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生氣,暮遲就放心了,幸好侯爺這上梁還是很正的,不然真沒人管得了他們兩兄弟了。
走進內室那股藥味更濃了,暮遲撩開珠簾,入目的是滿臉蒼白的長孫婕傑和坐在床邊的莫姨娘。暮遲連忙走了過去,看著長孫婕傑有些心疼的說:“大嫂,您的身子怎麽樣了?”
不知是不是暮遲的錯覺,以前就算沒什麽表情都透露著一股溫和氣質,眼中時常透著包容笑意的大嫂,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一臉病容中雖然帶著幾分惹人憐的感覺,但眉間,不,整個人似乎都透露著一股冰冷疏遠的感覺,是因為小產心情不好嗎?
長孫婕傑看了眼暮遲然後別過頭沒有說話,還是莫姨娘出麵解釋,莫姨娘扯出個笑容,拍了拍身邊的錦杌說:“坐吧,她的身子現在有些虛,人也有些情緒你莫要往心裏去。”
莫姨娘話才說完,暮遲就見大嫂無聲的流淌著淚,那神色看得暮遲也忍不住眼眶一熱。暮遲哽著說:“大嫂,您也莫要太過傷心了,好好將養身子孩子總會有的。”
長孫婕傑依舊沒有說話,兀自流著淚眼神空洞的看著床頂。這模樣任誰也無法說什麽不好的話,隻能使勁的安慰,也難怪那時候不準暮遲進來探望,剛失去孩子的時候怕是傷心得不想見人吧?
暮遲跟莫姨娘安慰了長孫婕傑好一會,長孫婕傑都不曾說過話,暮遲兩人隻能說了幾句話後便離去。
走在院子裏的時候,莫姨娘突然喟歎了聲,然後看著暮遲說:“你莫怪她不理人,大夫說她受驚過度有些事情已經記不清了,或許她連你是誰都不曾想起來呢。”
暮遲一愣:“什麽?那大嫂記得大哥嗎?”
莫姨娘惋惜的搖了搖頭,反倒說起了世子來,說他如何行事不妥如何不像他的作風。這些暮遲都聽不清,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大嫂會不會還是原來的那個大嫂,會不會有人像自己一樣穿越了?
不不不,大嫂隻是暫時想不起原來的事情,並不是什麽都不記得,至少她知道自己小產了而傷心難過。難怪世子不瞞著大嫂小產的消息了,原來是瞞不住了。
暮遲想起一件事,便打斷了莫姨娘的絮絮叨叨,問:“那個侍妾呢?那個侍妾侯爺可曾處罰過?”
讓老爹管自己的後院,這世子也真是深藏不露,看他長得一臉精明的模樣,沒想到做事這麽不靠譜。
莫姨娘莫名的身子一僵,看著暮遲僵笑道:“你問那侍妾做什麽?那侍妾犯如此大錯自然留不得。”
暮遲鬆了一口氣,說:“沒留下就好,就怕大哥犯渾非要護著。”
莫姨娘有些愣神,看著暮遲呐呐的問:“你可見過那個侍妾?”
莫姨娘看到那個侍妾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更別說侯爺,世子從小就擰得清,偏偏在這事情上犯了渾,也難怪侯爺發那麽大的脾氣,硬要將人賣出府去。
暮遲笑道:“暮遲雖然時常過來大嫂這裏走動,卻不曾見過大哥的侍妾,難不成那侍妾當真長得傾國傾城,讓大哥深陷不已?”
莫姨娘臉色有些蒼白,她笑了笑說:“倒也沒有,沒什麽特別的。日後你來世子這裏不如叫上我一塊?少夫人那模樣也讓人放心不下。”
暮遲點了點頭,又寒暄了幾句才分別離去。聽說侯爺將世子大罵了一頓,並勒令讓世子在府中照顧大嫂,等大嫂痊愈後還要陪大嫂去丞相府賠禮。
暮遲領著晨兒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吩咐她讓她多留意大嫂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
晨兒隻當自家小姐是太在乎世子夫人那邊,點頭應了。
暮遲停住腳步,看著那個站在花園中的人,花園中除了還有幾朵粉色,便隻剩下一片或黃或綠的草木,他穿著月牙色長袍站在那裏硬生生的讓周圍黯然失色。景是美景,人是美人,可是暮遲卻暗想日後他會不會像世子對大嫂那樣對自己?
