這麽點小事兒,哪裏用吃飯,口信帶到,我也該回去了。”葛冬梅拔腿往外走,深怕待得太久撞上岑恭媳婦。
秦阿芳親親熱熱的把葛冬梅送出門,招呼她常來玩。
葛冬梅點點頭,麻溜的回去。
秦阿芳老媽看到葛冬梅走遠了,從廂房裏出來勸閨女,“芳啊,你小姑說得沒錯,你到岑家過岑家的日子,多讓著點小姑子。”
秦阿芳的臉色當時就垮下去了。
如果不是趙狗剩不認她肚子裏的孩子,她的肚子眼看要大起來了,根本不會同意相看。
現在小姑讓她躲著,老媽讓她讓,憑什麽啊!
她哼了一聲,摔摔打打的出門。
岑歡那個喪門星,她知道。
但最近向陽村發生了什麽事兒,她就不知道了。
秦阿芳想去找趙狗剩,讓他打聽打聽。
葛冬梅低著頭走在田埂上走得飛快,恨不得馬上回村。
齊嫂子從公社回來,抄近道走隔壁村看到葛冬梅從秦家出來,眼前一亮。
她把肩上的包袱拿下來,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冬梅,幫嫂子拿下包袱。”
葛冬梅心裏咯噔一下,怕啥來啥。
絕對不能讓齊嫂子知道自己過來了,她撒丫子就跑。
“哎,你跑啥啊?”齊嫂子一臉莫名其妙。
岑歡那丫頭說的不準啊,冬梅丫頭一點都不熱心。
葛冬梅一趟子跑回家,跟端著簸箕出門的葛大夫媳婦撞個滿懷。
簸箕裏的黃豆撒了一地,葛冬梅奪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也關住了她媽的謾罵。
半小時後,秦阿芳到了錢家村,按照老方法見到了趙狗剩。
趙狗剩自從知道秦阿芳懷孕後就刻意躲著,都快把她忘了。
秦阿芳身上的香味兒讓他腦子一熱,他摟住秦阿芳就拱了上去。
秦阿芳一把推開趙狗剩,那眼睛瞪她,“你不要我肚子裏的孩子,還跟我黏糊啥。”
趙狗剩也不惱,笑嘻嘻的湊上去,“我咋能不認自己兒子,這不是手頭緊嗎?
岑家的事情你先答應下來,回頭等兒子生下來,我手頭也鬆快了抱回來養。
你想辦法跟岑老二離婚,咱一家三口就團圓了。”
秦阿芳心裏堵著的一口氣瞬間消失殆盡,捶了趙狗剩一下,“你倒想得美,讓岑老二幫你養媳婦兒子!”
趙狗剩趁勢摟住秦阿芳,“我這不是沒法子嗎?你爹看不上我,要把你嫁給別人,這就是在剜我的心頭肉啊,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著。”
秦阿芳的心徹底軟了,抱著趙狗剩咬咬牙,“咱們跑吧,外麵的人不認識咱們,咱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趙狗剩愣了一下,這娘們兒瘋了吧,“咱們手上沒錢,能去哪兒?”
他現在跟二琴打得火熱,還沒得手,咋可能跟著秦阿芳這瘋娘們兒跑?
秦阿芳瞬間蔫了,她家裏有錢,可都在爹手上。
趙狗剩鬆了口氣,“芳啊,你先忍耐忍耐,咱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我保證以後讓你和兒子吃香的喝辣的,天天穿新衣服,還有大金鏈子戴。”
那麽大一張餅,還金燦燦的讓秦阿芳的心像泡在蜜罐子裏,“你幫我去向陽村打聽打聽岑歡最近幹了些啥?”
“好好好!”趙狗剩滿口答應,又朝秦阿芳的臉湊了上去。
秦阿芳推開他,撒丫子走了,“你先去辦事兒!”
這個騷娘們兒把自己的火拱上來又不負責,趙狗剩憋著火回去。
這邊岑歡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拿起絮好棉花的棉襖開始縫。
今天趕跑了岑恭媳婦,把撫恤金放到了明麵上,還把岑春蘭的心思公布於眾,葛冬梅和岑春蘭多年的塑料友情該畫上句號啦。
不大一會兒,岑鬆走進來,輕咳一聲走到炕頭坐下,瞥了一眼窗外。
“五妹,還生氣呢?”
“我沒生氣!”岑歡搖頭,她隻是想晾涼岑楊。
岑鬆不信,“五妹,別氣了,其實大哥也是為了咱這個家。”
岑歡歎了口氣,停下縫棉襖的動作。
“咱家沒有到走投無路那一步,大哥不能去招親。
大臉盤子長得磕磣,脾氣還不好,都被她媽慣壞了。
大哥沒進門,她就對大哥頤指氣使吆五喝六的,以後大哥進門還能有個好?
許家還攛掇大哥跟咱們斷親,你說這是人幹出來的事兒?
大哥進了這樣的人家,以後還能是咱們大哥嗎?
反正我是不會同意大哥招親的,你們幾個都不能招親。
雖然現在日子是很艱難,但我們不會一直這麽艱難。
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會找到致富的路,讓腰包鼓起來。
幾個哥哥以後都能娶到稱心的媳婦,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岑鬆被岑歡的一席話說得心潮澎湃,他往前湊了湊,“五妹,你再跟我說說種菜的事情唄?”
窗外的岑楊將岑歡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其實他也不想招親,他不喜歡許桃花看他的眼神,那麽露骨,那麽可怕。
可他不招親,弟妹怎麽辦?
現在家家都窮,他們家四個孩子,都到了定親的年紀。
他不走出去,哪裏有錢給弟妹們說親?
如今他知道五妹的心思,招親的事情確實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