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去鎮上尋夏承平,楊得勢立刻高興的應了。
從夏承平成了秀才老爺開始,他就想去給夏承平當個大管事什麽的,要知道,一個州、縣的秀才、舉人那也是有數的,一些地主土豪鄉紳不想繳稅,就得找這些秀才老爺、舉人老爺,把自己名下的財產掛到他們名下,每年給一些孝敬,逢年過節更是少不了禮品銀錢!
這中間,最吃香的就是迎來送往的管事!
他以前做生意時接觸過秀才老爺家的管事,醉酒的時候那人曾向他炫耀,想讓秀才老爺拿多少,那還不是他的事兒,他給秀才老爺一百兩銀子的禮品,秀才老爺一文多的也拿不到……
這樣好的差事,眼看就到手了!
卻被夏承樂與黃氏那對上不得台麵的兩口子給攪合了!什麽他是姑爺不姓夏,萬一做事不向著夏家毀了大哥好容易得來的富貴……
呸!
說的好像他自己多向著夏承平似的,還不是狠命的搜刮銀子!
娘的,那些銀子本來該是他的!
楊得勢狠狠啐了一口。
五葉槐胡同
小廝一聽得楊得勢報名字,眼珠轉了兩圈,笑,“哎喲,是大姑爺來了,可真不湊巧,我家老爺今兒個不在家,太太不方便見男客!要不,您改日再來?”
稟報都沒有,就把他往外攆!
楊得勢臉一沉,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八成是夏承樂提前吩咐好的!不由狠狠瞪了那小廝一眼,“去告sù夏承樂,就說是老爺子讓我來的,家裏出了大事兒,要尋大哥回去商量!他要是耽擱了事,小心這到手的富貴沒機會享受!”
楊得勢雖然寄人籬下,卻也是做過掌櫃走過南北的人,真挺了脊背動起怒來多少有幾分氣勢,小廝審時度勢,笑的更歡,“哎喲,您這可誤會我們夏大管事了……大姑爺,您先坐這休息一會兒,我這就請我們家夏管事來。”
早有手腳麻利的小廝配合著搬了小杌子放在大門口外,“大姑爺,您請坐。”
不多會兒,一身織錦緞的長袍,外麵披著銀鼠皮子的大氅,被兩個小廝簇擁著,威風八麵的夏承樂,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
“喲,大姑爺,你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了?”
織錦緞的長袍,銀鼠皮子的大氅,再看那長袍與大氅的針腳做工精細密實,根本不可能是黃氏做出來的!
夏承樂晃到楊得勢麵前,頭上用以束發的玉簪瞬間入了楊得勢的眼,晶瑩剔透,光澤細膩,一看就是值錢的玩意兒。
楊得勢咬牙,黑著臉瞪夏承樂,“夏承樂,我找大哥!我跟你沒話說!”
說罷,抬腳就往院子裏走。
“攔住。”夏承樂動也不動,隻輕聲說了兩個字,立時有小廝堵了門口,將楊得勢推出大門。
楊得勢回頭,“夏承樂!我有重要的事跟大哥說,你耽誤了事兒……”
“到手的榮華富貴就沒了?”夏承樂嗤笑,輕蔑的斜了楊得勢一眼,緩步移到楊得勢身邊,“大姑爺有話就說,沒事兒,我可就去忙活了,今日約了城東的關員外喝茶……”
有機靈的小廝立刻笑著上前,“大管事,時辰不早了,您再不動身可要關員外久候了。”
夏承樂看了那小廝一眼,哈哈大笑,“你說的對,去把馬車牽出來,大管事我這就動身了。”
“夏承樂!”楊得勢抬手指著夏承樂,“你別太得意,小心爬的高摔的死!我就看著你是怎麽摔死的!你不讓我進去,今兒這話我還不說了,耽誤了大哥的事你自己擔待!”
楊得勢甩袖就走。
夏承樂在身後與小廝道,“你們瞧瞧這架勢,可真是當慣了大掌櫃的人!”
小廝們配合著哄堂大笑。
夏承樂見楊得勢要走出胡同口,大聲道,“大姑爺,您慢走呐您!”
又以楊得勢聽得見的聲音與身邊的人道,“哎,我說的是不是不對?咱們秀才老爺的九小姐夫婿才是咱們真正的大姑爺吧?”
旁邊立時有人應和,“可不就是,九小姐的夫婿才是咱們正兒八經的大姑爺……”
楊得勢怒不可遏!
夏承樂,欺人太甚了!
