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別說珞黛及神族人了,就是一直麵不改色的閻鬼與道等人在聽到“親太公”三個字時也為之一震,相比之下,後麵那半句當真算不得什麽。
然麵對眾人的震驚,狐之亦卻不再多言,隻懶懶地抬起眼皮看了看珞黛,問:“給,還是不給?”
小丫頭眼下已是魂體狀態,即便回去,也是連個像樣的身體都沒有,他自然不想讓他家繁兒隨意進去個人類或是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造出來的身體內。
神族人壽歲不長,然其身體卻是世間最純淨的器皿,也隻有他們的身體才能承受得起他要加諸在小丫頭身上的長壽。
隻是好巧不巧的,製造一具簡單的神族靈體雖的確是件容易的事,但要讓繁兒徹底進入這具身體內活過來,卻是隻有神王之印才能辦到的事。
他雖淩駕於神族之上,倒也不是真正的神王能無所不能,神王之印隻有身為神王的珞黛才擁有,那他自然,也就隻有從珞黛身上下功夫了。
“這小子,果真是個不好惹的主。”看著咬牙切齒的珞黛,閻鬼終是忍不住說道。
為了能從他手中搶回血姬,不惜與魔族聯手,聲東擊西,毀了他大半個死冥,趁此機會從閻魔殿抓走靈兒,脅迫他放了血姬。
為了能給血姬一具身體,不惜攻破神宮,以神族所有人及神王自身性命安危來威脅,算得更準的是,做這些事還要當著七百年前的先代神王宸青的麵。
從兩人的言行中看,宸青是對狐之亦最為了解的人,也最清楚他的本事。
珞黛即使再不想點頭,隻要宸青說出個什麽,再牽扯出狐之亦與神族的真正關係,想必珞黛也再說不出什麽來了,如此一來,還能打消了珞黛與狐族為敵的念頭。
這招逼降,真是又狠又妙。
“你……你想得美!”珞黛氣到吐血,不甘心地扭頭看向書卿,“宸青太公,何時他也成了本神的太公了?這事,你定是清楚的對不對?”
她堂堂神族之王,怎能有這麽一個太公,不……不可能的,這一定是這男人故意這麽說的!
書卿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看了看狐之亦,見對方臉上沒有異色,這才沉重地歎了口氣,道:“狐之亦,與我乃一母所出的親兄長,不是你太公,還能是什麽。”
一瞬間,所有人的呼吸都有這麽一刻的停頓,隻剩下死冥內鬼役們撲滅大火的聲音。
一石激起千層浪,書卿的話便如一塊巨大的石頭,不,是如一大片天從空中塌下撞擊在每個人心上,就連向來對這種事不感興趣的湛燊,及跟了狐之亦兩百多年的姬葉青與慕容鳳也在書卿說完這話後僵住了。
“什……什什什麽??狐叔叔跟你,是親兄弟??”最先出聲的是站在狐之亦身邊的郎弘璃,他看看書卿,又看看狐之亦,覺得這二人身上的氣質完全就是兩個樣兒啊。
書卿溫潤如玉,一看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雖然這也隻是表麵現象,但與那一眼就能瞧出不是好人的狐王大人是千差萬別啊。
郎弘璃的話也是眾人想問的,一個個眼巴巴望著書卿,就等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然可惜的是,書卿言盡於此,對珞黛說:“他身上流著神族之血,與你更是親血相連,你殺他不得,也動不了他,珞黛,趁早打消你那些念頭,否則,別說神王的位置了,就是你這個人……”
後麵的話書卿沒有說全,意思能讓人明白就行,神族人本就不能雙手沾血,更不得對有血親的人動殺念,不若也不會任由蛇姬在這世間存活這麽多年了。
珞黛的一口牙都快被她自己咬碎了,血水順著嘴角流下,她嚐到口中一股又澀又腥的味道,她不懂:“他算什麽神族人……哪有神族人如此狠毒,哪有神族人雙手沾滿血汙的?即便……即便他是我親太公,我動他不得,但他這些年犯下的血罪呢?難道就這麽算了麽?他……”
“珞黛,”書卿打斷她的不甘,蹙眉道:“我說過,你動不了他,神族人欠他的,不是一具靈體就能還得清的,你仔細想想,這些年若沒有他在,天上天當真會這般的安穩麽?”
