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亦被她這陰陽怪氣的稱呼給弄得哭笑不得,方才聚集起來的火也隨著她這麽一句漸漸消散,他低頭在那張小嘴兒上狠狠咬了一口,這才將人放開。
“嘿嘿,”祝繁沒羞沒臊的,拉著要起身的他張嘴就回咬過去。
狐之亦又享用又無奈,“矜持,矜持,姑娘矜持。”
祝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忽然就想起兩人這回剛見麵,不對,是第二次見麵的時候。
她嘴巴一癟,當即就哼道:“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啊就是喜歡那些連說話都掐著嗓子的女人,你定是早就嫌棄我了,哼!”
狐之亦忍不住笑,當下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來,便伸手往那因賭氣而翹起來的唇瓣上撥了撥,挑眉道:“寶貝兒這是記仇了?”
祝繁又一次被他這聲寶貝喚得心神蕩漾的,抱臂將臉轉向一邊,不理他。
狐之亦也便順著她,湊過去在她這邊臉頰上親了親,沉聲哄道:“不氣,三叔錯了,原諒三叔,嗯?”
“哼!”這一聲哼比方才那一聲還大。
狐之亦便揪了揪她的小耳垂,故意貼過去咬了咬,呼出溫熱的氣息,曖昧道:“繁兒……”
祝繁受不住他這樣兒,渾身就是一個哆嗦,幾乎從床上跳起來,“得得得,姑娘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這般小人計較,再用這等卑鄙的手段,看本法師不收了你!”
說罷,學蕭九的樣子,分明手裏沒東西,卻還擺出一副要對付他的樣子。
狐之亦神情一傷,黯然垂眸,“原來在繁兒眼裏,我這種怪物到底是不該存於世的。”
祝繁一聽,愣了,再看那張雖頂著祝弧的一張臉受傷起來卻依舊不減惑人的臉,當即就慌了,趕緊過去安撫道:“不是不是,我就鬧著玩兒的,三叔你別當真啊。”
狐之亦忍著想發笑的心情抬眼看了看她,後起身負手往邊上的書案走去,“罷了,你回去吧,我想靜靜。”
祝繁自然是不肯依她的,轉了轉眼珠後就拽著人耍起賴來,“好你個負心漢!快說,靜靜是誰?你為何要想她?!”
這等惡人先告狀的惡行,簡直就是天理昭彰天理難容,偏生有人就容了。
狐之亦垂眸瞅著她,答非所問地說:“真鬧著玩兒?”
聞言,祝繁也把靜靜這事兒給甩了,點頭如搗蒜,“必須鬧著玩兒啊,我三叔是誰?那可是神啊,誰有我三叔本事大?嘿嘿,三叔,親一個。”
說著,就圈住男人的脖子輕輕一跳便用腿圈住了他的腰,湊過去就在男人臉上印上一個大大的口水印。
狐之亦被她這流氓行徑鬧得是徹底沒了脾氣,便將人放在書桌上,往她臉上揪了一把,笑罵:“沒良心的臭丫頭。”
“嘿嘿,”祝繁得了便宜就賣乖,逮著人就問:“負心漢,你還沒說靜靜是誰呢?你做什麽要想她?”
狐王大人一聽,連翻白眼的衝動都有了,索性堵住那小嘴兒不讓她說話,完了看著她臉上變成紅色時才慢悠悠地說:“嗯,靜靜原來這麽不經親。”
祝繁知道他這是拐著彎兒揶揄她呢,不,不對,是連彎兒也都沒拐,於是哼了一聲後便撞進他胸前不說話。
狐之亦輕笑,環住這小身子看著窗外的小片竹林。
小丫頭不鬧騰了,屋子裏自然而然也就恢複安靜了,從日頭來看,此時已經過了午時,距離酉時隻有不到三個時辰了。
祝繁靜下心來了,近乎貪婪著嗅著男人身上好聞的氣息,喊了聲“三叔”。
狐之亦應了聲。
祝繁又道:“祝弧。”
狐之亦:“嗯。”
“狐之亦。”
“在。”
“我喜歡你。”
“嗯。”
“我愛你呀。”
“嗯。”
祝繁不高興了,從他懷裏抬頭,委屈巴巴:“你就知道嗯。”
男人莞爾,低頭親她的眼,“喜歡你。”
親她的唇,“我愛你。”
祝繁這才滿意,看了他一會兒後便從書桌上跳下來,說:“我該回去了。”
狐之亦回身看她,勾著唇,窗外有陽光泄進來,恰好撒在他身後,斑駁了些許容顏,卻明亮了那如春的弧度。
他點頭,看著離他隻有一步之遙的小姑娘,輕輕道:“好,早些回來。”
祝繁抿了抿唇,衝他笑,上前一步來踮腳側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是我的標記,不準你擦掉。”
狐之亦頷首,“好,不擦。”
祝繁頓時便紅了眼,哽咽了一聲,依舊笑著,“那你會等我麽?”