若說初開始楊得勢還有幾分做樣子想讓夏承樂低頭喊他回去,這會兒已是動了真怒,他再不做樣子,真個兒扭頭狠狠瞪了夏承樂一眼,甩袖三兩步出了五葉槐胡同。
夏承樂撇撇嘴,裹著大氅,掃視了門口的小廝們一圈兒,小廝們立刻乖順的垂下了頭,“今兒個門口的事秀才老爺問起來可知道怎麽說?”
“大姑爺等不及小的們通報,說小的們怠慢了他,氣呼呼的走了。”機敏的小廝立刻答話。
夏承樂拍了拍那小廝的肩膀,“嘴倒是挺利索的,過了這個月跟著我吧。”
“謝大管事栽培!”那小廝的眼睛立刻一亮,笑著趴地上磕了兩個頭。
其餘幾個開口晚的小廝嘔的要死!跟著夏承樂等於抱著一個金飯碗,隻那些有錢人的賞錢就比他們的工錢不知多了多少。
夏承樂看了眼明亮的胡同口,唇角輕蔑一笑,欠他的,他總會一筆一筆給討回來的!
他笑著道了句,“好好幹!”轉身回了院子。
幾個小廝對視一眼,呼啦一下把那機敏的小廝圍了起來。
“你小子,可真行!”
子,可真行!”
“以後有機會記得關照關照我們啊……”
“……”
小廝笑眯眯的應了。
楊得勢本想著跟大房打打關係,被夏承樂這麽一攪合,真個兒坐牛車回了九裏亭,將被夏承樂堵在門口不讓進去的事說了,又道,“爹,你說老四是不是在記恨我?那會兒他奄奄一息,我也沒給說句話……爹不知道,老四看我的目光真是瘮人,要不是光天化日的,我真擔心他會撕咬我兩口……”
夏老爺子的臉色由黑變青,大煙杆在小桌子上狠敲了兩下,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麽,劈頭蓋臉的罵起楊得勢,“你胡說的都是啥!老四要是記恨你早把你從我們家攆走了,還用得著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再來跟你算賬?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老四揪著自己的衣袖低低求自己救他的畫麵還在眼前,與老四過年時隨意打斷自己的話輕蔑不屑看自己的眼神還在腦海,夏老爺子心裏有點發怵。
他炮轟了楊得勢一通,攆了楊得勢走,“去去去,哪遠滾哪去!一點小事兒都辦不好!”
楊得勢的臉陰沉的嚇人,剜了夏老爺子一眼,抬腳就出了正屋,回到屋,摔摔打打的,夏紅霞看他臉色不好,就問,“你這是怎麽了?爹不是讓你去請大哥回來嗎?你怎麽……”
“別跟我提那老不死的!”楊得勢抬腳上炕,鞋也不脫,躺在炕上。
夏紅霞蹙了蹙眉,坐到炕邊,手扶到楊得勢胸前,“他爹,到底出什麽事了?你這樣,我害怕……”
楊得勢劈手打開夏紅霞,沒給她好臉色,“去問你那狗眼看人低的爹,去問你一奶同胞的親兄弟,都他娘的是些什麽玩意兒!叫我看,老五分家分的好!這樣的爹娘、兄弟,就是個傻子也會鬧著分家!”
“你……”夏紅霞忙去關門,罵楊得勢,“你還想不想在我娘家住?我爹娘大哥供你吃喝還伺候出毛病了……大哥這會兒正得意,爹恨不得他明兒個就是舉人老爺,好給他掙個老太爺當,對涉及大哥的事難免上心,即使說幾句不好聽的話,你就當沒聽見不得了,還跟他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較什麽真兒?”