暮遲看到他腦海裏幾乎是本能的冒出這個問題,但不過兩秒暮遲便將這個問題丟開了。不抱希望便不會失望,他本就是那種喜怒無常讓人難以猜透的人。
暮遲腳步緩緩的走了過去,臉上帶著淡笑說:“相公站在此處做什麽?”
赫連子桑滿眼探究的看了她好一會,才回答道:“沒什麽,回府不久便聽說你也回來了,便想著在這裏等等你。”
暮遲有些驚訝,難道困過覺後他就懂得什麽叫憐香惜玉,不,紳士風度了?暮遲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親密的挽著他的手,說:“那咱回去吧,最近魏婆婆弄出新的酸東西,可以直接吃的那種,相公陪暮遲一起嚐嚐吧?”
赫連子桑嗯了一聲,眼神時不時的盯著暮遲的臉看,在暮遲轉過頭的時候卻別過頭。
赫連子桑有點怪,像是發現了什麽有關她的事情,卻不好意思問出口一般。暮遲想起在茶肆裏發生的事情,就算她不說那些侍衛肯定也會告訴他的,與其被人打小報告,還不如自己坦白從寬,咳咳,這麽說好像有點嚴重了。
暮遲拉住想要進屋的赫連子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晨兒去魏婆婆那將酸東西拿出來。暮遲一副做錯事模樣,說:“相公,我要跟您坦白。”
赫連子桑眉梢一皺,臉色低沉的盯著暮遲。
暮遲被他略誇張超嚴肅的神情嚇得有點緊張,吞了吞口水穩了穩心神才道:“今日出府,暮遲遇到了宮離郡主,與她有幾句爭執,後來她說要到聖上麵前告我以下犯上。”
雖然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反正先告訴赫連子桑好讓他有些心理準備,免得事情發生了他太過吃驚。
赫連子桑眉頭微微斂起,眼神莫測的看著暮遲,說:“就這些?還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暮遲低頭想了想,隨後抬頭驚喜道:“對!還有別的事情!”
赫連子桑的眼睛黑的可怕,臉上嚴肅中帶著點陰沉,暮遲兀自說著不曾察覺。她說:“您不說我都快忘了,那茶肆的事情,暮遲想要快些動工,將茶肆裝潢一番改酒樓。相公您看這要怎麽改才好?”
快接話啊,你接話了我才能將事情光明正大的推給你啊。暮遲看著他抿唇不語就盯著自己看,心想他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然後想要反悔吧?之前明明是他自己說要幫忙的!
暮遲按捺住心裏的著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上,有些不悅的道:“相公一直盯著我看,可是有看出朵花來?”
