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嘯靡音,愈吼明厲,他不禁暫停思索,拖著強壯的麒麟臂側首向崖下望去,隻見前麵是一片頗為寬闊的紅色盆地,蜿蜒蠻橫的是他的信仰。一條去始淩雲的陡峰峭徑,再過去就是一片山嶺,斜斜地伸向遠方,綿亙不斷,危峰峭壁,山勢的高陡,帶給了他沸騰的快感。雄險的異常,讓他之前不歇。
最怪的是,這風塵竟一陣接著一陣,擦著身上的舒毛奔湧不已。得意滿周膨脹著,像一劇烈落空的一束束散發極光的流星,盛裝著流瀉滿落的話語。
帶上嘴角掛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像是積怨頗深的深情表露。春風呼嘯,心間舒卷,夜色更深,天地間的殺機,也更重了。
“大人,都查清楚了。”
“嗯,看來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那麽,有勞崇文了。”
“盡管是秘國的隱隱臣子等一行人暗中糾察王戩軍增長其抗衡整個大京的氣焰,以此為王的王戩,也才聚力底氣,正真的開始在大京這片樂土上為所欲為,橫殺飛虐,這樣的快感讓其享受至極。與整個大京相比,弱小不但不能令其產生絲毫的畏懼,反而在弱小的起點上聚力沆瀣,諸多悄然行動之中,淺顯表露出:盡管細節紕漏疏忽,但是他一定會在大京這片紅土上展開行動,而且還糾合了中東一起瓜分大京。隻怕……”
“嗯?”
“隻怕現在的情況,對我們所不利。”
星璿端起圓葉木桌上的茶盞,揭蓋輕嘬一口,撣了撣飄悠在茶湯上的茶葉,方才緩緩說道:“繼續。”
一聲清曆的響聲突然在耳邊響起,登停半刻,崇文上前幾步,便輕聲說道:“大人可否還記得相國之死、蕭胤假死?這兩者之間的死是歸結於起初宇文拓的死。三者密不可分,後續開展的著實調查中,監察館的少館主黑羽他就出現了。相國大人死的當天,黑羽一直都在。而崇武在監察館的考究,也由一個更為神秘的組織在阻攔,還記得那隻巨鼠嗎?巨鼠被埋後,其屍骨被人用了‘化屍體粉’將其屍骨全全融化成水了,但也還好,不是沒有線索。後期我們采取土樣,將其運送給化工人員進行考究,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有人在研製‘生化絞肉獸’,好在得到了一個異常好的消息,這‘生化絞肉獸’還在研究初期,凡是內行人員,一驗皆解。也就是說隻要是個內行,這點花拳繡腿的展示,根本不在話下。所以,這也製造了深入勘察的難點,”
“這麽些天的苦心孤詣,難道又是全部白費了嗎?”星璿雙眉又越發緊皺,但看了他身側的崇武一眼,卻似隱隱泛出喜色。
“非也。此間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三死的死法,還有那個隱秘在內的劊子手。”
“你是說,黑羽?”
崇文點了點頭,微微眼,隨即緩緩說道:“墨羽針擊。而且,蕭胤還沒死,之前的推算是正確的,蕭胤的確受監察館控製過,黑羽離開大京後,我還拍了隱秘衛去監察館做了一個更加深入的探究,蕭胤已然離去。似乎,我們還是晚了一步。如果可以,隻要找到蕭胤,這一切的謎團都會揭開。”
“那麽現在?”
“守株待兔,弑殺王戩,才能真正的引蛇出洞。其實,不免一說,救出他手上的人質才是最緊要的。”
星璿低低一笑,也不著急,轉頭去,對著一旁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輕聲說道:“方正會解決的。我們要做的,就是遵悉皇上的聖意。”
崇文微微揚眉,“萬一……”
“沒有萬一或一萬,崇文大大,我們具有相信的力量。”
崇文依舊放不下懸在胸間的心頭,上前一步,搖著頭說道:“可是……”
還未等崇文說完,星璿就伸出手來輕輕的在他的肩上拍了兩聲,聲音帶有神秘的韻味,在整個狹小的書屋裏登時回蕩了起來。懷笑道:“嗯?”
