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過繼於鄭皇後膝下,此事乃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旨意下後也未叫人覺得有何不妥,倒也皆是了然於心。魏氏姐妹病歿落葬之後也是又過了個餘月,今年的年關三十倒是比起往年來要遲了許多,足足晚了近一個月,到也是間隔了足夠的時間莫叫那死喪之事衝了年關的喜事。
雖是剛辦了死喪之事,不過還是叫這年關的喜氣給衝散了,今年崇王得了恩召回京都過年,這內侍省要打點處辦的事也就更多了,也是臨近了年關同陽長公主才得知崇王歸京之事。當是欣喜若狂,心中更是恩謝了鄭皇後。崇王駐守巴異,十餘年未曾回過京都,她也是不在奢盼,隻是愈到年關愈發起了幾分思念,便是偶然歎過幾分氣。
僅在皇後跟前偶歎過一次,誰知她竟是替自己恩求了旨意,便是這一份心已叫同陽長公主記了恩情,近來見了鄭皇後更是謙順了不少,倒也是打了真心恩謝於她。往時同陽長公主無所事便喜好上寒梅嶺走走,如今倒是都不去了,整日往還鳳陽閣與內侍省,便是那為崇王備下之物都得由了她親自過了目方才放心。
畢竟崇王已是十餘年未回過京都,這京都之內的吃穿住行樣樣都是得重新置辦,便是一份都不得簡了。有了崇王這一事忙著,同陽長公主近來的脾氣到也好了不少,至少未像往時那般一不順心便是尋了旁人的晦氣,到也可親了幾分。
便是這般忙碌事事親為,轉眼間時間也是過去了不少,奉旨歸京的崇王再回闊別十餘年的京都。崇王歸京乃是大事,縱然無心特意去留意,可是這歸京之時消息卻也自然而然落入耳中。
今尋一大早便是聞了南枝耳邊通報,說崇王剛歸京連這府邸都未歸便是入了宮麵見聖上。聽聞此話秦疏酒靜而頓思,而後輕頷了首隨後說道:“崇王乃是駐守邊境的王爺,如今得令回了京都自當先入宮麵見聖上。”話後南枝接口說道:“禮上當也是如此,隻是可憐了同陽長公主。昨夜便聞王爺今日會到,怕是一整晚都沒能睡個安穩,如今隻怕已在宮內翹首企盼了。”
話音剛落秦疏酒已是錯開了眼,放下手中書冊而後接過簾兒遞上的手爐。隨後說道:“長公主與崇王畢竟同胞一母,倍思也屬常,隻是這崇王終歸頭一個該拜的是咱們陛xià,縱是心中再思怕也得再等等。”
捧了手爐,那發了涼的手才算緩了過來。移了眸瞥看過南枝,秦疏酒方是這般說道,話是道後南枝接口而道:“叫姐姐這樣一說同陽長公主這一份翹首企盼到也是該了,不過提及這崇王到也叫人起了幾分好奇之心,素聞這崇王乃是驍勇善戰之人,器宇軒昂一副英雄氣派,如今得以歸京倒也叫人奇得緊,便是想瞧瞧是怎樣個英雄人物。”
身為王爺卻一連駐守巴異那般苦寒之處長達十餘年,便是這一點就足夠叫南枝心佩。崇王之名南枝也是常聞,往是離得遠了到也未動過心思。如今崇王得召歸京,當是記起往日聽聞的那些,倒也想親眼見見那英雄般的人物。
南枝話中之意秦疏酒當是聽明,卻是人明心未動,隻是掃了一眼略有盼意的南枝而後問道:“可是想去看看?”便是問見南枝反笑問道:“難不成姐姐不想看看?”話是笑回之後秦疏酒將那手爐遞還給南枝隨後將書冊拿起,便是一麵續看一麵說道:“看,自當要去看的,不過可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那是何時?”微是一愣而後問詢,詢問之語話落秦疏酒回道:“隻怕得在等上一兩個時辰吧。”話落翻了頁,便是看了些許秦疏酒這才解釋道:“陛xià與崇王可是十來年沒見了。往來巴異之事皆是折子上稟奏,如今難得回一次京都,豈能不好好的敘敘兄弟之情?”話音落後方才將眸自書冊上移開,一眼對上身邊的南枝。倒是瞧了南枝已是聽明。當是點了頭應著,南枝明道。
“這樣說來倒也是呢!既是如此那便再等上一二個時辰,到時在過去瞧瞧,指不定還能湊巧給遇上呢。”
延英殿內,璃清已經靜候在殿堂之上,崇王剛回京都便是徑直入了宮。而後上了延英殿跪拜叩安。路上風塵加之崇王駐守巴異已是慣了一身戎裝,如今回了京都到也未來得及回府更換一身衣裳,倒是著了戎裝直接入宮麵聖。
殿門而入隨即步入殿堂之中,崇王單膝跪拜隨後禮道:“臣拜見陛xià。”便是行了禮後璃清當是命其起身,得旨起身迎上聖麵,雖是臣弟可終歸也是臣子,再加之駐守巴異也是十餘載,受盡了那兒的苦寒,縱然如今歸了京都可長時間的未聚卻也叫崇王生了幾分淡漠與疏遠。
麵上自是忠心之態,不過這忠心之下手足的疏離卻也是明的,崇王的淡漠到也明了,可璃清卻像是未察明,便是笑著看了他而後命了餘善賜坐。
隻是這旨意下後卻讓崇王攔了,便是抬了手示意餘善莫行,崇王稟報:“稟陛xià,臣在巴異已十餘年,那兒處了偏寒萬事都是簡陋匱乏,臣大多時候也是同將士們一塊站著,已是習慣了,陛xià無需賜坐,臣站在稟報便是。”
回了璃清的旨意,崇王之語言如尋常,倒也正色得緊,便是麵無旁色的回此一句,倒是叫璃清默了。也為回言更是未因崇王忤了旨意動起怒,便是那般坐於龍椅之上看著崇王,沉了半晌之後璃清微輕了聲問道:“五弟,可是在怨朕?”