楊得勢哼了一聲,別開臉。
夏紅霞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老四搶了大哥身邊的管事活,可你別看老四現在得意,他應付這些小嘍囉還行,真等大哥成了舉人老爺,接觸的可都是縣太爺、舉人老爺這樣的清貴,老四那點道行哪夠用?還不得請你出馬,那時候才是咱們的好日子!你可別被罵兩句就迷了心竅,把要到手的潑天富貴往外推……”
楊得勢看著夏紅霞,夏紅霞朝他點頭。
楊得勢哈哈大笑,翻身起來,抱著夏紅霞親了兩口,反身把她壓在身子底下,去扯她的裙帶,夏紅霞惱羞,推他,“你幹什麽?青天白日的……”
“我不管,我被你說的熱血沸騰,忍不住了!”他拉著夏紅霞的手往下去摸,夏紅霞又是氣又是羞,“不成,娘一會兒要是找我……”
楊得勢卻已一把扒下了她的棉褲,連帶裏麵的褻褲也一起扒了,急不可待的脫了自己的,抓著夏紅霞的手給……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低吟,有些壓抑卻又帶著興奮,光天化日的,他們連門都是虛掩的,窗戶也半開著。
院子裏似乎還能聽見夏老爺子喊喬老太太的聲音,喬老太太嘟嘟囔囔的出大門關大門的聲音。
夏紅霞被刺激的身子發顫,楊得勢喘著粗氣來回反複折騰夏紅霞,直到泄了三次,才算饜足。
夏紅霞癱在炕上,喘著氣,上身的棉襖還掛在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全是掐痕,剛承歡過的臉頰帶著紅暈,雙眼泛著亮光,嫵媚的看著楊得勢,“死鬼,今兒個可真是威風。”
眼睛卻落到了楊得勢下身。
楊得勢捏了一把夏紅霞的胸部,嘿嘿笑,“再來一次。”
說著,把夏紅霞壓在身下……
兩人在屋裏白日宣淫,自然不知道夏老爺子讓喬老太太喊了夏芳菲去鎮上找夏承平。
夏芳菲到鎮上時,天已有些發黑,她緊趕著先去了洋槐胡同。
“老五要分家?”
夏承和與羅氏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兩個孩子的命,李氏即使調養好身子也得三四年才能再要孩子!
李氏雖然一句老宅的壞話都沒說,可老五不是傻子,老五顯然比他夏承和更決斷!
“三哥、三嫂,你們倒是說句話啊?”夏芳菲焦急的看著二人,“我也是來之前聽娘說了幾句,說五嫂的孩子不小心流了,五哥把責任怪到她身上,非鬧著要分家不可!五嫂也真是的,孩子掉了坐個小月子,過段時間再要一個不就是了,咋能慫恿五哥跟爹娘鬧分家?!”
夏承和與羅氏同時看向夏芳菲,羅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夏承和也麵容古怪。
“三哥、三嫂,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我哪裏說錯話了嗎?”夏芳菲奇怪的看兩人。
哪裏錯了?
好像沒一句是對的。
夏承和歎了一口氣,小妹真是變了。
等不到兩人的回答,夏芳菲眉眼間的焦急就變成了焦灼,“爹還要我去尋大哥回家,我看八成是為了商量這件事,三哥、三嫂,你們也跟著一起回去吧,多一個人勸說五哥或許不會那麽堅持分家…
堅持分家……”
羅氏動了動,想說話。
夏承和看了眼夏芳菲,朝羅氏搖了搖頭,自己開了口,“芳菲。”
“啊,三哥。”夏芳菲看夏承和。
夏承和朝她一笑,淡聲道,“我們三房已經分家出去了,爹娘不見得喜歡我們插手老宅的事兒,這件事我們不適合開口說話。”
雖然找了夏老爺子和喬老太太當擋箭牌,卻是開口就拒絕了夏芳菲的提yì。
羅氏的呼吸就平緩了幾分,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夏芳菲有些愣神,“可是,五哥要分了家,家裏……我……”
家裏還有大房、二房和四房,沒有一個靠得住的,唯一靠得住的二哥攆走了二嫂,到時候她的親事怎麽辦?
娘要她嫁個瞎子瘸子怎麽辦?
夏芳菲的臉色有幾分白,看向夏承和與羅氏的目光就有幾分可憐,“三、三哥,三嫂,你們……不管我了嗎?”
夏承和與羅氏有些莫名,羅氏笑道,“小姑說的什麽話,你是你三哥的親妹子,我們怎麽會不管你!”
夏芳菲將信將疑,又看夏承和,羅氏碰了碰夏承和,夏承和忙跟著表態。
夏芳菲才露出笑顏。
研夏進來,“老爺,太太,晚飯好了,奴婢來請示下,擺在哪裏的好?”
