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輝把所有的請帖都排列了一遍,分出等級次序,按照慣例他在接受皇帝召見後還有幾天可以留在汴都開封,他可以從容的做出安排,以便為以後的布局做下準備。//、QΒ⑤.c0m\\宋朝官吏在接受新的任命或者差遣後,如果不是皇帝的急令,官吏可以自由安排時間在了結事務後可以慢慢上任,這個時間甚至可以達到兩三個月,這是對官員的一種優待,也同樣說明了大宋吏治的寬鬆。
去拜訪王安石那肯定是王靜輝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次拜訪了,王靜輝對王安石的曆史知道的非常詳細,這也是拜王安石名頭太大所賜,後世對於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爭論不休,也同時使得這位主人公的生平經曆猶如後世大明星的**一般都給發掘出來,要不是年代久遠,王安石的素材還會更加豐富多彩。想到這裏,王靜輝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那些曆史學家似乎和娛樂界的狗仔隊所從事的工作性質上,並沒有什麽區別啊!”
根據王靜輝所讀到的曆史,王安石做人特別有意思,即便是他最凶狠的敵人,也很難在他的私生活上找到攻擊他的破綻來。王安石最大特點便是在生活上極度的不修邊幅,據說他長時間的不換洗衣服,長時間的不洗臉、不漱口、不洗澡,這使得他的外套上到處都是湯汁油漬汗跡等汙斑,一些幹巴巴的附著物可以“想見且可疑”。對於這麽一個人物,王靜輝即將第一次拜訪他的時候,有這麽多的參考資料也好從容布置。以便能夠使他和王安石見麵地時候更加愉快些。
還有一件事便是王靜輝非常感興趣地。那就是在曆史上熙寧變法當中保守派官員利用蘇洵的遺作《辯奸論》來攻擊王安石,當時引來地**也波及到了他的蘇偶像。一時間關於《辯奸論》的真偽也成為一個話題,這同樣也是王靜輝所感興趣。
一年半之前,蘇洵在王靜輝的平民醫館中養病,王靜輝還專門找機會試探過蘇洵。按照王靜輝地推斷,蘇洵寫《辯奸論》的時候應該在仁宗時代,按照曆史去年蘇洵就會去見孔子的,有沒有寫過《辯奸論》一問即知。當王靜輝想蘇洵提及王安石的時候,蘇洵確實對當時名聲如日中天的王安石有些看不過眼,說王安石空談的成分太大而且性格倔強不知變通,如果為國家的首腦人物,必然會使國家陷入混亂,但絕對沒有什麽《辯奸論》。
得到了蘇老先生的準確回答後,王靜輝心中也就對曆史上“《辯奸論》事件”的真偽有了確切的了解。在慶幸蘇洵對王安石地態度還沒有發展成為深惡痛絕地步的同時,也深深的感到王安石發動變法的時候,所受到的阻力之大,雙方也都撕下了偽善的麵具,為了搬到對方,所使用的手段連蘇洵這樣的名人死去後多年還都要翻翻舊賬利用起來,這也使他對未來地困難有了一定的準備。
王安石的私德甚高,在這一曆史時期唯一能夠在道德方麵與他相提並論的唯有另外一位大臣——司馬光能夠相媲美:兩個人都有非常清廉方正的名聲。在學術上的造詣都達到了非比尋常地高度,而且他們終身都守候著自己的老婆,沒有任何外遇和蓄養歌妓小妾的習慣。這兩個人的品格和學術上的成就都讓王靜輝心折,在現代人的眼光中,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學者、“大家”。
像王安石這種隻關心自己思考東西的人,金銀財寶、稀奇玩物是無法贏得他的眼球的。據說他當宰相後,他的收入幾乎可以任同僚支取,王靜輝想拿什麽樣的禮物去見他也是個值得商椎的事情。
經過慎重考慮後,王靜輝把他那本關於海關係統的手稿作為禮物。王靜輝知道,在這個時代王安石的經濟理論恐怕是最為超前的了,但超前的經濟理論不能配合現有的生產力水平,不能被別人所理解而被用於調控整個國家的經濟,那恐怕就會變成一場災難,曆史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對於用什麽經濟理論來治理國家,王靜輝在這點兒上是極為慎重的,他的海關概念早就在半年前就提出來了,但他還是忍住沒有上奏折讓英宗趙曙等人知道,並且付與實際實施,要知道海關可是一個國家財政的支柱之一,這個時代的海關係統還沒有呐,如果他要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那憑借著大宋發達的海外貿易,這筆利潤足以誘惑英宗趙曙等人絕對會下手的。大宋的財政狀況會決定統治階層來實行什麽樣的政策,但現在幸運的是保守派掌權,王靜輝又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很多不傷害百姓還能夠增加國家收入的方法,他也必須想通透後才會拿出來交給自己的老丈人來看。
