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嶺村,有表的人家隻有三四家,而有手表的人,隻有趙鐵樹一個。
但是,常年處在身邊無表的情況下,雲嶺人的時間意識倒也是比外麵的人都強,在聽到那個人的喊聲之後,所有人的心裏都閃過一個念頭,這才七八分鍾,鄉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難道那個年輕人的話是真的
最震驚的人莫過於趙鐵樹了,因為這牽涉到他自身的利益,他們趙家的利益。
若是雲嶺的人跟他作對,他絲毫不會慌亂,會認為鄉長打過來電話,隻是巧合,但陽葉盛已經展現出了他的強大,以及那富可敵國的財富,又是從霄城市來的,趙鐵樹不得不慎重考慮了,陽葉盛的話可能是真的。
這時候,那個趕過來送信的女子也來到了二虎家的院門口,但門口已經被幾個年輕人堵死了,她進不去,不禁在門口急得大叫道:“你們幾個給我讓路,鄉長的電話找村長的,讓村長馬上去接電話,若是耽誤了事,你們幾個能擔得起責任嗎”
這幾個人不是沒眼色,不知道讓路,而是完全被這件事情給驚住了,一時沒愣過神來。
聽這個女子這麽一喊,這幾個人嚇壞了,趕忙將門口讓開,與此同時門口到堂路之間,也被看熱鬧的人讓出了一條走廊。
這個女人來到近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村村長,鄉長鄉長的電話,讓你馬馬上去接,馬上。”
趙鐵樹急忙問道;“鄉長沒說是什麽事”但是,問罷之後,趙鐵樹就後悔了,這個女人隻是守在電話旁,負責等電話,和通知他接電話的,鄉長有事找他,怎麽會對這個女人說呢。
也有人聽出了趙鐵樹心中的慌亂,卻是不敢說,但陽葉盛卻不客氣,嘿嘿冷笑道:“趙村長,是不是心亂了,趕緊接電話吧,你的村長到頭了,等你接完電話回來,就是雲嶺村的普通一員了。”
趙鐵樹聞言,老臉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的慌亂,顯然陽葉盛的話正中他心中的軟肋。
村長的職務,是他能夠一直讓雲嶺村的人懼怕他的真正原因,因為官大一級壓死人,民自古不敢與官鬥,除非被壓迫得受不了了,連吃飯和生存都成問題,才會奮起反抗,顯然雲嶺村還遠不到那一步。
趙家勢力大,但隻要趙鐵樹不再是村長,趙家的勢力也就隻能是沒爪的老虎了,到時候,如果趙家再欺負哪一家,隻怕新村長一聲令下,整個雲嶺村的人都聯合起來,趙家就太渺小了。而且,趙鐵樹一旦不再是村長,趙家的那些親家自然也會同時倒戈,趙家的勢力隻能限於本家的一些人了。
十幾個壯丁,跟雲嶺的幾百個壯丁相比,趙家如果不找事也就罷了,否則的話,絕對會被壓抑多年的雲嶺村村民一頓頓暴打。
所以,村長的職務十分關鍵,絕對不能有失,趙鐵樹馬上一個轉身,快速地離開了二虎的家。
可秦曉晴卻沉不住氣了,好奇地問道:“你真的能把這個老東西撤掉嗎”
陽葉盛笑著說道:“當然了,你以為我是嚇唬他的啊,這老小子的好日子到頭了,以後你們都不用再怕他了。”
趙鐵樹一離開,陽葉盛也不再說話,整個院子的人就開始亂起來,三兩成群地小聲嘀咕起來,全都是圍繞趙鐵樹能不能被撤掉村長的話題。而本來站在趙鐵樹身後的那些人,此刻也有幾個臉色變來變去,顯然心中忐忑不定,陽葉盛不用想都知道,這幾個肯定是趙家的親家。
見場麵越來越對趙家不利,趙鐵樹又不在這裏,大虎身為長子,當然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大喝一聲道:“衛玉珊,你可還記得咱們雲嶺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嗎”
大虎這麽一喝,原來亂糟糟的場麵馬上就安靜下來,衛玉珊則是一愣,問道:“哪一樣規矩”
“哪一樣規矩”大虎冷笑一聲道,“虧你還知道,雲嶺有很多規矩,那好,我就告sù你,雲嶺的女人,在婚前不得與男子發生任何親熱的關係,我問你做到了嗎”
“我”衛玉珊不防大虎竟然是問她這個規矩,不禁臉色大變,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
大虎剛才隻是試探,見衛玉珊這副表情,心中自然確定,不禁冷笑一聲道:“衛玉珊,你真是不要臉,雲嶺的人都被你丟盡了,你們老衛家的人也被你丟盡了。”
陽葉盛聞言大怒道:“大虎,你還有臉說這話,小珊第一次探家的時候,湊你的車,當時是誰在半路要對她非禮,若非是她用刀子以死相逼,隻怕你已經得逞了吧,當時你怎麽不考慮這一點呢。”
大虎冷笑一聲道:“我要對她非禮,你有什麽證據嗎,不要血口噴人,但她已經被你玩過,我卻能有證據。”
陽葉盛問道:“你有什麽證據,隻是她當著我的麵換過衣服嗎”
大虎見自己上了上風,不禁再次冷笑一聲,轉首向臉色極為難看的衛老頭看去,冷哼一聲道:“衛老轉,不用我再說什麽了吧,你自己的女兒做的好事,你自己教育吧。”
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衛老頭,他的壓力也更大了,馬上就忍不住了,感覺到這些目光全都是諷刺,鄙shì,沒有一個目光是同情或者支持的。
衛老頭大喝一聲道:“你這敗壞門風的東西,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我”衛玉珊的臉色再次蒼白起來,諾諾地,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陽葉盛突然問道:“大虎,如果雲嶺的女人在婚前跟男子親熱失去了第一次,雲嶺有什麽樣的規矩”
