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儀葉宮回來後,秦疏酒當即命了南枝去尋慕容端若,因著秦疏酒麵色異常沉凝,南枝也不敢耽擱,當即便出了自擬宮匆的前往太醫院尋了慕容端若。自從驗明秦疏酒的身份,慕容端若便不再離了京都,終日當值於太明宮內,如今見了南枝來尋她,便是看著她神色有些匆異,恐著秦疏酒身子不適的慕容端若立即趕至自擬宮內。
一入了內寢便見秦疏酒坐於妃榻之上,以手托了腮側倚於案幾之上,便是偏側著眸盯瞧著案幾,而那案幾之上則放了一個小奩,奩中不知放了何物。當是見著秦疏酒瞧得那般認真,連著眉心也是緊了蹙,慕容端若忍不住心生惑疑,隨後入了殿內出聲稟道。
“臣,拜過窈妃娘娘。”
此禮拜過當是將秦疏酒的思緒從凝思中拉回,當下歸了神而後將視線至案幾之物移到慕容端若身上,秦疏酒坐正身子隨後看著慕容端若說道:“令丞不必多禮。”便是免了慕容的拜禮後,秦疏酒忙是再道:“令丞可否上前,替本宮瞧瞧此物。”
便是話落當是將案幾上的奩盒往前推了幾分,見著那推了至前的奩盒,慕容端若當是會明,也是不語而是上了前將那奩盒內所放之物取起,而後置於鼻下細細嗅聞。
慕容端若辨得極其認真,便是見著他緊蹙的眉心,秦疏酒的心不禁提至了喉處。屏息而望,不敢出言,也是見著慕容端若辨嗅了許久,秦疏酒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慕容大哥,此物可有不妥?”因是詢了,慕容端若當下也是放下那物,眉心並未因了鼻尖離了那物而鬆開,反是蹙得更緊。也是那般鎖眉沉思了許久,慕容端若最終開口問道:“此物娘娘從何得來。”這話落下秦疏酒的心直接頓沉了下去,當即明了這物之中必然有著古怪,可既是明了她也未急著發詢,而是說道。
“此物乃是本宮從王婕妤那處所得。”
“王婕妤?”便是話落當即一頓,也是頓思了半晌慕容端若這才續道:“此物可是王婕妤所製?”便是詢後秦疏酒當即搖了頭,而後應道:“並非王婕妤所製,而是夢修儀之物。”
“夢修儀?”語中的惑思之意已是明了,便是字字都帶了疑心,慕容端若詢道:“娘娘可知夢修儀為何要贈王婕妤此物,又是何時所贈?”
“為何要贈王婕妤此物,這一事本宮到是不清,隻記得當時乃是與王婕妤入了如燴宮,因是夢修儀正巧焚了這香且王婕妤極其好香,便是贈了些許於了王婕妤。至於何時所贈?倒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具體何時之事本宮也記不甚清,隻記得當時王婕妤懷有身孕,正是有著身子的時候。”
話音剛落當叫慕容端若點應了頭,
陳書儀確是個罕見的好人,性情溫淑為人又慷慨大方,莫說眼下南枝忍不住替她說了話,便是這宮裏頭不若換了誰,見了秦疏酒對陳書儀起疑也會忍不住為她辨上幾句。陳書儀的確是替南枝解了皮肉上的苦,便是她所饋贈之物自擬宮也是收過不少。不過這些饋贈乃是過往之事,過往的饋恩不得與今日心疑同概而論。
南枝的那一番話顯然是在為陳書儀正名,隻是她的那一番話卻未入了秦疏酒的耳,便是叫了秦疏酒忽視,雙眸已是定落在慕容端若身上,秦疏酒出聲詢道。
“慕容大哥,可是在這醉胭脂內發現了何處不妥。”
若不是醉胭脂中有不妥之處,慕容端若必然不會露出這等神情,秦疏酒素來敏思,不用他人直言隻需瞧這旁人的眸眼便能明了他心中所思,便是起疑當是出聲詢了,而她的這一番語詢也是得了慕容端若的肯應。也是點了頭應過,慕容端若說道:“這醉胭脂雖然用料講究,不乏珍稀之物,不過這裏頭卻也摻了一樣東西。”
“何物?”急著出聲追詢,也是詢後慕容端若迎上了她的眼眸,說道:“百合。”
一語落下,如了重石擊於秦疏酒心中,便是覺著心也跟著起了驚嚇,像是恐了不慎錯聽了什麽,秦疏酒心沉之後當是忙著再詢:“慕容大哥,你方才說這醉胭脂中還摻了什麽?”
