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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帶著齊冽這個“病號”,馬車走的格外慢,走了一天才走到雲州。
“殿下,郡主,天色漸漸晚了,不如今晚就歇在雲州吧。”天陽朝簾子裏的人說道。
“雲州……”淩皓月喃喃自語。
齊冽見她麵有異色,突然想起來她的父母淩駙馬和安定公主不就是在雲州出的事,最後雙雙去世的嘛。
“月兒,你想留宿一晚嗎?”父母早逝是淩皓月的痛,很無奈,偏偏這件事情誰都無能為力。
片刻,淩皓月抬眼看向他,淡淡一笑道:“嗯嗯。”
明亮的眼眸輕染痛色,齊冽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他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溫柔地說道:“月兒,別難過,你還有我。”
淩皓月淺淺一笑,道:“我知道。”
他在她的生命力裏賦予了新的顏色,讓這一生有了新的意義。
除了報仇,她還有一世深情不敢負,也不會負。
“齊冽,我們一起去拜祭我父親和母親吧。”
淩皓月這淡淡的一句話,卻在齊冽的心底激起了小水花。
這是要見家長啊,淩駙馬和安定公主是淩皓月最親近的人,現在她主動提出要他去見他們,這真是巨大的驚喜啊。
齊冽連連點頭:“好啊好啊。”他求之不得。
淩皓月莞爾一笑……
找到客棧,安頓好後,淩皓月就直接拉了齊冽去了郊外祭拜,而天陽天樞和小夭則是被留在了客棧。
臨走時,齊冽特意吩咐性子最沉穩的天樞,看好天陽和小夭。
這可是他見家長的大事,可不能隨便瞎摻和。
……
淩皓月領著齊冽到了郊外的樹林,指著一處,道:“當年父親就死在這裏。”
夜色正濃,樹林裏一片寂靜,淩皓月緩緩道來:“父親受命接掌南疆統領,南疆邊境吃緊,父親就與母親立刻啟程趕往南疆,而我那時年紀小,父親舍不得讓我隨他去邊疆,我還記得當時我一直抱著母親的大腿,哭哭啼啼就是不讓他們走。父親說邊疆艱苦,可舍不得我這個寶貝女兒受一點苦,到底還是把我留在府中,和母親一起離開了。而第五天,就有人告訴我,父親和母親出事了。”
淩皓月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當時都嚇傻了,父親和母親沒了,我不接受,我哭著喊著要去找母親。最後祖母拗不過我,就讓我隨著淩國公一起,來為父親扶靈。忠叔指著這裏告訴我,他們發現父親時,他就躺在這裏,渾身是血。而母親就倒在他旁邊,血肉模糊,臉上盡是傷痕,幾乎認不出人來。”
齊冽將她攬在懷中,柔聲道:“月兒,這些話你從未與人說過的吧。”
齊冽看得出來,淩皓月的這番話像是藏在心中許久,說出來時就綿延不斷。
淩皓月點了點頭,苦澀一笑,道:“是啊,自從父母去世後,我幾乎閉門不出,整日都窩在翠竹苑裏,不想見任何人,久而久之,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正像我父親一樣,時間衝淡了記憶,還有誰還記得他,也沒有人再去追查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時間,是個好東西,但是也是個壞東西。它有衝淡一切的力量,那些愛的恨的,執著的放棄的或許都可以被時間鎖衝淡。
已經鮮少有人記得當年的淩國公府二公子,驚才絕豔,出身貴族嫡子,迎娶皇室公主,深得皇上其中,破例認命他為南疆統領。尋常駙馬都隻會是虛職,而像淩駙馬這樣被皇上器重,授予一方兵權的少之又少。
事情發生時,西秦帝還有朝中官員都紛紛為他不平,竭力追查害死他的凶手,但是追查無果,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以流寇暗殺結案。
淩駙馬的事情,齊冽著人打聽過,心中也甚是惋惜,淩駙馬的能力無可挑剔,否則商大元帥不會力薦他擔任南疆統領,西秦帝那麽謹慎多疑的人也不會賜他兵權。
“淩駙馬的死因是不是另有玄機?”齊冽問道。
他一直都知道淩皓月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好像她的人生就是為這個目的而存在的。
淩皓月骨子裏並不是特別執著的人,不爭不搶,偏偏對那個目的這麽執著,齊冽想來想去也隻有和某個重要的人有關了,這個人就是她早逝的父母吧。
淩皓月咬著牙,狠狠地說道:“是淩國公……”
饒是齊冽都心頭忍不住一跳,兄弟相殘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見過,他是南齊的皇子,兄弟相殘的事情在南齊發生的還少麽?