大虎冷笑一聲道:“會被所有雲嶺村地人看不起,就算是定好親的男方肯定不會迎娶這個女孩子了,日後也就再難嫁出去,除非是給那些鰥夫續弦,地位更是低下,跟仆婦丫鬟沒多大區別。而且,這個女孩子的家人也會同樣看不起她,在娘家也會備受歧視,就算日後能給鰥夫續弦,娘家也不會再讓她進門了。”
陽葉盛一聽,以為有多大事呢,笑著問道:“就這麽多”
大虎被陽葉盛這麽一問,也愣了,搖了搖頭道:“就這麽多。”
陽葉盛大笑道:“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就是這麽大點的屁事啊,大虎,你還真好意思,拿著這事來刁難我們。”
大虎又是一愣,怒聲道:“姓陽的,你不是雲嶺人,自然可以不用收雲嶺的規矩,但衛玉珊是,她違背了雲嶺的規矩,自然就會被整個雲嶺人看不起。”
陽葉盛嘿了一聲道:“看得起如何,看不起又如何”
這話太深奧了,不是大虎這個隻學了幾年的生字的人能明白挨了,又是一愣,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陽葉盛沒有理會大虎,反倒是對院子裏的大聲喊道:“鄉親們,趙鐵樹做村長的時候,趙家為惡一方,你們的心裏肯定是看不起他們,但是,你們看不起他們,他們就能改邪歸正嗎”
聽陽葉盛這麽一喊,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這跟衛玉珊的守宮砂沒有任何關聯啊,卻聽陽葉盛繼續說道:“當然不能,你們看不起他們,但他們卻依然還沾沾自喜,繼續禍害鄉鄰,所以,看不起又能如何。”
“但是,看得起呢,如果小珊當年沒有離家出走,嫁給了大虎,如果今天沒有我的阻止,曉晴也嫁給了二虎,這似乎跟雲嶺的風俗沒有任何違背,她們成為了村長的兒媳婦,你們會看得起她們,可是,她們能從趙家得到幸福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她們跟大虎,二虎之間根本沒有感情,所以,看得起又能如何。”
“人活一世,如果非要執著於被人看得起或者看不起,那就太累了。雲嶺的風俗是千百年傳下來的,但也是人定的,是根據當時的社會環境而定的,但現在社會是什麽環境,你們中有多少人知道呢,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吧,除了趙家的人,更少了,而且不敢說,因為,隻有這裏落後了,趙鐵樹的村長地位才會越發牢固。”
“鄉親們,我相信你們在雲嶺生活了這麽多年,都想出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到底如何。也有人走出去過,到霖縣打工,到霄城市打工,可這裏的文化教育太落後了,以至於你們出去之後,找不到工作,最後隻得再次回鄉,守著老土過日子。”
“但是,我告sù你們,從今天開始,雲嶺的生活就會改變,首先,趙鐵樹的村長已經被罷免了,接下來,我讓大家推選兩個人來管理雲嶺村,一個做村支書,一個做村長。其次,我會派人將從雲嶺村到霖縣的這條山路徹底修成一條公路,再配上一輛公交車,這樣你們就可以輕yì地往來於霖縣和雲嶺村了。”
“然後,如果你們有誰希望走出去,到霄城市打工的,他的工作我包了,而我能這樣對你們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她們兩個,一個小珊,一個曉晴,如果沒有她們兩個,你們還會繼續生活在趙家的陰影下,所以,若是聽了剛才大虎的一番煽動,就看不起小珊的人,我認為他最丟人。”
“最後,我會出資,讓雲嶺的孩子全都能上學,而且是接受霄城市的那種教育,我會在這裏投資,興建一所小學,請最好的老師來教授他們。如果小學畢業,他們能考上霄城市或者霖縣的初中,以及後麵的高中和大學,甚至於更高的學曆,所有的費用由我來出,當然,這是有一個前提,在你們有支付孩子上學的能力之前,能力之後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我想說的就是這麽多,至於聽大虎的話,繼續看不起小珊,還是相信我的話,讓整個雲嶺發生一番新麵貌,就看你們自己怎麽想了。”
陽葉盛的話說完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陽葉盛所說的這些,都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罷免趙鐵樹,修公路,出去打工,建學校,一個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卻一下子被陽葉盛拉到了他們的跟前,似乎變得是那麽近,使得他們觸手可及。
隨即,就聽到大虎的咆哮聲:“大夥兒不要聽他的,他不是咱們雲嶺村的人,不可能會為雲嶺村花那麽多錢的,衛玉珊和秦曉晴雖然是美女,是雲嶺雙姝,但霄城市比她們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他是騙大夥兒的,大夥兒不要被他騙到了,他是想借大家的手對付我們趙家。”
隻是,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都是呆呆的,回味著剛才陽葉盛那番洋洋灑灑的話,還沒有回過神來。
先是兩位女孩子被感動。
接著,是她們倆身邊的人,慢慢向外蔓延,先是院子裏的人,然後是院子外麵進不來的人,到最後除了一臉尷尬的趙家人之外,所有人都在激動地為陽葉盛鼓掌。
而且,大虎和二虎身後的趙家人,也少了七八個,就是那些剛才臉色變來變去,拿不定主意的人,這些人顯然感覺到跟著趙家不再有任何的好處,馬上就跟趙家劃清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