便是話落當即崇王叩拜跪下,抱拳而道:“臣萬死不敢。”擲了聲回著,低垂下頭未迎上璃清雙眸,這一番回話叫璃清又頓了幾分,而後說道:“是不敢嗎?”便是輕聲嗬了一笑,隨後說道:“說實的,你心中若是真的怨了朕,朕這心裏頭反倒是能安下不少。你是朕的兄弟,朕的手足,手足間當是相輔而助,朕身為皇兄更是應當處處為你們思量。可結果呢?朕卻是將你派遣到巴異駐守。巴異乃是苦寒之處,便是那長年的風雪天地已是叫人聞之色變,更何況朕這一派遣便是讓你在那兒足足呆了十餘年。是朕,對不起你。”
璃清乃是聖上。薑國之主,一國之主怎能對不起旁人,縱然這個旁人是他的手足也是不可,當下崇王更是叩了罪而後說道:“陛xià乃是聖明之君,怎會對不起旁人。臣心中也是清明,當年陛xià遣派臣至巴異鎮守乃是為了薑國社稷。這一qiē皆是因了臣魯莽,若不是臣莽了失手打死輔國將軍之子,陛xià也不會那般為難。”
一qiē皆是為了薑國的安定,崇王是個明事理的人,他曉得坐在這皇位之上,縱是麵上看著風光可是心裏頭,不得說的苦也是多的。崇王從未怨過璃清,便是十餘年的苦寒之下也從未生過任何一分的怨恨,於他而言當年璃清的處辦之事已是最好。根本沒有何處能叫他怨的。
這一qiē乃是崇王肺腑之言,當下璃清也是聽明了,便是起了身隨後下了殿堂,徑直行到崇王跟前屈身攙扶而起,當是扶了崇王起了身後,璃清這才說道。
“朕知你一心皆是為了薑國。”便是話落隨後看了餘善,當是這一眼瞧後餘善立即領了意,而後為崇王備了座,席備之後璃清再次賜了座,崇王這才領旨而後落座。便是回了殿上隨後看了崇王。見他容貌較十餘年前已是滄桑了不少,璃清這才詢了些巴異之事。便是璃清所問之事崇王皆是如實稟了,除了素來生活的辛苦之外倒也叫璃清明了駐守將帥的辛勞,當是心中了了意。便是頷首說道。
“駐守巴異的將士卻是辛苦了,朕明日早朝便是命了大臣一塊商討,當是你方才所言的糧草以及棉衣,便是如數都給你備齊,你也不用在操心了。”璃清詢問之後崇王也順勢將巴異將士的辛勞稟於璃清知明,保家衛國乃是男兒之責。這一點巴異將帥皆是心明,當也是恪守國疆。
隻是崇王素來憐愛將帥,著實是瞧不得在巴異那樣苦寒之處將帥衣著單薄,糧草不及,也是趁了這一次入京順道的稟實求了旨。便是璃清心中早有了打算,如今崇王這般奏稟到也是當下便應了,承應了崇王所求的糧草以及棉衣。
這十餘年也是因了崇王駐守巴異,那處邊土才叫璃清安心,麵見聖上這巴異的駐軍情況當是要當麵稟明,不過這將帥之事言稟之後卻也該趁了這個機會兄弟間好生說說話。當是待了國事稟完,璃清這才詢道:“十餘年未回了京都,如今回來可還習慣。”便是關切著崇王在京都的諸事,當是詢後崇王回道:“多謝陛xià關切,臣一qiē安好,行軍在外免不得事事皆是從了簡,也沒有那樣多的講究。京都一qiē素來都是好的,陛xià無需替臣操心。”
“這些年看來你也習慣了軍旅之事。”聞言略微頷首點了頭,璃清說道:“可便是如此說,朕身為兄長豈有不操心之理,隻不過國事繁忙倒也沒有空閑時候替你操心,便是你那府邸也是空了十餘年。如今同陽聞了你得召歸了京都,早些時候便已親自替你打理府邸操辦一qiē事物,若是何處覺得不慣你便同她說,她必然事事都給你置辦得舒坦。”
巴異這一去可是十餘年,崇王的府邸當是荒棄了,也是同陽長公主記掛著胞兄連著命人修繕,若不然崇王回來怕是連處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個同胞妹妹雖說脾性算不得好,不過於崇王而言卻是最為特別之人,當是聞了璃清提及同陽,崇王不禁微頓而後詢道:“同陽,她可還好?”