夏芳菲一抬頭才發現天色已黑,她慌的從椅子上跳下來,“我得去找大哥了,爹要大哥今兒個就回去的!三哥、三嫂,我走了。”
“小姑,吃過飯再過去吧?”羅氏道。
夏芳菲擺手,“不了,我去大哥家吃也是一樣的。”
小碎步走的極快,片刻就出了聽荷軒,外麵自有人領著她出去。
“爹娘沒搭理小姑?”十一娘抬頭,有些詫異的看研夏。
研夏抿了唇笑,“老爺太太起先沒出聲,就問了一句五老爺要分家的話,是夏小姑劈裏啪啦說了一通五太太挑撥五老爺分家的話,太太眼見著就惱了,老爺還攔著不讓太太說話,自己開口把這事兒給回絕了。”
十一娘也笑,“小姑慣常偏向弱者,估計是老太太沒告sù她實話,讓她覺得是小嬸子自己不小心流了孩子偏怪到老宅身上,想讓五叔分出去入贅他們李家。她會偏幫老爺子老太太也就不足為奇了。”
研夏點頭,“奴婢覺著也是這個理兒。”
十一娘低頭將最後幾筆畫好,看著攤了一炕的畫紙發愁,“怎麽能讓墨幹的快一些……”
研夏沒看懂那造型奇怪還標著數字的圖,卻看懂了鋪在桌子上那個類似箭弩的圖,笑道,“奴婢去問方書生要一些細沙來,細沙最能吸墨。”
聽到方書生的名字,十一娘突然好奇道,“方書生如何了?可還纏著你們找我學擲色子?”
研夏笑,“問,但不纏了。咱們去江淮那段時間,方書生起先還會隔三五天問萬福一句,兩個月過去,就不問了,直到咱們回來前幾日,他才又問了兩次。聽萬福說,他如今跟廟堂那些孤兒關係很好,有時還會帶了家裏的吃食給他們吃,自己的破舊衣服也讓方姑娘或補了,或改小,帶去了給那些孩子們穿。方姑娘與方老伯高興的很……”
十一娘就笑,“萬福可有說,他平日還去不去賭坊?”
研夏搖頭,“沒見他去了。”
十一娘點頭,“你去跟他說一聲,過兩日我帶他去賭坊。”
研夏愕然,“姑娘這是……姑娘不是要幫方書生戒掉賭癮嗎?帶他去賭場,萬一……”
十一娘笑,“不讓他去賭坊走一遭,他心裏永遠都會有個苗頭在,要想滅那個苗頭,不去走一遭怎麽行。”
看研夏麵露擔心,十一娘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好了,我保準走過這麽一遭,他一輩子都不會再惦記進賭坊賭博!”
姑娘說的話向來能做到,研夏哪裏還有懷疑的,笑著應了聲,去了外院。
不多會兒,拿了半盒細沙過來,神色卻有幾分古怪。
“方書生說,他這幾日要教那些孩子自己造紙用,不得空!還說,姑娘最近這麽忙不用管他,過一段時間再說!”
十一娘瞠目。
主仆倆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
夏芳菲趕到大房時,大房已用過晚飯,夏芳菲不好張口要吃的,就將來意與夏承平說了,夏承平蹙眉,看向夏芳菲的目光帶著幾分懷疑,“五房不小心流了孩子誣賴到娘身上?想要借此機會分家出去入贅李家?”
夏芳菲連連點頭,“大哥,爹讓你趕緊家去,好好勸勸五哥,爹說他這會兒鬧分家,對你影響不好,怕會連累你……”
夏承平擺手,“知道會連累我怎麽不好好照顧老五媳婦?孩子都五個月了,哪會你們不小心就流掉了?!”
趙氏在一旁聽著心口騰騰的跳,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
要知道,接老五媳婦回去也有她一份主意,誰讓老五媳婦自以為是鎮上人看見她就不怎麽愛搭理,她也就是想讓老太太搓磨她一頓,誰知道她那麽不經搓磨,竟然把孩子都搓磨沒了……
黃氏瞧見就“哎喲”了一聲,“太太,您往後躲什麽啊?這事兒又跟您沒關係,雖然當時是您去接的人,可老五媳婦流孩子的時候,您不是沒在老宅嗎?您用不著心虛……”
一句接一句的,聽著就不是什麽好話。
麽好話。
趙氏側眸,狠剜了黃氏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夏承樂似笑非笑的看了趙氏一眼,對夏承平道,“大哥,老五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他什麽性子你還不清楚嗎?我看老五媳婦的孩子除非是被娘搓磨掉的,不然老五犯不著生這麽大的氣!不過爹說的也有道理,你要是不打消老五分家的念頭,對你的名聲確實影響不好……”
夏承平瞪了趙氏一眼,“瞧你辦的什麽事兒?!”
