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兒?”
狐之亦輕輕抿了抿唇,似自言自語道,以至於在場三人及身後的狐族護衛都未聽清。
祝繁在一棟屋子前轉彎,腳下一路已經被小石子磨得有些掉皮了,她喊了兩聲,沒得到回應,索性在那棟屋子的台階上坐下休息。
狐之亦循著聲音轉彎過來瞧的時候,便見那小姑娘很沒形象地岔著腿叉著腰氣呼呼地坐在石階上,再瞧她那一身單薄的紅衣及胸口處若隱若現的痕跡,狐之亦不由得皺起眉頭。
扭頭瞥了一眼正朝那丫頭看的三人,他隻眯了眯眼眸,那三人便趕緊將視線從小姑娘身上移開,不敢多看半分,身後的狐族侍衛自然不例外。
“繁兒,”大步上前,他出聲喊道。
祝繁整在想這又是什麽地方,聽到聲音後扭頭看去,正好就見男人從假山後出來,身後還跟著好些人。
祝繁一肚子火,但好在她還能忍住,見他來了也沒起來,就那麽坐著眯著眸子看他。
她曉得以他的這張臉定然是穿什麽衣裳都好看的,卻是沒想到這勾了金絲的紅袍與他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尤其墨發之頂的那一個金冠,與袍子上的金色如出一轍。
長身玉立器宇軒昂,顏如冠玉傾城之姿,瞧他唇角微勾眼尾輕挑,眉宇間風華無限風流盡顯,眉間桃花朱砂恍若活物,熠熠生姿,美不勝收。
嘖,祝繁看著他越走越近,忍不住在心底咋舌。
心想以往看他的時候吧,她總能被他這副模樣迷得七暈八素,雖他以這副麵孔與她第一次見麵時並不愉快,但在得知這個人就是她三叔的時候,就什麽都釋懷了。
可是現在!
就算他長得再好看!再秀色可餐!再迷惑人心!她也不會再被他耍得團團轉了!
於是,眼瞧著男人已經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祝繁眸子狠狠一眯,幾乎是在他收腳的同時毫不猶豫地“騰”地起身,對著那張俊臉抬起就是一腳狠狠踢去!
狐之亦身後跟著的一幹人等此時此刻臉上的神情已經不能用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來形容了,畢竟誰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在這狐宮,竟然還有人當著狐王大人的麵對狐王大人動起手來!
這……這簡直就……
相比而言,狐之亦卻是顯得淡然許多,小丫頭出腳的瞬間,他隻挑了挑眉,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便穩穩當當僅以一根手指頭就接住了小丫頭朝他臉上側踢過來的小腿。
祝繁氣不過,幾乎是想都沒想便在他擋下的第一時間穩住身形後以另外一條腿朝他下盤橫掃而去。
無意識的出招,就好像這些動作是她早就會的似的,利落的招式帶起一陣淩厲的腳風,看得狐之亦倒是勾起了唇角。
果然,作為魂體時的那些東西現今已經為小丫頭自己所用了,靈體壓製其性中暴戾,將其陰力轉化為靈力,日後隻需稍加鍛煉,他家繁兒便能同靈獸族一樣將靈力運用自如了。
祝繁才一抬眼,便瞅見男人臉上那若有若無的笑,心裏頓時火冒三丈,抬手成爪,快速一個旋身,意圖抓取男人衣襟,摔他一個屁股蹲兒。
但顯然,她還嫩得很,即便她已經熟悉了這具靈體,十五年與千年,高大與矮小,不管是從哪方麵相比,都是她吃虧的份,男人甚至還站在原地動都不曾動一寸。
狐之亦隨手一拿,便將她兩隻手都給禁錮了,祝繁不依,又上腳,他索性趁此摟著她的腰將人一把給抱了起來。
祝繁頓時漲紅了臉,掙紮道:“放開……你放開我!”
丟臉死了!
狐之亦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瞧了瞧那兩隻雪白小腳丫上的汙漬,隱隱有些不快,便板著臉道:“好端端的鬧什麽?”
昨日都被折騰成那副模樣了,哭兮兮的好不可憐,這會兒就能這般活蹦亂跳了,他該說是這具靈體過於堅韌,還是這丫頭太能折騰?
祝繁心裏本就有事,此時見他板著一張臉,便以為他這就開始嫌棄她了,再一想到那個自稱是他妃子的姑娘,水靈靈的,看著跟她有些相似。
於是,心中便駭然地升起一個念頭,當即臉色更白,眨眼間就紅了眼眶,在他身上鬧。
“我就鬧就鬧!”被禁錮的雙手不能打人,她就用頭去撞他的胸膛,然後紅著眼瞪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老流氓,你都有妃子了還要來招惹我?!你明明就說沒有的,你騙我,你騙我騙我!”