切,裝什麽高冷?剛剛還說他懂得什麽叫紳士風度了,原來是一時被美色迷惑而產生的錯覺。人家就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或許就是站在那裏看看風景,恰巧她剛好經過而已。該什麽樣還是什麽樣,困覺也不能改善什麽。
赫連子桑臉上恢複一派淡然,他說:“你那事不急,這兩天你收拾一點常用的物什,過幾天要隨同太後一起去南山祈福,來回至少也要半個月。”
“哈?太後去祈福為什麽暮遲要跟著去?”還想快點施工,來年就坐享財源滾滾呢。暮遲現在還是有點缺錢,前段時間三個管事來報賬,每家鋪麵都有點入不敷出,雖然赫連子桑很貼心的將之前那個見義勇為的落魄書生找來當了成衣店的掌櫃,雖然他有努力掙的比上個月多,可是那些銀子也隻是這裏補到那裏而已。
每每看到別人穿金戴銀還一身名頭十足的華衣穿梭在各種消費場合,暮遲就好生羨慕,她的頭上永遠都隻有一支玉簪,身上穿來穿去就那幾套衣服,多的那兩套還是前段日子他賞的綢緞做出來的。以上,是暮遲單方麵哭窮的想法。
赫連子桑斜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充滿了無奈,他說:“自然是因為你是她的外甥媳婦,按理說新婚第二日太後就會召見,可是太後並沒有,說明她不是對你有成見就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傳言。此次前去侍候,你要謹言慎行,就算討好不了她老人家,也求無錯無過。”
暮遲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他剛剛就一直打量著自己,是在評估自己能否勝任?經過魏婆婆或輕或重的壓迫,不,教育,暮遲對這裏的尊卑之禮已經甚是了解,沒有什麽不可抗力的意外,應該不會惹出什麽事情的。
赫連子桑似乎對於太酸的東西不怎麽感興趣,將晨兒拿過來的東西嚐了口就皺眉不再碰了。
暮遲終究沒有問眉娘是否還會回來,他不提人也不曾帶回來,她便不理會。
去南山那天很快就來了,由於大嫂小產不久,暮遲隻能自己帶著丫鬟坐著往城門趕去。赫連子桑說太後出行人多,難免會擁擠便叫她直接在城門等候著。
暮遲看到城門外停著一排排的馬車時,才理解赫連子桑說的人多是什麽場景,原來是這般!祈個福搞得跟個旅遊團一塊去旅遊的模樣,這就是所謂的皇家出行吧?
暮遲讓車夫將馬車停在最邊邊,除了偶爾挑起簾子看看太後的禦駕來了沒有,便坐在馬車裏不吭聲。
左邊那個馬車傳來了聲音。“據說太後這次出宮祈福是為了當今聖上而去的,聖上得知還派了三百名侍衛護駕。”
“聽聞三皇子也跟來了,聖上念其孝心還賞賜不少東西呢。”
“你說聖上是不是龍體抱恙啊?”先前說話的那個人壓低著聲響,但仍然讓隔壁的暮遲聽到了。
暮遲皺眉,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若是真的如同隔壁馬車裏的人所說一般,那此次的出行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隔壁馬車又說了許多關於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作為京城一度的話題人物免不了的又說到了暮遲身上,當麵聽到有人對她各種不屑,那滋味暮遲還真的第一次體驗。
“都說娶妻娶賢,侯府二公子卻隻看表麵美貌便求旨將人娶回去了呢。現在知道自己娶得人是那般小氣善妒,那二公子豈不是自己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麽!虧得郡主為他抱不平,他也是活該的。”
“可不是,隻不過那個二公子本來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廢物,娶了那樣善妒無德的人也是絕配了。”
暮遲聽得一陣火煙冒起,她們能懂多少愛情啊?道聽途說以訛傳訛還好意思說得那麽津津有味,真想給她們各來兩巴掌招待。
暮遲深呼吸了幾遍,才將想要衝下去跟她們理論的衝動,對著晨兒說:“去打聽一下,隔壁的是那家府上的馬車。”
晨兒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冷著張臉點了點頭。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還未出發暮遲就對於這長達半個月的小假充滿的厭倦。
“二少奶奶,隔壁的馬車是刑部尚書府上的。”晨兒還怕隔壁聽到她們說話,故而壓低了聲音。
暮遲皺眉,這刑部不會是跟赫連子桑有仇的那個刑部吧?講真,暮遲對刑部尚書府上的人真的不怎麽有好感,那個尚成明明比赫連子桑還要無能,作為一家人竟然還好意思說別人。
赫連子桑至少還有官職加身,懂得古玩講義氣過目不忘還聰明,人品也不賴,可尚成呢?他除了一群嬪妾之外,也就隻有聽骰子這下三流的技能可以混飯吃了吧?