吩咐夏承樂,“去備馬車,咱們這就回九裏亭一趟。”
夏承樂招了招手,自有人去備車,夏承樂與黃氏回房換了厚實的衣服,拿了大氅,富富貴貴的出了門。
夏芳菲看著,眼裏就有幾分熱。
快到門口,有小廝過來回話,在夏承平身邊輕聲道,“三老爺……江淮置辦……田地莊子……幾百畝……”
夏芳菲驚訝的去看夏承平,大哥查三哥……
最重要的是,三哥居然有銀子在江淮買田地買莊子,還一買就是幾百畝,那得是多少銀子啊?
趙氏拔了一根銀簪,塞到夏芳菲手裏,“小姑下次再來,我那裏還有幾匹上好的布料,拿回去給小姑做幾身新衣裳。小姑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夏芳菲的臉漲的通紅,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銀簪。
趙氏眼底有輕蔑。
黃氏瞧見,撇了撇嘴。
趙氏指望一根銀簪就堵住夏芳菲的口,卻不想夏芳菲回去就把偷聽到的話告sù了老太太,老太太瞠目,瞪了夏芳菲半響,也不管夏老爺子與老大在正房商量事,破口就大罵夏承和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養不熟的白眼狼……有了媳婦忘了爹娘……
被夏老爺子罵了兩句,才唧唧歪歪的住了口。
趙氏的臉黑的可以。
夏老爺子與夏承平商量好對策,已是半夜,各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巳時,夏承祥來了。
夏老爺子的臉色自然不好看,喬老太太躲在屋裏,沒敢出來。
看到夏承平也在,夏承祥愣了一愣,直明來意。
夏老爺子冷著臉瞪了夏承祥一眼,低頭點了煙開始吧嗒,夏承平歎了一口氣,擺出一副大哥的模樣說教,“老五,五弟妹的事我聽說了,這事按說該怪娘,可娘什麽性子你也知道,她那也是無心之舉。孩子沒有了,我們也很傷心!這樣,等回去我讓你大嫂準備一些補品給你們送過去,再拿出一百兩銀子給你媳婦補補身子,孩子再要就是,為了這點小事鬧的家宅不寧讓別人瞧了笑話,可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大哥,接我媳婦回老宅是大嫂的主意吧?”夏承祥卻不接夏承平的話,話對著夏承平說,眼睛卻看向了趙氏,“大嫂,我媳婦進門幾個月,半點沒去招惹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夏承平蹙眉。
趙氏見躲閃不過,看了夏承祥一眼,“我……我是好心,想著老三家有兩個待嫁閨女,怕老三媳婦照顧不過來……”
理由之牽強,讓黃氏撇嘴啐了一口。
夏承祥淡漠道,“分了家,就不用大嫂操心我家的事了。大哥既然回來了,這話也就說開了!這家我是一定要分的!我已經為兩個孩子收了屍,可不想回頭給我媳……”
夏承祥深吸一口氣,“大哥和爹要是死咬著不點頭,我也隻有去請村長和裏正幫忙了。”
夏承平與夏老爺子的臉色都很難看,夏承平自成了秀才老爺,多被人捧著,被人撂臉色除了請客那日被三房的娘家撂了臉子,就是這次被親兄弟撂了臉子!
夏老爺子吧嗒煙杆兒的頻率加快了,目光看向夏承平,似在等他的決斷。
夏承祥等了一會兒,得不到回答,轉身就往外走。
“老五!”夏承平蹙眉叫住夏承祥,“你急什麽?總要給我一點思考的時間吧?”
夏承祥頓住腳步。
夏承平長歎一口氣,笑道,“你這牛脾氣認準了就一條道走到黑!也不想想,我們是親兄弟,我是秀才老爺,你就是秀才老爺家的五老爺,以後別人見了你都要低一頭,逢年過節也少不了孝敬。再說,等你生了兒子也好閨女也罷,說親都是再容易不過的,還能說個好的!你非要鬧分家……”
夏承祥看了夏承平一眼,“我從來沒想過沾大哥的光,也沒覬覦大哥的家產,我隻想分家!”
趙氏狠狠瞪了四房夏承樂與黃氏一眼,兩人嗑著瓜子看戲的模樣。
“好好好,你要分家!”夏承平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與夏老爺子道,“爹,我看這件事不如這樣,咱們對外不公布老五已經分家出去,咱們自己人知道,以後老宅不管五房的事,五房逢年過節回家來團聚,看他們收入,好的話一年給上十兩二十兩的,不好的話這銀子就由我們大房出了,爹覺得如何?”
