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清祁身穿宮中禁衛軍金色軟甲赤紅披風,剛毅的五官被襯得越發英氣正義凜然,隻是他的下巴有如同春筍般冒出的胡渣,讓他看起來沉穩中帶著兩分滄桑。
吳清祁這是因為吳清鳶而頹廢不堪,還是因為最近連夜值班而弄出的勞累憔悴?暮遲還未方便出來了,就見吳清鳶紅著眼眶向他撲去,額,最後在吳清祁麵前的一步距離停住了。
沒有什麽深情擁抱,甚至還要保持距離。這就是深閨女子的教養,既是麵對自己的喜歡的人,也不能罔顧禮數。
吳清鳶忍住眼淚眼巴巴的仰頭看著吳清祁,攪著手帕帶著幾分期許的說:“大哥、大哥為什麽會來?”
吳清祁板著張臉看著她,不帶絲毫情感冷硬的說:“你記住別人家中已有三天,娘喚我前來接你回去。”
“娘讓你來的?……若是我不回呢?大哥會不會再來找我?”
吳清祁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看的她抿著唇低下頭,才無奈的說:“為什麽不想回去,你知不知道爹娘和二弟他們都會擔心你?”
“那大哥你呢?大哥也會擔心我嗎?”吳清鳶抬頭眼中已經噙滿了眼淚,卻倔強的不讓其落下盯著吳清祁看。
暮遲皺眉,想要讓他們進屋裏說話,別站在門口讓下人看到聽到影響不好。隻是她剛要說話,赫連子桑便一手拉住了她,無聲的搖了搖頭,然後對站在屋裏的晨兒等人揮了揮手,讓她們都退下了。
吳清祁別過頭,朗聲道:“我自然會擔心,你莫要使小性子了,待會就跟我回去。”
吳清鳶低著頭沒說話,吳清祁微微皺眉卻什麽也沒有再說,兀自走到的赫連子桑麵前,抱了抱拳,目不斜視的說:“子桑,這幾日清鳶多有叨擾,回頭再請你醉香樓一聚,以表謝意。”
“可是清鳶說不想回去,那就讓她在這裏再住幾日嘛。”
吳清祁這才看向暮遲,見其眼帶嫌棄的看自己一眼後,他有些二丈摸不著腦袋,臉上卻沒有表情:“清鳶隻是生我的氣,使小性子而已,她並不是不想回去。”
那一副我很懂她的口吻是什麽回事?暮遲撇了撇嘴,嘟嚷著說:“你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麽知道她怎麽想?”
吳清祁皺眉,雖然知道蛔蟲是什麽,但他確實知道清鳶心中所想。他這個妹妹一有什麽心事擺在臉上,相處久了他自然也琢磨透她的想法,簡言之就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
隻是被暮遲這麽一問,一向不善言辭的吳清祁不知該怎麽回答,本能的看向還站在原地低頭不語的吳清鳶,眉頭越皺越深,幹脆無視暮遲的話對著明事理的赫連子桑的說:“清鳶無論如何也要跟我回去的,子桑,這幾日多謝你們照顧清鳶了。”
赫連子桑點了點頭,說:“表哥難得來一回,不如用了膳再回去吧?正好讓下人有時間收拾一下東西。”
吳清祁想了想點了頭,赫連子桑讓暮遲吩咐人在院子中擺膳,現在用膳時辰尚早,恰巧赫連子桑有些事情要問吳清祁,兩人便移步去書房。
暮遲讓人給書房送了些點心,這些點心都是暮遲在府中閑來無事搗鼓出來的,跟這個朝代怪異的味道不同,用柳央以前說過的話來說,就是跟皇宮禦廚的手藝有的一拚,味道更是別具一格。
赫連子桑時常來莫問院,吃慣了便不覺得稀奇,但是對於很少吃甜食的吳清祁來說,這是甜又不是很甜還很有軟的點心,很稀奇很好吃。
這個朝代並沒有什麽烘焙技術,暮遲能夠憑借依稀的記憶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這點心,除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賺銀子。為了自己的說話硬氣些,為了不依靠別人而活!
