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皇後的心情有些低沉,今日雖然驚險,但一qiē都進行的很順lì。齊王李景達的叛亂被剿滅了,再也沒有人威脅到兒子的儲君之位,天亮之後便可名正言順遷入東宮。
可是兒媳婦周娥皇姐妹與宋使趙錚失蹤,讓這件事蒙上了一層陰影,已經不是美中不足的問題。倘若周家姐妹有什麽閃失,對皇室以及東宮吳王的打擊不小。
宋使若是死了,後果可能更為嚴zhòng。聽說宋軍已經包圍揚州城,李重進覆滅在即,宋帝趙匡胤已經親臨江邊。一江之隔便是唐國軍事要塞鎮江,守軍都被李景達調出來叛亂了,防守十分虛弱。一旦趙錚死了,趙匡胤以此為借口渡江南征,後果將不堪設想。
“母後莫要擔心,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六嫂他們暫且性命無憂。”李從善道:“我已經安排人追擊李從慶,隻是鍾山林密,夜間搜索多有不便,隻能等到天亮……”
“韓王殿下,請你一定要救回娥皇和女英……”周夫人已經泣不成聲,丈夫大司徒周宗已經死了,兩個女兒關乎周家的地位和未來。尤其是長女周娥皇,自明日起便算是唐國太子妃,將來是要母儀天下的,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對周家而言便是天崩地裂。
鍾皇後道:“夫人放心,娥皇是我兒媳婦,一定會盡全力救她們的。從善,你先送周夫人去休息,然後加派人手去營救你六嫂。”
“是!”李從善領命而去,周夫人雖然擔憂,卻也是知理之人,知道適可而止。
鍾皇後單獨留下了李從嘉,皺眉道:“越來越不像話了,母後叮囑過,為何還要出城?”
“母後,我……被從慶騙了!”李從嘉有些心虛,難免吞吞吐吐。
“他怎麽騙你的?”
“這……”
鍾皇後臉色頓時一沉,冷冷道:“為了那個賤婢?”
“母後恕罪,是從慶買通了別宮的侍從,說姝婷有了身孕,我才……”李從嘉訕訕道:“兒也是為了子嗣著想。”
“哼!”鍾皇後冷哼道:“你隻有仲寓一個孩子,子嗣單薄沒錯,可也不能因此寵著那個賤婢。唐國皇孫需要有高貴的血統,最好都是王妃嫡出……與多寵些娥皇,還怕沒有子嗣?”
“是,兒臣謹記!”
“但願!”鍾皇後表情冷淡道:“你準備處置那個賤婢?”
“啊……母後,不是姝婷的錯……”李從嘉頓時支支吾吾,看著母後陰冷嚴sù的神情,有些慌張了。
“她一個賤婢回來了,堂堂王妃卻生死不明,你準備怎麽交代?”鍾皇後沉聲道:“你的那些說辭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自己心裏清楚。母後或可勉強信了,可是滿朝文武,唐國百姓信嗎?”
“這……”李從嘉頓時無言以對。
“那個賤婢必須死……”
“母後,姝婷她沒錯,她是無辜的……”
“無辜?狐媚惑主的賤婢而已……”看著兒子驚慌,還帶著幾分哀求的神色,鍾皇後眉頭一動,沉聲道:“罷了,母後隻是先將她關起來,娥皇平安回來便罷了,若是回不來,她必須死。記住,明日便要入住東宮,吳王的名聲最重要。因為一個賤婢撇下王妃這種事,絕對不能有!”