對於自己辨物的本事,慕容端若向來自信,也是在聞了秦疏酒這如了質疑一般的複詢之後,慕容端若言正意清的說道:“這醉胭脂裏頭摻了大量的百合。”
已是明定了,便是不用再多詢,在聞了慕容端若堅定的回複後,秦疏酒的心中已是百感交集。倒是侯於一側的南枝,著實不明他們所言究竟何意,便是蹙了眉左右視之,因是百思不解其意,南枝忍不住詢道。
“姐姐,令丞,這醉胭脂中摻入百合可有何處不妥?為何你們這般……”
為何他們的心情這般的詭異,兩人麵上的反應實在叫南枝不解,當是出聲詢了,便是聞了南枝的詢後,秦疏酒幽的歎了口氣
話音落後南枝更是不明,眼中照著起了難解之意,南枝再道:“饋贈不過是饋贈,因了王婕妤好香故而割愛而贈,莫非還有旁的什麽深意?”
“自當有了深意,有著身子的人最是需要歇息,可這醉胭脂裏頭,卻摻了那樣之物。”
“那樣之物,姐姐所指的可是百合?”可算是聽出問題根由,南枝出聲點名,不過思明之後這心中又是緊接著出了惑,當是鎖了眉,南枝再道:“這百合花養陰潤肺,清心安神,最是適合需安養之人,醉胭脂中摻入百合,不是正當?姐姐與令丞為何這般?”
藥膳之中最常見的安神之物便是百合,南枝伺候秦疏酒這樣些年,這些醫理上的是也是曉了些皮毛,因是曉得故而不明二人鎖眉之意。醫道最是深奧,便是一物也有兩處截然不同的效用,是藥三分毒,不若何物,隻要是藥皆是這般。也是見著南枝仍是未明其中所藏的害人之意,慕容端若當是開口說道。
“百合卻有靜心安神之效,不過這種藥效隻有藥膳之中方才得以體現,新鮮的百合花是無這等靜神之效,不但不能靜神,反而還會害人。”最後的那一句話說得南枝的心跟著都顫了起來,不禁屏了呼吸,南枝略感詭異的咽了口唾津,隨後輕聲惑道。
“害人?”