去影響王安石的想法早就在王靜輝的腦袋中形成了,但出於他那個有名的“拗相公”的外號,再加上王靜輝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一直沒有實施,這要好在王安石自被提拔到翰林學士後,關於他的任命就再也沒有動靜了,讓本來已經提高警戒級別的王靜輝心中又放鬆了起來。
“是時候和王安石接觸了!”王靜輝對著王安石的請帖默默的說道。
汴都開封初春的晚上還是有著陣陣的寒意,一輛馬車在夜幕中行使進了薰學士巷,王安石就住在這裏,王靜輝在馬車停穩後,便和書童李慎下車,李慎的手中還捧著幾個盒子,這是王靜輝送給王安石的禮物,都是些徐氏生產的高檔禮品,這些都是汴都開封權貴們的最愛,是財富和身份的象征,其中有幾件小玩藝是送給王安石家眷的。
在送上拜貼後。門房顯然得到了主人明確地指示。直接就把王靜輝引進院落中。王安石雖然是翰林學士,但他地住宅在夜幕的籠罩下。依稀可以看出極為樸素。王靜輝一邊和領路地門房在回廊中走著,一邊在打量著王安石的住宅,翰林學士的報酬也不低了,王安石的住處還是這麽樸素。這說明他地職業操守和對物質生活漠不關心。
“根據曆史上的記載,王安石小時候生活並不是很少,他的父親雖然是個官吏,但養活一家子人也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以至於王安石幼年的時候經常吃野菜。”王靜輝對與王安石的經曆感到十分的好奇,也對在這樣情況下成長起來的王安石感到好奇。
走到書房門口,門房想王靜輝告罪一聲,要他在這裏等待一會兒,他進去通報,王靜輝把手一揮。笑著答應下來。不一會兒門房就從書房中走出來對王靜輝說:“駙馬,我家老爺在書房恭候你!”
王靜輝走進書房後,便看到一個個頭兒比較矮,有些黑瘦的老頭兒,站在書案前,雖然蠟燭的光線不好,但王靜輝還是從這個老頭兒地衣服下擺上看到一塊兒白色的汙漬。
“嗬嗬,毫無疑問。這就是王安石了!”王靜輝心中想到,看來史書中描寫的王安石外表特征還是非常準確的,以前他也很難想象像王安石這樣的大家怎麽會衣冠不整呢,尤其這個人還是大宋的宰相,這就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但今天他真的看到了這個備受爭議的北宋改革家。原來書中地描寫都是真的。
“安石先生,學生王靜輝打擾了!”王靜輝麵對這樣一個唐宋八大家中的人物,自然不敢怠慢,走上去恭敬的給王安石行了個躬身禮,這是這個時代師生禮之一。王靜輝對王安石行師生禮也是有緣故的,王安石的學識足以讓他佩服甘心行這個禮,況且王安石除了在政治上地缺點外,哪一樣都讓他很折服,自己與歐陽修和司馬光之間的關係來看,就是稱為學生和晚輩也不算為過。
可能是因為王安石從來不在意這些禮節,對於王靜輝向他行師生禮並不是很意外,也隻是抱拳禮回敬,兩人在仆役上茶後便坐在矮幾兩側。
王靜輝說道:“早聞安石先生大名,但先生一直在金陵隱居,晚輩一直俗務纏身直到現在才有幸見到先生,敢問先生對學生有何指教?”
王安石今天的興致明顯很高,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笑道:“駙馬過謙了,駙馬詩詞天下無雙,名滿天下,乃我朝最為年輕的學士,自出任楚州後,政績卓著而被百姓稱頌,我不及多矣,哪裏能稱得上‘指教’二字?!”
王靜輝心中暗稱慚愧,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所做的一切恐怕任何一個未來人都可以做到,那些詩詞大多也是抄襲名家的,真是讓他感到有些臉紅,口中連稱:“先生過譽了!”
王安石也不多客套說道:“今天請駙馬來也是有些疑問想向駙馬請教,我觀駙馬在朝中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在楚州任上所實行的政策雖然有些朝中大臣不以為然,但我是十分佩服駙馬的才智的。大宋百年積弊,到現在相信駙馬也是心中明了的,敢問駙馬今後有何良策?”