李從嘉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母後是真的動怒了,如果周娥皇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麽他可真是賠了夫人,又要折妾啊!原本還有些幸災樂禍,盼望著趙錚就此一命嗚呼,全在卻不得不擔憂,甚至禱告他好好地活著……
……
擔心趙錚的人很多,趙匡胤站在揚州城下,遙望西南方向,心中也頗有憂慮。
金陵到揚州的距離不遠,不過兩百裏而已,借助飛禽傳訊,速度很快。趙匡胤在第一時間就接到了金陵發生兵變的消息,如此局麵,求之不得。
雖然已經兵圍揚州,但李重進仍在負隅頑抗,附近的一些州縣依舊掌握在叛軍手中。若是唐國及時出兵,還是有翻盤的可能。
不過這時候,唐國發生兵變,哪裏還有力量出兵北上?不但救援不了李重進,未來幾年之中,怕是也無力北顧,這有利於大宋穩dìng淮南,休養生息。對於宋朝而言,這場叛亂,簡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及時雨。
通guò各種渠道,趙匡胤基本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是趙錚在背後主導,成功逼反了李景達,這份功勞,不言而喻。趙匡胤很是得意,果然是沒看錯趙錚,確實是個人才,心裏還盤算著等從江南回去,該好好重用。
卻不想,今日傍晚傳來消息,趙錚下落不明,生死攸關。趙匡胤不免很是擔心,對於趙錚去鍾山的行為,在他看來是保護李從嘉這個正統,對付李景達,至於其中的複雜情感關係,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趙錚的功績,以及一些特殊的事情,趙匡胤默默道:“文彥,你可要活著回來!”
……
而此時,鍾山之上,重傷在身的趙錚正在於兩個美人一道星河夜話!
八月十四,秋高氣爽,金陵的天氣不錯,滿天繁星清晰可見。反倒是月亮,時不時被雲彩遮擋,讓星輝成為這個夜晚的主角。
對於前世一直生活在都市中的趙錚而言,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燦爛的星辰,對此十分享受。可是兩個美人似乎並無多少興趣,尤其是周女英一直纏著講故事。
為了度過漫漫長夜,本來是三個人輪流講故事的,可後來不知不覺就成了趙錚的獨角戲了。什麽牛郎織女、白蛇傳、梁山伯與祝英台,甚至是西廂記這些故事,在趙錚的一番改動,去掉朝代印記之後,全都講了出來。
兩個美女聽的如癡如醉,牛郎織女鵲橋會她們倒是熟悉,姐妹倆一起抬頭看著天上的銀河。找到了牽牛星之後,多希望自己是另一側的織女星,可惜……想到汴梁城裏另有其人之後,心裏難免有些黯然傷神。
聽到梁山伯與祝英台同窗三載不知其為女兒身,不免笑罵梁山伯呆瓜,卻不知這是趙錚以前的外號。
待聽到兩人深愛,最終化蝶雙宿雙棲,不免有些唏噓。周娥皇則是在想,如果有可能,當真情願和他一起化蝶雙飛,可惜永遠不能。
至於西廂記裏,張生和鶯鶯之間,更是不能。身為王妃,私下相會是完全沒有可能的。禮法就是這樣嚴酷,此生注定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周女英全然不知姐姐一番悲苦的心情,笑問道:“大哥哥,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好聽的故事啊!”
“嘿嘿,都是以前聽別人的講的……”趙錚嗬嗬一笑,搪塞過去。
不想周女英立即道:“大哥哥,那你再講一個好嗎?”
周娥皇搖頭道:“女英,夠了,趙少卿受傷了,也累了,讓他歇會吧!”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周女英的表情,但是她期盼的心情完全能夠感受到,趙錚道:“那好吧!”
“好好,這次是什麽故事呢?”
趙錚略微沉吟道:“這次是一個關於狐狸的故事……相傳前唐的時候,有個書生上京趕考,因為家境貧寒,沒有多餘的盤纏住店,故而住在荒野中的一處破廟中苦讀。在這裏,他遇到了一位美麗的姑娘。
實際上,這美麗的姑娘是一直修行千裏的白狐,被書生苦讀所感動……愛上了書生,白狐也千方百計幫助書生趕考。書生高中,金榜題名,當白狐趕去祝賀時,發現書生取了一位尚書的女兒為妻……”
“啊!”周女英頓時大喊道:“這書生也太忘恩負義了!”
“也未必,也許書生並不知道白狐愛著他,何況人狐終究殊途,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周娥皇說話時,仿佛感同身受。
周女英悻悻問道:“大哥哥,後來怎麽樣了?”
趙錚淡淡道:“關於這個故事,其實有一首歌,我唱給你們聽!”
“好啊,好啊!”周女英立即興奮不已。
趙錚清了清嗓子,才唱道:“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
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
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
能不能為你再跳一支舞
隻為你臨別時的那一次回顧
你看衣袂飄飄衣袂飄飄
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周娥皇默默地聽著,黑夜之中,淚水經不住再一次流出。這便是天意,此生注定如此,她覺得自己就是那隻白狐,隻能做一隻白狐,隻希望他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