眾多邪獸凶獸覬覦神族那塊地方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誰都想成為這世間的主宰,誰都想坐上最頂端的位置,不管哪一代神王,新繼任的到底太過年輕,那些人便總想著能趁此機會攻上去。
三色銀狐自出生便擁有足以庇佑神族的力量,若非他們子嗣難衍,近乎千年才得以誕下一人,他們早就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了。
他們不是沒有反叛之心,相反,他們的心比誰都大,不過是他們生性愛自由,不愛拘束於一放天地,相比年複一年地坐在那神王之位上,他們更愛的,是遨遊天地。
可偏生,狐之亦被束縛的,正好就是他的自由。
珞黛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不是她就此服氣了,而是回想其在位的這些年,天上天的確安然無恙,眾多凶獸邪獸也會在每每談及狐王時露出畏懼之色。
細細回想起來,那個男人這些年的確是未能履行一個身為神的本職,卻是將他殘忍暴戾的本性展現得淋漓盡致,勝者王敗者寇,這世間唯有強者才有存活的資本。
珞黛吃力地抬頭,看著書卿,“他為何……會甘願……”
書卿抿著唇,眸中心疼不閃而過,“因為一個承諾。”
一個什麽契約都沒定下的口頭承諾。
珞黛不說話了,渾身忽然疼得厲害,忽然也覺得自己這些年可笑極了。
不是麽,從這個男人將修為給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該曉得,他不是這麽容易被掌握的,她就該曉得,為何這麽多年來,曆代神王都未曾將這個男人如何。
三色銀狐生性放蕩不羈,為了他們的自由能在幼崽方才出世便將其拋棄去追尋自己的自由,這樣的人,如何會願意做那普通的靈獸狐族的王,如何會願意置身於神族管轄之下。
先不說他體內流著神族之血,便隻這種種,她就早該想到的。
狐之亦看了看時辰,失了耐心,蹙眉問:“孤問你話,你給,還是不給?”
珞黛捂著心口看向他,正欲開口,便聽得一神兵慌慌張張從天邊來報,“不好了大人!凶獸進犯神宮……”
“什麽?!”那人的話還沒說完,珞黛便大驚,氣急攻心,傷勢加重。
剩下三王也是萬分著急,“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現在神族的人全被狐族的人控製了,也不知他們到底用的是什麽法子,致使神族人反抗不得,他們這裏的人自己又都受了重傷,就是回去了也……
“我答應,”突然間,在神族眾人人心惶惶的時候,珞黛看著狐之亦,“我答應給你一具靈體,並不再追究狐族此次犯上之事。”
既然她已經動不得這個男人了,那麽就算再做過多的追究也不過是徒勞,與其跟這樣的人為敵,還不如將其安撫好,像從前那樣讓其為神族所用。
“嗬,”狐之亦輕笑,“識時務者為俊傑,神王大人當真是女中俊傑。”
後麵那四個明顯帶著諷刺意味的字讓珞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然為了神族根本,她卻不得忍下這口氣,何況就算她不忍,就這個男人跟她有血親這一點,她還是奈何不了他。
狠狠咬了咬唇,珞黛道:“你還想怎樣?你若真想做我的位置……”
“別,”狐之亦抱著人站了起來,輕蔑道:“孤對你那位置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孤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正好宸青在這,孤便將此事說明了,也省得日後徒增麻煩。”
說罷,他看向書卿,緩緩道:“多年前我曾答應過你此生隻要我狐之亦在這世間存活一日,便保神族一日安危,然眼下顯然是她先於我不仁,我自然沒有道理再義,便讓大夥做個見證,從今往後,神族安危再與我無關,你也別再想著以當年那個承諾束縛我。”
書卿像是早就料到他會說什麽,麵上沒多大的情緒變化,隻抿了抿唇,長歎一聲道:“便依你所言,此後,你想如何,便是如何了。”
三色銀狐的強大淩駕於神族之上,卻因數量之少又低於神族,換句話說,他們有庇佑神族的能力,但如果神族人齊心,也是能將其從世間消亡的。
隻不過,這個人太過精於算計,體內又流淌著神族之血,本事早已不是普通的三色銀狐所能及的,如若不然今日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說到底,這也是神族人自己做的孽罷了,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神族也就隻有自己認了。
狐之亦對書卿的話很是滿意,遂悠哉歎了口氣,將懷中人抱得穩穩當當,心情愉悅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擾閻鬼大人的清淨了,孤這就隨孤這孫兒回去取靈體去。”
說罷,轉身看向已經被諜衛放開鉗製的神族眾人,“帶路吧。”
“慢著!”閻鬼見人要走,冷聲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