王安石的坦率也是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但想想王安石的為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略微思索了一番說道:“先生的大作《百年無事劄子》《萬言書》在下都仔細拜讀過,對先生所言也深以為是,發人深省。不過學生對大宋的現狀雖然擔心,但心中卻認為要是急於改變這一切恐怕會對大宋的百姓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有很多富國的方法沒有拿出來,隻是現在楚州先慢慢的試行,雖然所耗時間頗長,但卻是穩妥之道。”
王靜輝知道王安石是個直性子,他說不急於改變大宋現狀的時候,就發現王安石的臉上神采有些一暗,隻有把話題轉到他最擅長的富國之策上才能夠引起王安石的注意。他知道王安石一直以來的主張便是以雷霆風暴般的革除大宋地各項弊政,但這樣又談何容易,曆史已經證明這樣做國家會承受很大地動蕩,百姓為此受苦。就連發動變法的人也不會落下什麽好下場。像王安石這樣地人在王靜輝以前所處的時空中最後的結局已經是萬中無一了。跟隨他的人不都被曆史打進了奸佞卷當中了嗎?更不要說商鞅這些前輩身首異處地悲慘結局了。
不過王靜輝話中的好意看來是有些落空了,王安石的臉上有些不好看。說道:“我嚐聞同僚評價駙馬乃是個愛民如子的人,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但幹事情為何如此畏首畏尾?!大丈夫為國為民當寧折不彎,貴在堅持。駙馬所言過慮了!”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有些黯然:當然希望大宋能夠真的一夜之間便能夠國強民富,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願意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委曲求全,放著家中的嬌妻不管不顧?!就是你王安石如果按照曆史的發展,十年之後也不過是被排擠出朝廷中樞到地方稱“半山居士”了!
不過王靜輝沒有把自己的不滿放在臉上,依照“拗相公”地脾氣,當真會一言不合拂袖而去,那自己可就失去與他相互溝通的機會了,畢竟王安石的崛起是必然的。除非英宗趙曙能夠活的比王安石還長壽,否則潁王趙頊一上台,多半還是他出來執掌政事堂,沒有相互交流和理解,自己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王靜輝說道:“相信先生也知道,在下原是汴都的一個郎中,在下身為一個醫者,行中有這麽一句話相信先生也曾聽說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單從我們郎中的眼裏也知道給一個身患重病地人開藥,下猛藥固然會見效快,但如果病人的身體過於虛弱,那治好病後反而病人的身體會更加糟糕,所以大多數醫生都會選擇用藥溫和來治療,這樣雖然見效慢。但你會看到病人的身體每一天都在好轉,這樣會更加穩妥。學生年少學淺,但也知道大宋目前弊政重重也到了不改不足以維持的地步,但怎麽改變大宋目前不利的狀況,這中間采取到底是急進還是緩進,天下士林中人對此也是議論紛紛,學生地愚見還是緩進的好!”
王安石主張是急風驟雨來掃蕩大宋芶且偷安的風氣,在他的《本朝百年無事劄子》中便有“知人事之不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的句子,可見他的急脾氣在政治主張中也表露無疑。王靜輝的“緩進”政策當然不會取得他的認同,但駙馬那套“寒暑論”的主張和剛才王靜輝所說的“治病急緩”之喻卻也讓他感到不是沒有道理。
王靜輝在大宋政壇上初露頭角的時候到現在一直在宣傳他的“寒暑論”,由於其溫和的態度,不僅博得了一些朝中大員的欣賞,就是天下士林中的一些有影響的人物也對此非常讚賞。《梅雪》月刊就是王靜輝宣傳其理論的前沿陣地,歐陽修、司馬光都是天下讀書人中神仙般的人物,士林的領袖,不說王靜輝出資支持《梅雪》的運轉,而是他們對王靜輝的政治主張也是非常讚成,《梅雪》幾乎每個月都要刊登幾篇名家之作來鼓吹“寒暑論”,這使得原本曆史上出自蜀派以蘇軾為領頭羊的“寒暑論”變成了王靜輝主導的了。有意思的便是原來的創始者蘇軾並沒有加入這一行列,雖然王靜輝和蘇軾的私交很好,但在這個問題上卻是毫不含糊的,也撰文對王靜輝的“芶且因循”進行批駁。在這種“文字仗”當中,“寒暑論”儼然成為大宋複興主張中的一個主流學派,這倒是王靜輝開始時候沒有預料到的。
王安石聽後也是沉默了一會兒,他可以說是“急進派”的創始人,有著崇高的聲望和堅定的意誌,當然不是這麽好說服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稱為“拗相公”了。對於麵前這個才二十多歲和自己兒子王靂一樣大的青年,他心中的感覺是很複雜的:王靜輝雖然年輕,但他所有公開發表的文章,王安石都曾仔細閱讀過,現在的王靜輝儼然有些一個政治派別初始創始人的氣度了,雖然有些內容他也很讚同,但又覺得“文人之氣甚濃,清談之風甚重”,在他的眼中清談也可以誤國,魏晉之鑒不遠啊!
王安石用堅定的口吻說道:“現時朝臣因循成習,無驚雷不能蕩滌芶安!現時黎庶沉浸於百年和平之中,無驚雷不能複蘇民心!采取霹靂手段,以解沉屙之疾。繼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發奮圖強,銳意進取,三五年內,必見成效。秦漢之強盛,大唐之富裕,都將瞠乎於我大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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