吳清鳶走過來跟暮遲道謝,說她是真的想跟著大哥回去的,在這裏呆了三日她是真的想念家中雙親和各位哥哥。暮遲無奈,不好意思問她是不是想清楚了要嫁人了?但是怕一提她又哭,便將話吞回肚子裏去。
晚膳的時候,赫連子桑跟吳清祁小酌了幾杯,似乎在書房聊了一會,兩人更熱絡了。
吳清鳶跟她大哥走了,暮遲對這個活潑可愛又有些古靈精怪的表妹,有些擔心跟惆悵。但作為局外人,她還沒強大到像電視劇的主角一般各種金手指。
確定分府的日子後,暮遲這幾天都往大嫂的院子裏去,聯絡感情是一部分,真心舍不得大嫂是一部分。隻是要離府的前一天,暮遲也去了大嫂的院子,這裏離開之前,長孫婕傑眉頭微皺忍不住叫住了她,說:“弟妹,你最近似乎胖了些,最近可是愛睡覺?”
暮遲疑惑,回想這兩天晨兒她們收拾東西的時候,她都在睡覺便點了點頭。
長孫婕傑的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眉頭卻沒有因此鬆開,她說:“弟妹回去後找個太醫看看吧,最近吃用的東西可要上點心,聽說你院裏的宮夫人……算了,你回去找太醫看看吧。”
上次長孫婕傑叫她不要出府,暮遲聽話了,不,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有事情需要她親自出府,所以也算是她聽話了。前半個月發生了一樁冤案,聽說是一家五口被滅門,暮遲聽過就算,一點都不覺得這事跟自己有關。
此刻暮遲有些疑惑大嫂為什麽突然提起宮離,而且說自己胖了還猜到她最近嗜睡,難道……
暮遲臉色一白,連忙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聽大嫂的話馬上喚了府中的太醫來。暮遲聽到太醫說的消息時,她除了震撼之外還有些心慌和緊張,府中的三個太醫都來她的院子走了一遭。
莫問院的下人們都臉帶喜色,唯有暮遲臉色一直不好。這天赫連子桑依舊在外麵忙,忙到晚飯都不回來吃。聽說晨兒說,最近赫連子桑正在調查一件命案,正是前半月在城西那邊一家五口被滅門的案子,聽說連同才滿一歲的嬰兒都沒有逃過此劫,而報案的人是外出逃過一劫的兒子。
京城中人心惶惶,雖說那家人被滅可能是得罪了什麽人,但眾人都怕那殺人不眨眼的凶手翻進自己的院子,見人就砍。更讓百姓們惶惶不安的是,這樁案子竟然被大理寺接了去,若是之前那位沈大人眾人隻會感到歡喜,可是如今換成了那個隻會風花雪月的紈絝子弟,眾人連吃飯睡覺都感到不安。時間久了,京城的很多人都在辱罵赫連子桑占著位置,他們不敢罵當今聖上無能,便將不安的怒氣發泄在赫連子桑身上。
若是前幾日暮遲出府被人認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可這兩日正是這個不被人看好的紈絝子弟,在別人眼中隻會吃喝嫖賭的赫連子桑,不但找到了線索還將嫌疑人捉拿歸案了。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晨兒更是第一時間跑回來告訴暮遲,弄得暮遲有種莫名的成就感。此時正是他忙著將案子交接的時候,不回來吃飯也是情理之中。
等赫連子桑回來的時候,暮遲有喜的消息已經在府中傳開了。梅苑那邊更是氣得摔爛了幾件古董,她費盡心思求的藥沒想到最後竟然被那個女人得了便宜,她不甘心不甘心!那個女人她憑什麽得到子桑的寵愛,憑什麽懷上子桑的孩子?