在暮遲的不忿吐槽中,太後跟她的一群宮女還有那三百護衛終於出現了。
一大群人馬到來的時候,暮遲坐在馬車裏也能感覺到地麵輕微的震動。
馬車的簾子被掀了起來,赫連子桑穿著一身束身裝頗為英氣的騎在馬背上,暮遲看著他一愣,呐呐的說:“相公也一起同去?”
之前那麽嚴肅的叮囑,還以為是她自己帶著丫鬟去呢。暮遲的視線越過赫連子桑,發現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的世子也在身後。不是說要禁足到大嫂坐完月子嗎?
赫連子桑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包東西扔了過去。
暮遲低頭就味道一股香辣的味道,頓時口水直流,已經鑒定裏麵的東西沒有吃過,應該還是美味。
赫連子桑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的說:“到休息的地方有些遠,這個你先吃著墊肚子。”
不知是不是他騎在馬上的原因,暮遲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藐視,周身帶著一股唯我獨尊的拽拽視覺感。不過,暮遲還是感恩戴德朝赫連子桑道了謝。
味道這麽大的一包東西,他還揣在懷裏,也不知他這一路有沒有惹人注目。暮遲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卻又覺得眼前這個人可愛的緊。
暮遲跟赫連子桑說完,才赫連子孺笑了笑說:“大哥也要一起去嗎?”不是出來送行?
赫連子孺臉色有些憔悴,聽到暮遲的問話還是露出了個好看的笑容,朝暮遲點了點頭,然後就匆匆的別過了臉。
暮遲皺眉,暗想你不想跟我說話,我還不想看到你呢!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暮遲第一次出城,外麵的景色雖然都是一片綠色有些清寡,但暮遲還是看得有些累了才放下簾子倒頭睡。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期間赫連子桑有幾次靠近暮遲的馬車,可她睡得舒服不曾察覺。
到了一個臨水的小枕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暮遲在進縣之前醒來了。入目的除了一汪看不到盡頭的湖外,就是街道兩邊熱鬧的場麵。
這時候赫連子桑又騎著馬過來了,他說:“這是臨水鎮,今天他們這裏似乎過節,你若喜歡看今晚我便陪你一同去看。”
咦?是錯覺嗎?從出城開始,暮遲就覺得赫連子桑對自己好像有那麽點好,現在還主動說讓她出去玩?換做以往他不是不吭聲,等著自己去央求他的麽?真是詭異至極,怪異至極啊。
暮遲連忙點頭應了,而後放下簾子有些驚疑不定的摸摸胸口,看得晨兒一陣欲言又止。
因為這一行人數量太多,需得包下三間客棧才能住下這麽多精貴的人兒,而那三百護衛自然是在鎮外的林子紮營了。
暮遲看著晨兒跟黃鶯兩人搬東西著實慢了些,便主動去提了一個包袱,哪知一個轉身就看見宮離滿是諷笑的臉。她身邊還站著兩個陌生麵孔,不是穀梁若梓。
“喲,這不受寵啊,搬個東西還得自己動手,著實可憐。”
那張臉暮遲不認識,可是那聲音暮遲卻認得,隔壁馬車的其中之一嘛。難怪從未謀麵就那般詆毀自己,原來是跟宮離很熟啊。
暮遲不想多做理會,跟這種智商低的人搭話就會被拉低智商,跟品行不行的人搭話,那可是會拉低自己的所有的格調啊。