經曆這麽多事兒她容易麽,從人到狐狸什麽的,不是是個人就能接受得了的,出來一個女的說是他的妃子,不是誰都能冷靜的!
狐之亦聽得一頭霧水,一手摟著她,一手改為鉗製住她的下巴,問:“孤如何騙你了?”
狐之亦帶狐族諜衛對戰死冥與天上天一事狐族眾人皆知,但狐王此舉不過是為了將一個已經死去的小姑娘帶回陽間這事兒卻無一人曉得,都隻當是他要謀反,自己坐上那神王的位置。
因此,如此一來除了狐族諜衛與黑淩等人及左右二相兩人外,如今在場的人都不知這小姑娘是何來曆,眼下一瞧,別說下巴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看看,看看他們都看到了什麽?
這真的是那個一不順眼就剜人心剝人皮,安忍無親殘暴狠戾的千年狐王麽?他會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跟人說話?會把跟他動手的人抱在懷裏還不動手要人命?
他們都快被狐王大人此舉給嚇得心髒驟停了,偏生某人卻未意識到分毫,隻曉得他在她麵前也自稱“孤”了,連“我”和“三叔”都不用了。
祝繁的心,那叫一個糾結啊,當即掙紮得更厲害了,“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要去淮城,我要去找祖母,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走你走!”
要說在此之前狐之亦最在意的是什麽,他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沒有。
但現如今,他最在乎的就是眼前這玩意兒的胡說八道!
“再鬧?”收了收放在小下巴上的力道,他冷了臉,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線,眼裏散發著一種大有她再鬧下去他真會如何的顏色,整個人冷得不能再冷了。
祝繁不是沒見過他這樣兒,卻是真的沒見過他對她這樣兒,一時間心裏一頓,動作也僵住了。
“不跟我在一起,你想跟誰在一起?”狐之亦捏著她的下巴,眼裏隱約泛起紅光,語氣生冷。
祝繁想起來了,之前有一次因為蕭九他也曾這樣兒對過她。
想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怕他生氣,怕他那樣兒對她,再次相對,她依舊是害怕的,但更多的是委屈。
大顆晶瑩的眼淚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滴到男人手上,她不鬧騰了,吸了吸鼻子雙手改為抓住他的衣裳,好生可憐地說:“我沒有……我……”
狐之亦一瞧她哭心就軟了,但奈何這丫頭脾氣大得很,不好好治她,以後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
於是想了想,狐之亦逼著自己硬了心腸,冷道:“沒有什麽?回答孤,不在孤在一起,你想跟誰在一起?蕭九?雲哲?”
蕭九的事兒本來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別以為他不提,就不曉得兩人在分別時還擁抱了,別以為他不曉得她對那個男人心軟!
聽他提及熟悉的名字,祝繁心裏的委屈更大了,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村子裏時跟他的那些日子,眼淚掉得厲害。
“你別……我沒有,我……”
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她強迫自己別那麽沒出息,抬起眼皮對上他的視線,說:“是你不好,剛才都有人跟我說你有妃子了,你明明就成了親的,你還騙我,難道……難道就因為我看著像她,所以你才喜歡我的嗎?如果是那樣,我……我不要你的喜歡,我不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男人一瞪眼,後麵幾個字的聲音就小得幾乎聽不見了,剛巧要皺眉,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王……王上好……”
祝繁一聽到這個聲音,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方才還說什麽不要跟男人在一起的話,這會兒卻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死命地扒著人不放。
下巴一抬,跟一隻驕傲的孔雀似的,就差沒說:哼哼,看到了沒,就算你是妃子,現在在他身上的還是我,你叫他王上,我還叫他三叔呢,哼,我更親!
狐之亦這隻老狐狸,隻這麽一眼,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心裏當即哭笑不得.
便轉身,冷著臉看了一眼曉得自己闖禍了的慕容芸,後側頭問懷裏小丫頭,“她是孤的妃子?”
祝繁聽出了他這話的疑問語氣,當即一愣,怔怔道:“難道不是麽?”
“不是不是!”男人還沒說話,慕容芸已經在那頭連連擺手,一臉狗腿賠笑。
“那什麽……王後啊,我……我就說說著玩兒的,我算什麽妃子啊,王上壓根兒就沒把我當姑娘看,說著玩兒的……”
越說到最後,慕容芸的聲音越小,那一臉怯怯的小模樣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