隻是齊冽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淩國公要致親弟弟淩駙馬於死地?老淩國公去的早,臨走時,就直接將爵位傳給了淩國公,沒有權勢爵位之爭,還會下此狠手?
“你確定?”齊冽問道。
淩皓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親耳聽到淩國公夫人說的,父親擋了淩國公的道,所以他就派人假裝流寇,殺死父親。”
這可是她前世親耳聽到的,她永遠忘不了趙氏和淩婉柔說這話時,臉上那得意的笑容。
齊冽沒說話,但是淩皓月卻注意到他微皺的眉頭,他似乎心裏有想法。
“你覺得不可能是淩國公?”淩皓月問道。
齊冽沉思片刻,方才說道:“月兒,我相信你說的話,隻是我總覺得這裏麵有哪裏不對勁。”
“嗯?”淩皓月疑惑了,道,“你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
淩皓月明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她把為父母報仇看做第一要務,前世的經曆又直接給了她指引,她認定淩國公夫婦就是害死父母的凶手,認定的事情有的時候可能有偏差,偏生當事人並不能發現,所以齊冽難道是發現了什麽別的東西也未可知。
齊冽答道:“淩國公要殺你父親,無外乎因為兩個東西權勢、錢財,但是這兩個原因似乎都說不通。”
“權勢,他已經是淩國公了,你父親尚公主,領著駙馬的虛職,根本不可能會與他爭奪爵位,何來權勢地位一說呢?”齊冽一一分析道,“錢財?這想必就更加不可能了吧。淩國公府當家的可是淩國公夫婦,淩駙馬也不會和他爭奪什麽?”
“除非……”齊冽頓了頓,繼續說道,“除非淩國公夫婦貪得無厭,覬覦安定公主的嫁妝,所以才殺了淩駙馬和安定公主。但是如果是這種情況,必須有個前提就是淩國公的膽子足夠大,”
淩皓月沉默了,她之前確實沒有意識到這個漏洞。淩國公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親弟弟,擋了路,擋了誰的路?就一定是擋了淩國公的路嗎?
“齊冽,父親的死絕對有淩國公的手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但是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這背後有推手。”淩皓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無可能。”齊冽正色說道,“依我對淩國公的觀察,外強中幹這個形容最是與他貼合了,看似足智多謀,實際上不過都是些小聰明,於正事上並無大多助益,而且他行事格外謹慎小心,見高踩低、恃強淩弱,他一個人應該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齊冽是見過淩國公的,還攀談了幾句,一個人有幾分伎倆,言行舉止皆有表現。
淩國公確實在正事上並沒有多大的能耐,不然他也不會輕易地交出南疆兵權,就是因為怕瘟疫的事情捂不住了、爆發出來,所以他輕輕鬆鬆地交還給西秦帝了。
出了事,不想著怎麽解決,而是擔心被上頭罵,就把事情捂著,然而偶爾犯個小錯,趁機將手頭的差事交出去,這樣的人還能指望他做什麽呢?
淩皓月突然覺得真相離她好遠,她或許有必要好好地想一想了,看清楚對象再下手!
“有或許還有同謀者。”齊冽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
淩皓月陷入沉思了,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超乎她的想象,父親母親的死沒有那麽簡單了。
“不管是誰,有沒有同謀者,我都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為我父親討個說法。”淩皓月堅定地看著那個淩駙馬死去的地方,她一定要為父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