院裏的下人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沒有一個丫鬟敢上前卻勸說,隻能巍巍顫顫的站在門外。
赫連子桑聽到消息,雖然覺得情理之中,但內心還是很歡喜。父親擔憂的庶子為長的事情沒有發生,甚至連大哥那裏都沒有誰懷生長孫,這消息帶來的喜悅瞬間消除了他的疲勞。
侯爺這幾天忙著讓世子承襲的事情,回府中聽到消息時更是開心的大笑了幾聲,大手一揮就讓人送了很多滋補的東西過去,還吩咐暮遲好好養胎。
府中的下人受了主子們的喜悅影響,大多都臉帶喜氣來回在府中傳遞消息。
而赫連子孺跟著父親一同回來,當然也聽到消息了,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裏,腦子回想的是暮遲幾次出府或歡喜蹦躂、或將人摔倒在地、或跪在地上耍無賴的模樣,那個帶著點神秘的女子真的會讓人不知不覺淪陷。
赫連子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踏進非魚閣了,除了回來的第一天他去非魚閣看過之外,便再也沒有踏進去過。長孫婕傑變了,以前有點胖胖的,現在卻該瘦的瘦該有肉的地方有肉,他應該會更加著迷才是,可是他受不了長孫婕傑的眼中看到了疏離和厭惡。
每每看到她這樣的眼神,他都會覺得自己的心事被她看穿,然後被她不齒一般,所以他沒有再踏進非魚閣。隻是今個父親一直囑咐要他為家中開枝散葉,他就算再怎麽不願也要在非魚閣宿幾晚。
暮遲一直等著赫連子桑回來,她不知將自己的不安告訴了他又能如何,但是她就是想等他回來告訴他自己的不安。隻是她等到睡著了,赫連子桑還未回來,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覺有雙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醒來卻沒有看到有人在床上。洗刷的時候晨兒告訴了暮遲,昨晚赫連子桑回來了,隻不過早上要去上朝便沒叫醒她。
暮遲愣愣的哦了一聲,對於自己懷孕這件事,暮遲睡過一覺之後也沒有那麽大的衝擊感了。倒是魏婆婆從昨天開始就對院裏的小人敲打一番,還一整天笑眯眯的盯著暮遲的肚子瞧。如今見暮遲醒了,就讓人拿上了早膳,隻是今天的早膳比之前精致多了,就是味道有些淡。
暮遲將疑惑說出來,魏婆婆卻是說:“二少奶奶,以前夫人懷著世子爺跟二少爺的時候,飲食都是以清補為主,如今二少奶奶懷了侯府的長孫,當然也要如此養胎護胎,以後二少奶奶想吃些什麽,盡管告訴老奴,若是吃不得的二少奶奶便忍一下。”
這番話是在告訴暮遲,她有養胎護胎的經驗,就算自己想吃什麽她說不能吃就不可以吃了,是這個意思吧?那為毛還多此一舉的問她想吃什麽啊?
暮遲不悅,連帶用早膳的時候都少喝了一碗粥。
今天就要搬東西到新府的日子,一大早的大嫂便帶著貼身丫鬟過來了,一是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二是想送送暮遲隨便說說體己話。等要出府了,暮遲都沒有看見宮離,差人去一問,才知宮離今早就出了府,隻留下兩個丫鬟跟著搬家。
對於宮離這作法,暮遲不覺得是因為自己懷孕她受刺激了,所以想出府散散心。以她對赫連子桑的占有欲,暮遲想怕是自己已經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暮遲不知,她早已經是別人的眼中釘了,隻不過現在上升了一級,成了阻擋宮離走向幸福之路的最大障礙。
皇帝賞賜的府邸離柱始候府隻有兩條街的距離,出門用馬車不用一刻鍾便到了。新府邸的門匾上是用金色字體寫的赫連府三個字,門匾嶄新嶄新的,門前還有兩座石獅,雖然不及柱始候府的氣派,但看上去也不賴。
進入院子,最先看到的就是正廳,然後從拱門進去便是後院了。暮遲自然是住入最大的那個院子,至於宮離她不在暮遲便幫她做主分了一間不大不小離她那裏有點遠的院子。
起初宮離那兩個丫鬟不服,說什麽她家主子千金之軀怎麽能住在那麽小的地方?所以一直嚷嚷著要換,那眼神表情就差直接說跟她暮遲換了。
就算狗要討好主子,也要主子在場的時候才看得到吧?暮遲一點都不客氣的讓人將兩個丫鬟賞嘴,然後神情懨懨坐在花廳上,等著綠青她們收拾好東西。
這一番收拾,就弄到了晚上。夜幕降臨的時候,宮離回來了,隻不過是跟著赫連子桑一起回來的。
晨兒聽到消息一時間就跑來告訴暮遲,暮遲隻覺得頭痛的厲害,晨兒跑來說赫連子桑去了宮離的院子,暮遲也隻剩下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