黃氏就撇嘴,以前得了銀子都交給老太太,那些銀子不全養活了大房,大房當時怎麽說的來著,“以後我們大房的銀子都給娘管……”
如今倒會說輕巧話,他們大房出了……
呸!
真不要臉!
夏承平這主意本是昨晚父子倆商定好的,見夏承祥還是咬著不放,夏老爺子也跟夏承平一樣,做了個無奈的歎氣動作,揮了揮煙杆兒,“你們兄弟
“你們兄弟商量好就成,反正我和你娘老了,遭人嫌棄了,分吧,都分了才好。”
這話擱在以往,夏承祥沒準兒立刻就會數落鬧分家的兄弟,可如今分家的人換了自己,他才能體會夏老爺子這話裏所含的怨懟,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夏承平朝趙氏點了點頭,趙氏起身下炕去了裏間,不一會兒捧出文房四寶放到大炕上的小桌子上。
墨已磨好,夏承平拿了鎮紙壓住紙張,提筆寫起分家文書。
夏承祥看著夏承平寫好,讓他讀給自己聽。
待夏承平讀完,夏承祥開口道,“家裏的田地和房屋我什麽都不要,每年供奉爹娘十兩銀子,逢年過節的東西也不會少。老宅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插手我家的事!大哥就這樣寫。”
夏承祥皺眉,夏承祥與之對視,夏承平搖了搖頭重新寫了一份。
夏承祥點頭。
夏承平謄抄一份,道,“行了,一式兩份,老五,你可滿意了?摁手印兒吧!”
外麵有人敲大門。
夏承祥拿了分家文書去開門,迎進來的卻是村長和裏正。
“夏生,聽說你要把老五分出去,我們來做個見證。喲,秀才老爺也在家。”
夏老爺子與夏承平的臉立刻都黑青了,看著夏承祥似要吃了他。
夏承祥卻鬆了一口氣,他昨晚特意去拜訪了村長裏正,讓他們今日過來幫他一把,就怕爹耍什麽花招,不讓他分家出去。
卻不想,夏老爺子與夏承平比他想象中更愛名聲。
“村長和裏正是我請來的。”夏承祥將二人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了夏老爺子與夏承平的打算,村長與裏正都有些不屑,卻因夏承平的秀才老爺身份,沒敢在臉上表露出來。
裏正拍了拍夏承祥的肩膀,笑,“放心好了,你大哥是秀才老爺,咱們九裏亭指著他的日子還在後頭,扯他後退不就等於扯全村人的後退嗎?我和你村長叔可沒那麽傻!秀才老爺,我說的對不對?”
夏承平看了夏承祥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村長和裏正是我的長輩,有什麽事說句話,我還能不幫嗎?”
村長和裏正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分家文書上終究添了村長和裏正的大名,這份文書雖然不公諸於眾,卻因村長和裏正的簽字有了法律效力,就算夏老爺子想反悔不認賬,有了這一紙文書,也由不得他們不承認!
村長嗬嗬笑,“夏生,真有你的啊,三兒子分出去除了幾畝地啥也沒得!五小子分出去連地也沒了……”
夏老爺子臉色鐵青。
村長也不理會,與夏承平說了幾句,就和裏正結伴走了。
夏老爺子一腳踹到夏承祥身上,“你個癟犢子,你就是來討債的是吧?為了兩塊肉疙瘩,你要翻天了!你要害了你大哥,毀了我們老夏家是不是?你滾,給老子滾的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再進這個家門!老子就當沒生養過你這個畜生!”
夏承祥猝不及防,被踹的往後趔趄幾布,撞到門框上,夏承樂正好在門邊,順手扶了一把。
夏承祥也不還話,跪在地上朝夏老爺子磕了幾個響頭,又朝喬老太太坐的東間磕了幾個頭,“爹,娘,我走了。”
站起身,拔腳就走。
“老五!”夏承樂叫了一聲,夏承祥卻頭也不回,片刻就出了老宅。
夏承樂瞥了眼氣的仍在喘氣兒的夏老爺子與臉色陰沉不定的夏承平,聳了聳肩,朝黃氏使了個眼色,夫妻倆悄悄回了四房。
看屋內隻剩他們夫妻與夏老爺子,夏承平的怒火才爆發出來,“老五這是想幹什麽?嫌我的麻煩還不夠嗎?村長、裏正什麽鬼?他們想借我網上爬,我還得彎著腰讓他們踩著往上走不成?他是不是瘋了!”