“看看,連話都不敢說,也不知道在府中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
暮遲忍不住想翻個白眼,這人是自我感覺過剩還是自我優越感太強啊?暮遲將包袱丟給了晨兒,滿臉鄙夷的看著宮離,搖了搖頭說:“郡主這次找的隊友著實有失您郡主的身份,瞧瞧,模樣長得就不行,那滿臉都是戲的模樣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是受你指使一般。嘖嘖嘖,郡主若是當真愛的太深,其實您隻需要跟我說說,我便會幫您的。”
宮離心裏一驚,幫什麽?難道她知道了自己的打算?莫不是穀梁若梓告訴了她吧?不,不可能,穀梁若梓跟她一直都不對付,她肯定在說著別的事情。若她知道自己想做赫連子桑的平妻,她肯定不會這麽好說話的。
宮離看著暮遲冷哼了一聲,丟下那兩個人帶著自己的丫鬟走了。
暮遲看著她也走進這間客棧,表情如同吃了個蒼蠅一般惡心難看。
三皇子貼心的將分房間的要務攬去,赫連子桑不知去了哪,暮遲祈禱自己的房間不要跟宮離離的太近,不然睡覺她都會睡不踏實。
暮遲的房間被安排在客棧後麵的院子裏,環境說不上多好說不上多差,跟自己狗窩比起來總歸是少了份自在。等所有的東西都安頓好了,暮遲坐在房間門前的石凳上等著開飯,等著赫連子桑出現帶自己去遊玩。
晨兒去打聽回來,她說今個是臨水鎮的親歸節,傳言有個仙女戀上了凡間男子為其生兒育女,直到那男子去世仙女傷心之下回歸天上,而那仙女的子女懇求他們的母親回來,便在每年仙女離去的那日跪拜。仙女最後自然是沒有回來,會不會像寶蓮燈裏的三聖母一樣被困在華山也不一定。後來這親歸節便變成了人們盼望遊子歸來家人團聚的節日。
暮遲聽完後抬頭看了看天,問:“為什麽那個仙女死了丈夫之後便可以不顧她的子女離開呢?作為母親,她不該那麽自私離去啊。”
母親在暮遲的印象中就是為你操心操肺,你一個小感冒她都能關心的嘮叨幾天,那是個偉大又無私的生物。
晨兒有些語塞,正想著如何回答自家小姐的問題,就聽背後傳來一道聲響,晨兒連忙轉過身去行禮。
“自是因為那仙女愛她丈夫勝過一切,她的子女定是有人照顧她才會離開。”赫連子桑依舊穿著那身騎馬裝,一派悠然的站直院子中,眉目清秀中帶著點英氣,桀驁中帶著點貴氣。
暮遲歎了聲,果真是可攻可受的美人,讓人挪不開眼啊。
暮遲看見那雙筆直的長腿停在自己的麵前,木訥的抬頭,就見赫連子桑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暮遲一笑說:“相公我們這是要出去了嗎?”出去嚐嚐不一樣的美食也不錯啊,想想都有些激動捏。
赫連子桑收回視線,直徑的往屋裏走去,還不忘熄滅暮遲的幻想,說:“用了膳再去。”
暮遲不知道騎馬久了大腿兩側會有磨損,就算是長年騎馬的騎久了下肢也會有些無力。當然,赫連子桑肯定不會告訴她,免得她又說自己柔弱,不但如此還要裝的什麽事都沒有。
此刻燈火通明的時分,由於這客棧提前被侍衛清理,除了嘴挑的厲害的貴人就是安逸慣的丫鬟,晚膳被送過來的都是些農家菜,估計有很多人吃不習慣這菜了。
暮遲將赫連子桑之前丟給她的那包東西拿了出來,那是烤的金黃的乳鴿,暮遲睡了一路還沒有空去臨幸它,現在隻需熱一下就能吃了。
赫連子桑愣住,看著暮遲對自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隨後皺眉問:“你為什麽不吃?”