狐之亦沒有思索,勾著唇看著她,“等。”
晶瑩的眼淚瞬時間便落下來了,祝繁眨了眨眼,“好,那我走了。”
這回,狐之亦沒有說話,也沒有送她到門口,便站在遠處瞧著她走出去,看那背對著他的身影輕輕顫抖著,就在她要垮出門檻的時候,他出聲:“繁兒。”
祝繁一頓,未轉身,便聽得他在身後說道:“早些回來,三叔等你。”
一瞬間,所有情緒噴湧而出,仿若那身後便是一記明日,炙熱又明亮,幾乎讓她不敢靠近,祝繁自始至終都不敢回頭。
她站在那,捂著嘴努力不要自己哭出聲來,“好……”
話落,幾乎逃也似的從那屋子出去了。
她當真是壞到極點了,他果然是已經知道了,可是,她明明曉得身不由己,或許永生都不會再見,卻還是壞心眼地答應了讓他等著。
她怎麽能這麽壞呢?
……
百年祭,整個村的大事,就算為了自己的命,村裏的人也不會把這種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傳出去,先前因為神女泣血的事已經讓外頭的人一聽他們村的名字便卻步了。
祝繁這回也沒把這事兒外傳,她不傳,村裏人不說,外頭的人也就無從得知了。
白天一整天,除了些孩子跟不能動的老人外幾乎就沒有閑著的,挖坑的挖坑準備其他祭品的陸陸續續將準備好的東西往山上送,甚至比那過年還來得熱鬧,隻是與過年不同的是人們臉上的神情。
祝繁從祝宅回去後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連荷香叫吃晚飯也沒出來。
祝芙哭喪著一張臉也在她那屋子待了一整天,祝諫因身體原因自然也隻能待在屋子裏,於是,荷香做的飯也沒人動。
酉時還沒過,天就已經黑下來了,院子外響起人們的說話聲,祝芙幾乎在同一時間衝了出去。
荷香站在祝諫屋子門口,問:“先生,真不去麽?”
床上的人這段時間以來明顯瘦了好多,荷香每每看到都心痛得緊。
祝諫背對著她側躺在床上,聞聲後隻朝她擺了擺手,沒說話。
荷香無聲地歎了一聲氣,隻覺眼眶實在酸澀得厲害,繼而伸手輕手輕腳地把門給關上了。
她轉身去了祝繁屋,見裏頭黑燈瞎火的,便敲了敲門,“繁繁?”
小丫頭總不讓她叫姑娘,久而久之她也就隨了老太太的稱呼喊她小名兒了。
路邊人小聲地不知在說什麽,手中的燈籠跟火把在經過他們院子的時候也跟著閃過,站在斑駁的門板上,荷香的心裏忽然沒來由得一陣荒涼。
“繁繁?”她又抬手在門框上敲了敲,可惜屋內回應她的除了安靜便什麽也沒有了。
她試著推了推,發現沒有從裏麵上鎖,便推門而入,才發現原來屋內其實是點著燈的,隻是那燈芯快燃沒了,火光微弱得一遇上風就滅了。
借著院子裏掛著的燈籠照進來的昏暗的光,荷香沒看到屋裏有人,“這丫頭,不會是已經去了吧?”
小聲琢磨了會兒,荷香搖了搖頭,歎著氣又從屋裏出去,關上門後拎起放在台階上的燈籠朝院外走去。
數九的天,戌時天色便全部暗下來了,換做平時,這個時辰路上早就黑成一片了,哪裏會如今日這般,光是火把便將這條上山的路照得透亮。
荷香見手裏的燈籠起不到什麽作用,索性就給滅了,也好節約點兒油。
隔壁剛出來的王大壯跟她娘走過來,王大壯討好地湊過來,問:“荷香妹子,你沒事吧?”
王大壯跟荷香示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先前王大壯娘在曹春花還在的時候曾上門說起過兩人的婚事,但因為祝繁的關係給鬧黃了。
所以從那之後王大壯娘就對祝繁很不待見,這會兒看祝繁沒在荷香邊上,就裝模作樣地問:“你還好吧?祝繁那丫頭呢?沒跟你一塊?”
荷香也曉得這娘倆什麽心思,平時的話她興許還會裝樣子說上兩句,但她現在是樣子都不想裝了,縮了縮脖子搖頭說:“不知道。”
王大壯要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她戴,荷香想也沒想推拒了。
王大壯娘不滿地小聲哼了哼,最後言不由衷地歎了口氣,說:“也是造孽啊,誰會想到人竟然出現在你們家,唉,沒想到祝華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先生也是可憐,被自家閨女傷成那樣兒……”
荷香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誒,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依好啊,你……”
荷香越走越快,直到再也聽不見身後的絮絮叨叨才放緩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