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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這一路尷尬的行程總算快要結束,自那一晚之後,葉羽和夜殤誰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由於葉羽是奉旨巡撫遼東,所以他們並沒有先去北京,而是直接取道東北,到了大寧。
大寧離朵顏已經很近了,這裏基本可以聽到關於朵顏的任何消息。
葉羽三人進了一家酒館歇腳,正好聽到有人在談論北境如今的情況。
“聽說朵顏堅持不住了?韃靼此次兵勢極其凶猛,借著北境防守空虛的空檔一通猛攻!朝廷到現在都不見動靜,難不成是放棄朵顏了?”
剛聽到這話,嵐琴的臉色刷的一下驟變,她蹭的站起身來,剛想發作,卻被葉羽一把拽住了手。
葉羽同樣是一臉迷惑和震驚,但他卻顯然比嵐琴要理智許多,隻見他搖搖頭,示意嵐琴暫時鎮靜下來。
“誰知道呢!朵因溫都爾已經被圍了半個月了,那地方本來就貧瘠,怕是撐不住了。”
“誰說朵顏貧瘠了,那裏礦物多得是,而且專出美人!哈哈哈!”
“哈哈哈,難不成這次朝廷視而不見,就是為了跟韃靼做個交易,得到這些礦物和美人嗎?”
“聽說皇上靖難成功有一半功勞都是朵顏的騎兵的,不至於這麽快翻臉無情吧?”
嵐琴回頭怒視著葉羽,眼中滿是驚疑。
葉羽皺起眉頭,衝她聳聳肩,搖頭低聲說道:“北境如今根本沒有統兵的藩王,朝廷無法這麽快得知消息是正常的。陛下本就怕會這樣,所以才派我和提督大人過來鎮守,隻是沒想到韃靼這麽快動手罷了。”
嵐琴被他這樣安撫一下,這才平息了差點兒爆發的怒氣。
“聽說朵顏汗王忽察爾有個漂亮的女兒,若是朵顏這次輸了,這個郡主怎麽辦?”
“嵐琴郡主?別逗了,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她不是在京城麽?根本不在朵顏!”
“不是,聽說忽察爾可汗還有另外一個女兒!長得比那個凶悍的嵐琴郡主還要美麗!真想見一見啊!”
嵐琴的手明顯一顫,她手中的杯子幾乎被她攥碎,要不是葉羽一直拉著她,恐怕她登時便要發作,衝過去扇那幾個好事人幾個大嘴巴子。
嵐琴對上葉羽疑惑的眼神,立刻便覺得胸口一陣悶的慌,忙站起身,抿著唇擠出幾個字:“這裏憋得慌,我先出去了。”
葉羽複雜的看著她,立刻追了出去。
夜殤頗為無語的從懷裏取出銀子放在桌上,這才拿起行李跟了出去。
嵐琴額頭靠著葉羽的肩頭,將視線埋入葉羽的懷中,一言不發。葉羽也不開口,也不掙脫,隻是任由她靠著自己。
夜殤頓時覺得這種氣氛自己還是不要湊過去為好,便默默的走到了一邊,靠在樹上沉默不語。
許久,嵐琴終於開口:“你什麽都不問?”
“……”稍稍沉吟,葉羽道:“五十裏外就是朵顏,我們加快行程,很快便可以到了。”
嵐琴從他懷裏抬起頭,道:“你就不問我別的嗎?”
“問什麽?關於……你還有個妹妹這件事?”
嵐琴眼神暗淡了一下,重新低下頭,怔怔的說:“我還有個哥哥,可惜已經死了。將來能夠繼承汗位的隻有我,所以我……至於我妹妹……她小時候失足掉到湖裏差點兒淹死,雖然人是救回來了,但腦子壞掉了,如今大概隻有幾歲孩童的心智吧。所以……父汗從來沒有對外提過這個女兒……這次不知怎麽會傳出這樣的消息……”
葉羽靜靜聽著嵐琴的話,他默不作聲,隻是聽著嵐琴說出自己心裏的話。
“我要拯救朵顏!”嵐琴退後一步,她的視線越過葉羽,看向東北方向,用宛如磐石一般的堅定語氣說道:“我必須要拯救我的故土和家人!”
葉羽點點頭,道:“我陪你!”