暮遲一愣,他不應該表揚自己機智麽?暮遲低頭撇了撇嘴說:“醒著的時候沒覺得餓,睡覺了不知道餓,現在吃也不錯啊。”
赫連子桑眉頭一鬆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柔和,不是不吃自己給的東西就好。他說:“快些吃,吃完便出去看看,聽說臨水鎮有很多好玩的小東西。”
暮遲一聽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吃飯的速度瞬間就快了起來。對於宅了夠久的人來說,對於本身就是個好動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吃喝玩樂更讓人心動的了,就算拚命賺錢也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麽?人生得意須盡歡,不然白來這世上走一遭了。
小鎮街道上,每一家鋪麵前都掛著兩個大大的燈籠,照亮著整條街道。暮遲穿著一身淺綠的羅裙外麵套著件同色披風挽了個流雲髻,整個人透露著窈窕淑女大家閨秀的氣質,當然這些都是別人自以為是的看法。
臨水鎮雖然是過節,但卻沒有京城熱鬧。暮遲腳步輕快這看看那摸摸,跟燈謎會一個模樣,但赫連子桑就是怕她跟燈謎會一樣,在這個地方這個時期惹事,所以一把捉住了她,嗬斥道:“你能不能安靜的看看,再亂跑我們就回去。”
暮遲看著被他捉著的手腕,總覺得有些變扭,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正兒八經跟男人牽手,還是直接做了最後一步再來牽手的。再說這像約會的氣氛是什麽鬼?雖然感覺有些奇怪,可是暮遲還是忍住沒有給赫連子桑一個本能的過肩摔。
暮遲被牽著手就像被無形的東西拷著一樣,真的如同他所說一般真的單純安靜的看看,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愣是沒有去摸過什麽東西。
赫連子桑時常扭頭看了看身邊安靜的人兒,朦朧的光亮照那張小巧的臉上,此刻她嫻靜又透著幾分溫柔的模樣,真的如同自己第一次見到她那時候一樣。
赫連子桑對身後的竹青使了個眼色,晨兒等人便停在了原地。
赫連子桑不動聲色的揉捏著暮遲的小手,兩人雙雙走到拱橋那邊。那裏有許多人站在河邊,但看不清在做什麽。
暮遲突發好奇心,被他揉捏著手帶來的僵硬也忘掉一邊,站在拱橋上對河邊的人們探頭探腦。在看清他們做什麽的時候,暮遲忍不住驚呼一聲。
暮遲激動的指著那邊,說:“那、那裏是在燒烤嗎?”
赫連子桑淡然的看了眼,然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暮遲看,有些莫名的說:“你為什麽知道那東西叫燒烤?”
暮遲的嘴巴都可以裝下雞蛋了,原來真的是燒烤!這裏的人竟然會燒烤又會烤乳鴿,為什麽不會烤鴨?想到此,暮遲吞了吞口水,答非所問的說:“他們為什麽會這樣烤東西?”
赫連子桑微微皺眉,眼睛落在河邊的人們那裏,說:“今天是親歸節啊,聽說那位仙女平生最是愛吃這樣烤出來的東西,他們會這樣烤東西來吃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就連醉香樓的靠乳鴿也是仿效著烤肉才做出來的。”
暮遲又吞了吞口水,講真,她雖然吃過了晚飯,但味道飄來的香味還是忍不住地吧唧吧唧兩聲,嘴饞了。暮遲一邊目光灼灼的看著那邊,一邊暗想那位仙女其實是穿越者吧?
其實拱橋上也站了許多公子小姐,更有人直接在拱橋上墊著東西席地而坐麵對麵的吃著烤肉,講真很有現代路邊攤的感覺好不好?暮遲看見晨兒等人站在烤肉旁,便自動自覺的拉著赫連子桑坐在階梯上。
赫連子桑皺了皺眉,但卻什麽都沒有說猶豫了一會才坐了下去。看到身側暮遲那嘴饞模樣,嘴角彎了彎說:“你除了愛亂跑愛惹事愛亂吃東西之外,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愛好?”
暮遲扭頭盯著他看,一本正經的說:“我還愛美色。”
赫連子桑:……
然後暮遲看著燈光朦朧中的臉,繼續道:“像你這樣的就挺好。”
膽肥了,一定是膽肥了,隻是困過覺而已你怎麽能忘了分寸?暮遲有些僵硬的轉過頭,不敢看赫連子桑低頭隱在黑暗中的臉,但想了想還是道:“咳,那個,我也可以不愛的,你別擔心。”
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看赫連子桑的臉好像更黑了,該怎麽說才能哄住他?暮遲心裏急得撓耳抓腮,忽然感覺身側有點冷,就聽赫連子桑陰測測的開口說:“不愛我這樣的,那你愛什麽樣的?”