夏老爺子氣過了,這會兒臉色剛好一些,聽了夏承平的話,一陣懊惱,“早知道昨天他提出分家我就一口答應了他,也不用你這樣委屈了……”
夏承平陰惻惻的看了夏老爺子一眼,站起了身,“我今日約了人,要趕回鎮上去。三房有田產的事,我會看著處理,爹不要插手!”
說罷,起身就走。
趙氏有些莫名,不得不追上夏承平的步子。
夏老爺子半天沒緩過神兒來,老大……老大那眼神,是在怪他嗎?
可他,他也沒想到老五會說也不說一聲,就把那兩個老不死的叫來啊……
喬老太太被夏芳菲扶著從內間走出來,看到人都走了,奇怪道,“老大兩口子咋也不吃完午飯再走……”
夏老爺子不搭理她。
她攆了夏芳菲回屋去繡花,挪到夏老爺子身邊,“老頭子,咱閨女說三房在江淮買了幾百畝田地還有莊子,你說,咱們要來養老……”
“啪!”
夏老爺子一巴掌扇過去,打的喬老太太身子都沒坐穩,噗通一聲從炕上栽了下去。
“給我閉嘴!瞎咧咧個啥!還嫌給老大添的麻煩不夠是不是?!”
喬老太太半天沒反應,夏老爺子就罵,“還不給老子爬起來,裝什麽死人……”
喬老太太依然沒動靜。
夏老爺子就不耐煩的探頭去看,這才發現,喬老太太的頭撞到了炕沿的腳蹬上,血正汩汩的往外流,喬老太太張著嘴,雙目呆滯,卻是說不出話了。
夏老爺子嚇的差
爺子嚇的差點也一頭栽了下去,臉都變了色,大叫一聲,“老婆子噯……來人!快來人啊!老四、紅霞……你娘摔到炕底下去了……流血了……要出人命了……”
夏芳菲拎著花棚子從裏屋跑出來,瞧見喬老太太的模樣,臉都白了,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喚了聲,“娘!”
她身手捂住喬老太太頭上的血,衝門外喊,“四哥、四嫂,大姐、大姐夫,你們快來,娘流了好多血……”
黃氏推了夏承樂一把,夏承樂撇著嘴開了門。
夫妻倆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看到喬老太太的模樣都驚了一驚,“哎呀,娘,你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會從炕上摔下來?”
夏芳菲一愣,就去看夏老爺子,她在裏屋分明聽到爹罵娘的聲音,難道是爹……
她的目光就露出幾分驚駭。
黃氏與夏承樂對視一眼,眸底有幾分幸災樂禍。
夏承樂彎腰把喬老太太抱上了炕,黃氏去灶屋抓了半筐灰。
夏紅霞與楊得勢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喬老太太的慘狀,也是大驚,夏紅霞撲上去就哭,“娘,你這是有什麽想不開的?老五分家就讓他分,你還有大哥、二哥和老四,不愁沒人養活你,你說你怎麽就……”
提起夏承祥分家,夏老爺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抓了炕上的煙杆就劈啪劈啪打起夏紅霞,“不是你慫恿你娘和你大嫂,老五媳婦會被接回來嗎?不接回來她的孩子就不會有事,孩子沒事老五會回來鬧騰嗎?老五不鬧騰你大哥會被村長和裏正那老不死的捏著手腳嗎?你個害人精,好的不學偏學一些下三濫的東西,我打死你……”
夏紅霞抱頭就往外跑,邊跑邊叫,“爹怎麽都怪到我頭上,娘指使老五媳婦幹活的時候也沒見你出聲,出了事你連句送她看大夫的話都沒有,這會兒倒把什麽事兒都推到我頭上了……”
夏老爺子瘸著腿跑不過夏紅霞,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直喘粗氣。
夏芳菲哭叫,“爹,大姐,你們別吵了,快去找張大夫,娘流了好多血,會死人的……”
“我去!我去!”夏紅霞借勢跑出了院子,“我去找張大夫來給娘看病。”
張大夫過來的很快,看到老太太頭上的破洞,倒抽了一口涼氣,“去拿一把剪刀過來,把她這一塊兒的頭發都剪了……”
喬老太太的眼睛就瞪的大大的,抓著夏芳菲的手拚命使勁兒。
夏芳菲哭著道,“娘,你不想把頭發剪了?”
喬老太太眨眼。
張大夫冷眼看過去,“頭發這麽多日沒洗,髒的很,腦子裏若進了髒東西,好的話你以後估計就這麽躺著,不好的話……怕是連命都沒了。”
“要頭發還是要命,你自己選?”