不遠處的夜殤吐出一口氣,她靜靜看著葉羽,這個人果然還是一樣的臭毛病,總是懷著這麽溫柔的濟世情懷。
責任這東西,虛無縹緲,卻又真真切切的杵在虛空之中。世間從未把責任強加給他,但葉羽這個人總是會不自覺肩負起責任這麵虛假的大旗。
夜殤太過了解葉羽,就像了解自己一般。自己將藍家的一切都抗在身上,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而葉羽,從不忍心讓與他羈絆已深的任何人顛沛流離。
所以,他太過在意自己的存在,太過在意自己麵具下的真實身份。
也因此,他絕不會放任嵐琴不管,他就算是拚命,也會將朵顏拯救出來。
北境的初春幹冷寒涼,朵因溫都爾城內,大多數士兵已經在軍帳中熟睡,值夜的士兵身著冰涼的鎧甲舉著兵器在城內來回巡視。
自朵顏汗王忽察爾在戰場中毒受傷之後,他便臥床不起,由於嵐琴不在城內,朵因溫都爾的防務全由大將勿納必做主。
此時,主帳之內,勿納必眼窩深陷,顯然是已經好長時間疲憊不堪了。
“軍需方麵,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站在下首的是勿納必的副將渠達,他澀聲說道:“將軍,差不多五天吧。五天之後,若是還想要食物,就隻能屠殺馬……”
“不可!”
勿納必非常清楚,戰馬是戰士的朋友,尤其是朵顏這樣的戰鬥民族,他們的戰士幾乎從出生起就跟戰馬為伴,親密無間。若是屠殺戰馬,不僅毀了軍力,更會散掉人心。
勿納必合上眼,將滿眼的焦灼沉入黑暗中。
朵因溫都爾圍困的這半個月來,前幾番突圍盡皆失敗,韃靼這次似乎是來拚命的,兵力極強,將朵顏孤立了起來,大明那邊又缺少了守邊藩王的鎮守,消息傳遞極其緩慢。
渠達上前一步,諫言道:“將軍!不如……棄城吧!我們隻要退守莫城,隻要重整旗鼓,還可以圖日後再戰!”
勿納必搖搖頭,道:“汗王不會同意的!我們現在隻能等到郡主回來!必須要撐到郡主回來!”
“將軍!請您勸勸汗王!隻要留的希望總是有機會反撲的!如今根本不知道郡主什麽時候回來,再這樣耗下去真的毫無辦法了!”
勿納必心裏更加清楚的是,朵顏雖然從屬大明,但他們畢竟是蒙古人,是戰爭種族,他們崇尚勇者,若棄守王都,即便能夠逃出去,也不能再有王者威嚴,失掉了君臨朵顏的資格。
這件事汗王不會同意,若是讓郡主知道一定還會大發雷霆。
“將軍,自韃靼大軍將朵因溫都爾完全合圍開始,我們便不戰不和不攻不退,在此已經困了半月餘,十萬大軍消耗不是個小數目!便是再節省,也要預備後撤軍糧,現在也隻有至多五天時間可以考慮了。若是再拿不定主意,便要將我軍將士生生困死於此——死得何其冤枉!?”渠達越說越激動,竟到了勿納必近前。
“放肆!”勿納必怒目喝道,“退下!”
“將軍,末將……”
“住口,退下!”
出帳之前,渠達眉頭緊皺,回頭看了一眼怒容滿麵的勿納必,雙拳攥緊,骨節發出響聲來,心下已然有了決定。
勿納必頹然落座,心中怒意未平,嗓子亦覺得了嘶啞。大抵是因為最近太勞累,西北又幹燥,故而積攢了火氣吧。
過了很久,勿納必才孤身一人走出營帳,剛剛走出來,便驚訝的看到了營帳外站著的一個纖細身影。
“小、小郡主?您……您怎麽來這裏了?”
被稱作小郡主的少女抬頭看向勿納必,她的雙眼清澈無暇,但卻能明顯從中讀出擔憂之情。
“父王……什麽時候……好?”
小郡主說不出什麽高深的詞匯,甚至連整句話都說不清楚,但也許是家國不保的時刻讓她也產生了感應,平日裏大門不出的她竟然會找到自己。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個奇跡了吧。
“快了,小郡主,汗王馬上就會好!郡主也馬上就會回來!您放心。”
小郡主露出憨憨的傻笑,她的笑容傾國傾城,是比嵐琴那一貫狡黠的笑容更加豔麗的純粹笑容。
勿納必看著這樣笑著的她,再次在心裏歎息,若非兒時的事,小郡主應該會出落的更加美豔無雙吧。
“姐姐,姐姐。”小郡主突然握住了勿納必的手,向孩子一般前後搖晃,興奮的念著:“姐姐!回來嗎?”
勿納必明白了小郡主的意思,他衝她露出安心的笑,點頭道:“郡主一定會回來的!她……是我們朵顏的希望啊!”
“嗯!”小郡主開心的笑起來:“希望!希望!姐姐是希望!”
勿納必仰頭望向幹淨透亮的夜空,一條燦爛光帶縱貫整個天幕,是清晰可見的銀河。
勿納必看著隻有幾歲孩子心智的小郡主,再想到汗宮中臥床不起的老汗王,忍不住再次在心中祈禱:“郡主,您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嵐琴,這個女子,就是這樣肩負著整個朵顏的希望,成為了整個朵顏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