“我、我說我可以不愛美色的,嗬嗬……”暮遲嗬嗬的笑著,猜不透他是高興還是生氣,還沒吃到烤肉之前還是保持中肯的回答吧。不然這個大爺說回去了怎麽辦?
暮遲心裏不是很懼怕他,真的,她隻是讓著他,畢竟他年齡還小自己都已經是大姐姐了,還老牛吃嫩草,呸!是嫩草壓老牛!他主動的,自己隻是被迫應承而已。
赫連子桑看了暮遲好一會,突然問:“你跟大哥很熟麽?”
暮遲一愣,突然說到世子,難道是以為自己喜歡世子那樣的?暮遲連忙搖頭,她說:“我跟大哥不熟,一點都不熟。”
赫連子桑皺眉,為什麽他覺得她那麽快撇幹淨反倒有些可疑呢?他沉著聲說:“當真不熟?”
暮遲一手舉過腦袋,發誓道:“真的不熟,除了在府中見過兩三次外,我連話都不曾跟大哥說過。”除了那次在花園說過三四句外。
赫連子桑看了她一眼,眼神終於不再像剛剛那樣黑幽幽的,反倒泛起幾絲柔光,他看向夜空,聲音飄飄然的說:“姑且相信你說的話,不過日後也不許跟大哥走太近。”
暮遲有些奇怪,之前不是他說要自己多往大房那裏走走麽?難道這大房中不包括世子?暮遲沒有多說話點了點頭,對晨兒她們有些望穿秋水了。
赫連子桑無奈的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說:“直接下去看看吧。”
暮遲點了點頭,也跟著站起了身,很自覺的將手伸進他的手掌裏,神態自然的看著別處。
赫連子桑笑了笑,用力握緊了她的手。
兩人剛下到橋墩,晨兒沒看見卻迎麵碰上了熟人。赫連子桑皺眉,拉著暮遲的手欲要離去,卻被人叫住了。
“這不是子桑嗎?在客棧找不到你,原來已經帶著人出來了。”說話的那人穿著銀色長袍,在這種晚上略冷的天氣,手上還拿著柄扇,什麽扇不好還偏偏是個羽扇。
暮遲看見就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出來了,隻能暗暗誹腹這人當自己是孔明麽?
赫連子桑拉著暮遲無奈的走了過去,行到那人麵前頷首,說:“三皇子與大哥這是要去拱橋那邊?我與賤內剛下來正要回去。”
原來那個羽扇男就是三皇子啊,還真是品味高尚啊。暮遲眉目含笑的看了眼三皇子身旁站著的宮離等人,想不到這個三皇子出來逛街還懂得叫上美眉相伴,雖然那些美眉跟柳央比起來差的不是那麽一點,不過這三皇子還真是個可人兒。
三皇子收回打量暮遲的眼光,笑著說:“那麽快回去?回去也是無趣,不如大家一起找個雅靜的地方坐坐喝茶聊聊天?子桑與我也許久不曾聚過了。”
宮離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連忙附和道:“對啊,子桑,大家都難得聚在一起,你便一起去嘛。
暮遲看了眼赫連子桑,三皇子這麽誠懇的說她都不好意思拒絕了,不過有宮離在……
暮遲原以為赫連子桑會點頭同意,哪知他搖了搖頭雙眼油膩的看了眼自己,說:“下次吧,出來夠久了,賤內有些不適。”
暮遲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不舒服,但明明確確的感受到了幾道灼熱的目光,暮遲抬頭一看,嗯,宮離那嫉妒又憤憤的目光,三皇子略帶探究的目光,世子略感意外和擔憂的目光,還有幾個不善的目光。
等等世子的目光?這個繼承人這表情是什麽回事?暮遲莫名的打了個冷顫,赫連子桑逮住機會摟住了暮遲的肩,暮遲莫名想到那些男人摟著個小姐的場麵,然後又打了個冷顫。
暮遲還沒說什麽,就聽赫連子桑怪嗔道:“讓你莫要在河邊待太久,現在受寒了吧?”
