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鑒從身上掏出一張麵額為十兩的銀票，遞到黃素朗的手中：
“大家是都是同年，這點心意還請收下，以助黃兄渡過難關。”
黃素朗真的窮得沒有辦法了，他這次來參加會試，路上坐的是朝廷的“公車”，吃的是家裏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野菜饃饃，就算這樣，那野菜饃饃也隻有十多個，從進京趕考到現在都已經過了兩個月，沒有餓死這黃素朗，還多虧了他舉人的身份和厚臉皮。
黃素朗萬分感激地接過楊廷鑒遞給他的銀票，再一次寶對著楊廷鑒行了一個揖禮說道：
“兄台，我鐵膽黃素朗別的不敢說，但是得罪達官貴人的活兒卻是不怕的，隻要兄台需要，隻管支應一聲即可。”
好吧！這黃素朗就是茅坑裏麵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然也不會一個舉人混的快要乞討的地步了。這樣的人就毫無用處了嗎？非也，合適的人才放到合適的位置，就會有大放異彩。
黃素朗本來想問下楊廷鑒的名字，突然，又有三位舉子來到楊廷鑒的桌邊，他們也沒有位置，但這三人穿的全是上好的絲綢長衫，腰間還掛著價值不菲的玉佩，手指上還帶著碩大的寶石鑲嵌的金戒指，一看這三人就知道他們是非富則貴的舉子。
這三位舉子也注意到這一桌的主人是楊廷鑒，估計他們也是見黃素朗這樣的落魄舉子都在楊廷鑒他們這裏搭了個座位，那麽這座的主人應該是一個非常好說話的同年。
這三名舉子走楊廷鑒的麵前。同樣是先對著楊廷鑒行揖禮，然後依次報自己的名號：
“這位兄台，我乃揚州府舉子胡途……這位是蘇州府舉子成全……這位是泉州府舉子高效……我等三人因為無位置。還請兄台允許搭個桌，這一桌酒菜就算在某的頭上好了。”
楊廷鑒聽到前麵心裏還是很舒服的，後麵那句可就叫人不爽了，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同年的份上，楊廷鑒忍不住就是一耳光甩了過去，有幾個臭錢就敢在老子的麵前顯擺不是，打不死你龜兒子。
楊廷鑒忍住自己的怒火。用右手指了三下天，又指了三下地，在指了一下不遠處的樓梯。楊廷鑒然後就不在說話了。開始把目光喊道窗外廣場上了。
胡途、成全、高效三人麵麵相覷，根本明白不了楊廷鑒的意思，就連張溥和吳偉業也沒有明白楊廷鑒的意思。（滾出去的意思）
這三人見楊廷鑒麵色不悅，估計是自己說錯了話。這三人家裏都是經商的巨富之家。胡途家裏是揚州鹽商，成全家裏是蘇州的大商人，主要經營絲綢茶葉和瓷器，而且還是走海外的那種，而高效家裏就是泉州月港裏麵著名的海商，家裏就有海船五十多條。
這三人因為家裏經常有生意上的來往，彼此關係都不錯，所以才會一同來看榜。他們三人可沒有舉人的功名，而是國子監的監生。而且這監生的資格也是花錢買來的，誰讓人家裏有錢嘛。
至於他們家是商人的身份，不能科舉，這可是明末了，隻要有錢，什麽戶籍改不了，小菜一碟爾。
這三個人讀書不咱的，但是經商可是一把好手，他們也是家族裏麵的嫡長子，今後可要繼承家業的，不然他們的家族也不會如此著重培養他們。
成全一看楊廷鑒的臉色，連忙上前對著楊廷鑒行了一個揖禮，賠笑道：
“這位兄台，都是我等冒昧了，還請兄台原諒則過，還請兄台看在同年的份上，讓我等搭個桌。”
其實成全也不明白楊廷鑒那指天指地指樓梯是什麽意思，他這個商人之子特別會察言觀色，也能見風使舵。
好吧！楊廷鑒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隨即看了三人一眼，這三人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還厚著臉皮繼續懇求搭桌，楊廷鑒也就不在堅持，而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們三人留下來搭個桌。
三人坐定以後，就一起再次致謝楊廷鑒，這三個商人的子弟，至少在禮節上還是十分到位的，想來這也是商人的家傳吧！這三人與那個窮酸黃素朗就截然不同，黃素朗窮得快要飯了，還是一副讀書人的酸腐樣子。
就在三人打算問下楊廷鑒的名字的時候，下麵看榜的舉子突然發出了一聲歡呼：
“發榜了……別擠……我的鞋子啊！！！”
下麵看榜的舉子和各色跟班瞬間躁動起來，廣場上人頭攢動，少數也有三四千人擠在那裏，好在廣場邊有無數的兵丁維持秩序，那些不斷湧動的舉子才安靜下來。
貢院的門開鎖，一名同考官在幾名兵丁的護衛下走了出來，他的手上捧著一張黃色的紙，那些圍在告示牌前的舉子，自覺地分開，把路給讓了出來：
“辛未科會試放榜開始。”
一名兵丁立即跪地用雙手接過同考官手中的金榜，到下麵的告示牌張貼。
“馮家楨，孫枝灼，顧儀……”
距離金榜最近的舉子一起大聲朗讀金榜上的名單，特別是那些報喜的喜子，更是積極地上躥下跳，他們一旦知道了名單，就飛快地敲鑼打鼓去報喜拿賞錢。
這才出來一張金榜，上麵也隻有六十個同進士名單。下麵的舉子此時全是恭賀的聲音，到沒有失聲痛哭，等金榜放完以後，那就是人生百態了。
“哈哈……中……了……哈哈哈……”
“快快，劉兄魔障了。”
人一旦突然大喜大悲，都容易進入魔障和歇斯底裏的狀態，這種情況以往也有，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就是前來看榜的舉子一起上前抱住那名發癲的舉子，然後在給他幾耳光，把人用耳光給抽醒。
這方法簡單有效，被抽耳光的人，事後還要專門設宴感謝幫助他驅趕魔障的一幹同年。這種徹底的歇斯底裏，如果不及時阻止，是會死人的，也會使看榜的人群發生混亂，而引起踩踏的事件。
這放榜是從最後的名次開始放，稍許另外一名同考官又用雙手捧著一張黃紙出來了，就把剛才的儀式重複一遍。
下麵的場麵更加火爆了，那朗讀中貢士名單的聲音也極大，楊廷鑒他們所在的酒樓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楊廷鑒現在明白了，這位置為什麽那麽吃香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