喬老太太眼中就噙了淚去看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忙道,“剪!剪!我們不要頭發。”抓了喬老太太另一隻手。
夏芳菲忙去拿剪刀,將喬老太太傷口周邊的頭發都剪了,空出傷口部位。
“這麽大的傷口?”張大夫低頭小心處理了老太太的傷口,反複撒了幾遍藥,等血止住,包紮了。
“一兩銀子。”
九裏亭那麽多家,別家都便宜,偏夏家老宅,張大夫每次來看病,診費都是二兩!
但這次,老太太不覺得虧了!
她哆哆嗦嗦去掏鑰匙,夏芳菲想幫她,她都不讓。討了鑰匙給夏老爺子,唔唔唔的說著話,夏老爺子便道,“我去拿我去拿……”
張大夫收了診費,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外敷。平時再多吃一些補血的東西。你們家大房成了秀才老爺,趕著供奉的應該不少,這點東西應該難為不了你們吧?”
也不看夏老爺子的臉色怎樣難看,拎著藥箱就出了屋。
一屋子的人就盯著喬老太太那巴掌大光禿禿的腦袋,臉色怪異,眼神怪異。
黃氏到底沒忍住,噗嗤笑出聲,“哎呀,娘,你說你好好的摔下炕哪不好摔偏摔到腦袋,這麽大一塊兒地方的頭發都沒了,以後可怎麽出門?”
“怎麽說話呢?”夏承樂瞪黃氏,“我娘現如今可是秀才老爺的親娘,別說剪掉這麽一點頭發,就是光著頭走出去,誰敢笑話一句?你敢笑話我娘,是不是討打?”
“是是是!相公說的是!奴家嘴笨,該打該打!”黃氏笑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夫妻倆明顯是一唱一和,看老太太的笑話,夏紅霞哼了一聲,“老四,老四媳婦,你們可真是出息了,當著爹娘的麵都敢這樣編排……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爹娘?”
夏承樂淡淡的斜了夏紅霞一眼,“大姐,沒你在旁推波助瀾,娘用得著遭這麽大的罪?說別人之前,先管好自己吧?!擺什麽大姐的架子,嗤……”
夏紅霞被噎了一口,氣的就要破口大罵,不妨黃氏笑著拉了夏承樂的衣袖,道,“大管家,鎮上那一大攤子還等著咱們回去呢!秀才老爺和秀才娘子可離了咱們,咱們還是走吧,跟閑人置什麽氣……”
夏承樂點了點頭,朝夏紅霞與楊得勢投去輕蔑一笑,“說的也是。有在這費口舌的時間,咱們能多賺多少銀子……”
夏紅霞夫妻臉色巨變,眼看著就要忍不住撲過去咬夏承樂夫妻倆。
夏承樂從腰間掏了一個錢袋出來,扔到夏老爺子身邊的炕上,“爹,這是我們四房孝敬娘的醫藥費,您悠著點花,沒有了……找人捎句話,兒子我給您送回來!”
說罷,哈哈大笑,摟著黃氏揚長離去。
夏紅霞與楊得勢瞠目。
隱隱約約傳來黃氏的聲音,“你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兩,你坐牢那會兒他們可一文錢都不給……”
夏芳菲臉色大變,低聲喃喃,“四哥、四嫂咋能這樣?咋能這樣糟踐爹娘……”
夏老爺子看著那錢袋,臉色忽青忽白,雙眸似乎要噴出火來,半響,卻是身形一萎,癱坐在了炕沿。
喬老太太的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夏紅霞與楊得勢對視一眼,楊得勢朝夏紅霞使眼色,讓她拿錢袋,夏紅霞搖頭。兩人眉來眼去幾次被夏老爺子看見,抓了錢袋就朝二人砸過去,“滾!都給老子滾!”
楊得勢一把抓住錢袋,飛快的跑出了正屋。
夏紅霞忙追出去。
------題外話------
更新到,麽麽噠~
今天這場戲親們滿意不,老太太遭報應了……
求支持求收藏求正版求推薦
推薦好友文:推薦好友文文《重生之千金媚禍》文/等白
暗黑係懸疑文,女主三觀扭曲心狠手辣,男主冷萌癡情手辣心狠,一句話說就是女王撞上忠犬從相愛相殺到強強聯手狂虐變態的大寵文!喜歡暗黑文的,愛好變態出沒的,喜歡狂寵膩歪的,一定不要錯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