單手輕撫窗戶,將窗戶微微打開一條縫,清涼的夜風透過縫隙吹到他的臉上,雲翼青絲隨風飄拂,星璿緩緩轉過身子,直入眼簾的崇文變得清晰可見,凝視著眼簾中的男子,一字一字地沉聲說道:“用黑布蒙上眼睛,一絲不露,你會比此之前更加緊張,因為你的眼前除了黑暗之外再看不出東西來。但是恐懼與不安,會讓你身陷絕境。”
崇文有些興趣地躬身趕忙說道:“大人,您就別再賣關子了。”
星璿一笑,對著遠方風輕雲淡的說道:“內心總要有一處屬於自己的地方,隻有在那裏,你才能夠看到事實。黑暗,可能是一道門。並不是完全的終結,而是一種超越的載體,為了更好的走向下一程。”
他打開木門,背著手說道:“視野還不錯,雖然離白晝還很遠,但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黑。”
那聲音回蕩在耳畔,卻傳遞在黑暗的空蕩裏,一片漆黑,尚有溫存。
崇文聞言微微一愣,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突的,心裏像裝有一群膽小怕生的小兔子,不是一群而是連自己都數不清的兔群。
睜眼的崇文哈哈一笑,隨手拍道:“的確是很有意思。”
王戩將,崇武瑟瑟發抖的站在原地,好似即將要有一個永世之籠斷然將其困住一樣,嚇得他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隻聽得“滋溜滋溜”的銅炸聲,一副被烈火烤紅透了的麵具惡狠狠的朝著自己的麵部,咆哮而來,像一匹凶猛的惡狼。巨大的慘叫聲頓時響起,淒厲的慘叫聲和哀嚎聲直破天宇。於此同時,妤錦等人將頭轉向身後。
徒然出現的樂天,呆立在營帳門前,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在一夜之間,變得沉默熟沉,身上的著裝忽地換了一身,從之前的錦衣花服,到現在的適合其身的斷臂條紋衣,雙目的割痕深深的印在了眼層之中,還好左眼急早的挽救過來,隻是,挽救過來的瞳孔與貓短而圓的瞳孔沒有什麽兩樣,媲美寶石的碧眼,可以隨著日夜而改變形狀的瞳孔,還有能在幽暗中閃閃發亮的雙眸,常常令人遐想連翩。
在強光下,他的瞳孔收縮成了一條線,在他身上可以讀出:絲毫不掩飾身體上的任何缺陷。
緩緩踏門而入,在暗淡的屋內,瞳孔登時張得又圓又大的。那幽玄的眼眸,帶著森森的寒氣。
王戩冷笑了一聲,突然露出一股邪惡之氣,淩厲的說道:“哦?太子陛下,您來了。快快快,坐下坐下。哎呀,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打擾更老的老老朋友敘舊了。” 話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一下,迷之微笑又徒然卷入眼眸:“嗯,我還會再來的。不要太想念我。”
他極為自負地一笑,在王戩出門後的兩三秒後,他推開營簾疾步奪門而出。
無盡的墨團,頻繁的在腦海之中飛來飛去。每當他試圖將其捕撈的時,墨跡總會率先將他從墨團中捕撈出來,仿佛那團東西有清晰的捕撈計劃,而他隻是個被動的掠奪者。被掠奪,那餘下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的期待,即使僥幸的活著,那也是一坨臭哄哄的排泄物。
墨氣的沉沉,像一隻強友勁的雙手,握住他的喉嚨,讓他喘不通氣。強按著他溺水閉氣,隻在那封閉且急劇回旋的壓力的沉默空間,感覺像被世界拋棄的螻蟻。不知何時,有什麽洶湧的力量破土而出,最後地斷山搖,而那些不規則的妊娠紋就像罌粟花一般綻放在眼前,一處處的裂紋處,事無法愈合的裂痕。
他看呆了眼,不敢在水中徘徊,於是他意識到不是自己不會遊泳而是怕死,單純的怕死。他身形動處,竟宛如一道輕煙,輕身之術,脫開墨跡與團氣。此刻異聲再起,他循聲一看,竟有許多千褪蜈蚣,樣貌醜陋,在空際劃行如飛,其中最大的,幾達兩三尺,昂首張鉗,目射金碧之光,身上被月光所映,更閃著極為醜惡而又令人難以形容的色彩,竟像是一片漩渦,貼著地麵倏地飛懸,湊以成群,百十合條撲麵而來。
隻覺一股寒意,自背脊直透前胸,瞪大了眼在淩波中惶恐不安,肆意的逃,無盡的跑,隻覺得他的掌心滿是冷汗。蜈蚣過後,後麵又跟著來的一群醜陋的蠍子,多半是棕褐色透明體的,前麵搖著鐵叉般的長鉗,尾後毒鉤上翹,也是成群朝著自己飛掠。過後還有大批的奇毒怪獸,依舊朝著自己奔騰而來。
漫天瑞氣氤氳,像是一團團要命的毒氣。
在無盡的逃跑裏程中,早已讓他虛脫成了一根根不具形容的白骨,以扭曲的姿態,顯露在麵前,他跑不動了,他想:每個人都會死,或早或晚,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物。
既然無法逃避死亡,那就享受死亡。如同在神秘的空間中共享了死亡。每想於此,他突然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冷風陣陣在空中顫抖不停,全身也隨之不禁起了一陣悚栗,緊緊閉眼,戰場的硝煙是前朝的夢跡,睜開眼睛一切都消失了,含蘊神光的雙目之中,映入眼簾的是各類奇毒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