便是落後慕容端若續道:“沒錯,就是害人,新鮮的百合氣味香濃,聞著花雖然極香,可是並不適合放於屋中。它的香氣過於濃鬱,久了會使人亢奮不喜靜坐,更甚者還會叫人頭暈腦脹覺了身子不適。新鮮的百合便已有了這等害人之效,更何況是夢修儀所贈的醉胭脂。”
這醉胭脂中的百合可是下了十成十的,選取的乃是最為新鮮的百合煉製而成,百合中的亢奮之香本就濃烈,加之它還是經由焚燒而散,那樣的亢奮之效更是強上數倍。
王婕妤當時身懷六甲,雖是走動於身子有益處,可孕期最是應當的還是靜養,可夢修儀所贈的醉胭脂中卻摻了那大量的百合,其心實在由不得旁人不多心。若是慕容端若未細講,南枝還真沒想到小小的醉胭脂中竟是藏了這等駭人之事。因是聞了,心也是驚了,便是詫愣之後南枝失了頓,而後恍神說道。
“即便這醉胭脂中摻入了孕期之人所不當碰觸之物,可是也不能疑了夢修儀有心欲害王婕妤腹中的胎兒。或是她也未思到這處,故而出了過失。”
當一個麵慈人善之人叫旁人挖出骨中所藏的惡算之時,免不得會有旁人會替她說上幾句不公之語,陳書儀與南枝雖無深交,可南枝也是承蒙她的相助脫了幾分苦難。宮中已是多年,見慣了陳書儀的為人善態,也是聽慣了旁人對她的讚道,如今卻眼見著秦疏酒與慕容端若心疑了她,南枝自當下意識的為陳書儀說了幾句辯解之語。
隻是這等辯解之語,實在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便是話落之後連著南枝自個,心中也是起了幾分疑思。若是旁人,或許可能失了誤,可陳書儀那樣精擅此道之人,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她是一時之失。
那般的精通此道,事事皆是精明,如何會在王婕妤這一件事上失了過錯,便是先前贈於秦疏酒的香料,那裏頭說摻的羊躑躅也足夠引得她們深思。醉胭脂,對懷了身孕之人絕對是不合宜的,可王婕妤出語求後,陳書儀非但未拒反而將這醉胭脂送入儀葉宮中,實在過詭怪。
陳書儀究竟在思什麽,隻怕旁人也是難已明清,隻是秦疏酒倒是因了這醉胭脂又記起一件事。便是待著南枝道語之後因了不妥頓了聲。秦疏酒這才出聲說道:“夢修儀究竟是有意還是無心,這一點是思不清了,不過我倒是記起為了一件事。”
“何事?”
“王婕妤得了夢修儀所贈的醉胭脂後,當時的王婕妤特是靜坐不得,便是整日整日喜著出宮散遊。當時還記得魏充容曾笑著說過,說是王婕妤腹中所懷的龍裔必是個龍子,莫不然怎是整日整日的安生不得,便是要上外頭行散。”
懷孕之時的女子身子極易疲倦,便是易困得緊,可王婕妤的精神較於常人而言卻顯得有些亢奮,如今見了這醉胭脂,倒是幾分明了。
王婕妤小產,整件事上瞧著與陳書儀好似沒有幹係,可在往著細處想,又覺著好似有著脫不了的幹係,隻是這若要有害人之心,總該有個根由才是。陳書儀與王婕妤小產之事看著好似有著牽連,可要說為何如此做行,卻又叫人尋不出個根由來,便是越思越覺著怪疑,南枝忍不住再道。
“縱是夢修儀真的毒了心腸欲害了王婕妤腹中龍胎,可這害人總該有個緣由吧,夢修儀那個性子,南枝還是覺著這一件事是姐姐你們想多了,她當不是會行出這等惡事之人。”
宮中的女人為了爭寵什麽惡毒之事行不出來,可是那一qiē都是為了聖上的隆寵,隻有得了聖上的隆寵才能保了自己的位份以及一族的康安。可是陳書儀並沒有,她從來不涉宮中爭鬥,更是未見她廢了心思想要爭奪璃清的寵愛。她就像是這宮中最為純善之人,待何人皆是柔柔淡淡,不介意榮華也無所謂恩寵,隻喜著處在宮中,伴了宮中香草之物,靜著度過宮中年歲。
這樣一個幾乎可稱之為無欲無求的女子,她有何緣由要害王婕妤,要害她腹中的胎兒。
別說是南枝了,就算是秦疏酒在思了這一處也是百思不明其意,隻是這宮中,縱是有一事叫你百思不明其意,卻不代表這一件事沒有根由。不若是先前陳書儀贈與自己摻了羊躑躅的香料,還是更早之前在王婕妤身懷龍裔之時贈了那摻了百合之物的醉胭脂。
如今的陳書儀於秦疏酒而言,已非昔日那事事無爭隻想安然過了一生的善性之人。
這位宮中最是善平的夢修儀,隻怕心中所藏的事,可遠比旁人瞧的還要深得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