駐守巴異,崇王從不覺得辛苦,也未曾記掛過京都的一qiē權利奢華,唯一叫他記掛的便隻有這胞妹。雖是長有書信來往,可終歸還是記得緊,如今璃清提及當是更生思念之意,便是忍不住詢了。當是話詢落後璃清便是回道:“同陽?她當是好的,那個丫頭可不是個會叫自己受了委屈的主,怎會不好?”也是一笑,如此說道,便是說後璃清看了崇王,見其麵上仍是思忖之意,方是又開口續道。
“你這剛回京怕是直接上朕這兒,隻怕還未與同陽見上麵,既是心中記掛得緊一會便好生瞧瞧,看看朕可以唬騙你。”此番言語是打著趣道出的,隻是這樣打趣的話語卻叫崇王壓沉了心,當是麵迎璃清隨後微屈了身子坐行了禮,崇王回道:“陛xià言重了,臣怎會覺得陛xià唬騙臣,隻是同陽終歸是臣的一母胞妹,便是知曉陛xià必然是疼著她,可這心裏頭免不得還是替她思著,就怕她冷暖不知憂心,照顧不好自己。”
言語之中那惜妹之意到也是明的,便是連著麵色也是柔了不少,他這麵上細微的微柔當是逃不過璃清的眼,也是一qiē皆落入眼中,瞧入眼眸中的璃清噙笑說道:“你啊,便是這般事事都要記想著她,倒是將她硬生生的寵成如今這個脾性,旁人朕是不敢於你保證,不過同陽你便放心吧,有朕在,誰也不敢給她委屈受。”
敘著此番話時璃清麵上的笑可是半分未減,不過這未減的笑加之那若有若無好似沉下不少的笑語,卻像是有著另一層旁的意思。當是聽了璃清這一番回語,崇王當是接口應道。
“陛xià所言極是,有陛xià照料同陽自當不會有了委屈,是臣多心了。”璃清親自照顧心中仍是覺得不放心,豈不是對璃清不放心,當下崇王便是改口而言,倒是璃清可沒將他這一番改口下的深意放入心上,隻是笑著接應了幾句而後看著他,璃清說道:“說到這冷暖不知擔憂,朕倒覺得比起操心同陽,倒是你這兒更叫朕操心。”話因落後崇王回道:“陛xià此語?臣不甚明白。”反詢後璃清笑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身邊也該有個知冷暖的,朕正尋思著該是時候給你尋個尋個王妃,在你身邊照顧朕心中也安心。”
若是個安生享福的王爺,崇王如今這個歲數也該為父了,隻是他駐守巴異一連便是十餘載,莫說是王妃,便是侍妾也是無的,倒也怪不得璃清尋思起他的婚事來。璃清尋思起這一番事,也是希望崇王身邊能有個能貼身照料之人,隻是他的這一番心思卻隻能叫崇王謝絕,便是起身揖行了禮,崇王說道。
“多謝陛xià掛心,隻是將帥在外身側帶個女人著實不便,便是不勞陛xià費心了。”
巴異之地粗粗算來將帥也有萬餘人,在加之那邊境之處離京都甚遠,崇王在將帥以及邊處百姓當中聲望又高。
正所謂山高皇帝遠,便是崇王從無旁的心思,不過這離駐這樣些年誰也能確保他身邊無這般心思之人。思了崇王的婚事,除了也卻是憂心他想要尋個人照料他平日的冷暖起居,這另外一層意思,怕是心明之人心中也是清的。
崇王拜謝璃清之恩,璃清卻也仍未有了怒意,便是連著那眸色也無冷下半分,璃清便是那般看著崇王。(未完待續。)xh:.74.24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