暮遲冤枉,以她這體質別說待在河邊不會著涼,就算下去遊兩圈也能挺得住。但是如今這場麵她若是再說什麽的話,不就是拆他的台麽?是以,暮遲還是安安靜靜裝個柔弱美人吧。
可能是暮遲打冷顫打的歡實,讓三皇子等人都對暮遲著涼這個事實深信不疑,所以沒有再讓赫連子桑一起去花天酒地。
暮遲本以為完事了能去吃烤肉了,就見世子一臉擔憂的道:“弟妹回去可要熬些薑茶喝,這南山還有好些時日才能到達,可莫要在路上病倒了。”
暮遲感覺自己的肩膀快被赫連子桑捏紫了,沒紫也痛得太突然讓她差點叫了出來。可麵上暮遲還得不動聲色的露出一個笑容,感激涕零的說:“多謝大哥提醒,暮遲會注意的!”
赫連子桑麵上也帶著笑,對眾人頷了頷首才帶著暮遲離去。
等他們一行人走遠,暮遲就忍不住訴控他的惡行,語氣不滿的說:“你為什麽要捏我?還說我受寒了,我的身體又不是不知道!”那晚明明還摸得那麽歡實,哼!
赫連子桑臉色也好不到那裏去,他盯著暮遲說:“你還想不想吃烤肉了?”
好吧,這句話很有威懾力。暮遲馬上堆著個笑臉,說:“原來相公是為了讓暮遲吃到烤肉才拒絕的啊,差點誤會了相公。”
暮遲的內心:切,我你不就怕那個宮離郡主纏著你,你才不去的麽?我都知道!
不過人麽,都是喜歡聽好聽的話,偶爾說說也不會少了一塊肉,相反還能吃到肉。
暮遲找到晨兒她們的時候,她們的手上都拿著一個一個紙袋子,暮遲一想那裏麵都是肉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接過袋子就想直接開吃。
赫連子桑似乎又看透了她那沒出息的想法,馬上製止道:“回去再吃,走吧。”
暮遲撇了撇嘴,故意落後了兩步一邊偷偷的嚐嚐味道,一邊慢吞吞的走著。
這回去就花了一盞茶的時間,明明隻需過一條街就到的距離。等回到去,暮遲已經消滅掉了自己手上的東西。說起那味道,雖然沒有現代烤的那麽好吃,但味道還是不錯的,而且那烤肉上麵那層粉狀的東西竟然有點像孜然!
暮遲表示很驚喜,回頭一定讓晨兒大肆采購,以後就算在後院也能自己烤了。想起以前露營時吃的烤肉,暮遲就忍不住吧唧一下。
暮遲還沒吧唧完,突然整個人被赫連子桑抵在房間門前的牆壁上,暮遲眨眨眼,暗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壁咚麽?這可是在院子裏啊,這般喪心病狂?我喜歡!
赫連子桑頭上頂著光,讓他的神情看不太清楚,隻聽他有些咬牙切齒的說:“烤肉很好吃?嗯?還說大哥跟你不熟?你到底那句是真話?”
暮遲一臉懵逼,這麽突然的發難,她有些頂不住啊!暮遲吞了吞口水,說:“烤肉還可以,暮遲跟大哥是真的不熟。”
赫連子桑繼續問:“那為何大哥那麽關心你?”
暮遲遠目:“大哥應該是表麵的客套一下,大家都是一家人,這不是很正常麽?”
赫連子桑氣笑了:“那大哥為什麽找的侍妾跟你有七分相似?這也是因為一家人的關係嗎?”
暮遲再次愣住,呐呐的說:“大哥的侍妾為什麽會跟我有七分相似?”
赫連子桑捏著暮遲的肩膀越發用力,眯著眼盯著她說:“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