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再度和慕容金行禮,慕容金略一頷首。
她素來不喜與人多談,況且自她征戰穿上男裝開始,十個姑娘有九個半會將她看成男子,最後吵著鬧著要嫁給她的也不在少數,等知道她是女子之後也都黯然離場。這些年,這樣的麻煩她惹了不少,所以還是遠離這些姑娘小姐為妙。
這年輕人好大的架子。
姑娘微微的一挑眉,更是對慕容金和宋瑾瑜來了興致,他們的身份一定不低。
“敢為這位,適才聽聞您的侍衛稱呼您為將軍。不知道您是哪一位將軍?”一名老者也站了起來,問道。
老者的話才落,就聽到祠堂外傳來了腳步聲。
大家轉眸看去,卻見一名身穿六品太守官服的中年人拎著衣擺快步走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人。小九赫然在前領路。
興泰城太守名為劉全安,進來之後就在祠堂中眾人之間尋覓。
“太守大人,這位是我們將軍。這位是沐恩侯。”小九介紹道。
他被派出去找藥,可是此間所有醫館裏麵的大夫在清晨賊人一走就直接都被官府的人帶走了,城中傷者無數,所以官府征召了全程的大夫,小九無奈之下隻能找到了太守,亮明了身份,太守一聽,大驚。京裏的侯爺和廣陵將軍來了。隨便一個都是能壓死他的大官,他也顧不得別的了,馬上叫了最好的大夫和一眾府衙的大小官員都趕來了祠堂。
“下官劉全安參見沐恩侯,參見廣陵將軍。”太守一見宋瑾瑜和慕容金,忙撩衣拜下。
他這一拜。祠堂裏其他的人皆是一片驚詫。
他們昨夜被這兩個人的手下所救,與宋瑾瑜相處了大半夜,隻是覺得這少年樣貌俊美,為人親和熱忱,衣著也是華麗,家中奴仆訓練有素,應該是名門大家出身,卻不知道原來人家的來頭這麽大,居然是京城裏麵的侯爺。雖然興泰城地處偏遠,大家也弄不清楚沐恩侯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是王,公,接下來便是侯了,人家也常說公侯公侯,這侯爵的身份自是高貴的他們平日裏連影子都摸不到的。
至於廣陵將軍,那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因為這裏已經地屬西陲了,雖然距離邊境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是以前被羌人也禍害過,誰不知道是慕容侯爺帶兵過來才素清了羌人,漸漸的將羌人逼的西退,後來慕容侯爺夫婦戰死,是慕容侯爺的獨生女挑起了大梁,將幾乎被羌人衝散的軍隊重新撿起來,一點點的發展壯大,直到最後徹底將羌人趕出國境之外。立下千秋之功。
那姑娘心下了然,亦是一陣的狂喜,她就猜到這兩人身份不凡,卻沒想到他們的身份居然這麽高。
這便是廣陵將軍慕容金了?那姑娘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慕容金,若是不說。還真的看不出是個女人來,隻覺得是一名又帥氣又冷冽的年輕男子。至於那位沐恩侯,昨夜就覺得他長的好看,現在更是覺得好看的都叫人挪不開眼了。
大家目瞪口呆,良久才回過神來,紛紛跪拜了下去,一個個的激動不已。
“交給你了。”慕容金低低的在宋瑾瑜的耳邊說了一句,這種場麵上應付的事情,她是能逃則逃。
宋瑾瑜白了慕容金一眼,這時候就知道找他!
“大家趕緊起來吧。非常時期不用如此的多禮。”宋瑾瑜還是笑眯眯上前,親手攙扶起了此間的太守。“劉太守,你公務繁忙,自是去忙自己的吧。將大夫勻一個給我們就是。這裏我們可以應付。”
“下官不知道侯爺和將軍大駕來此,已經是死罪。這興泰城昨夜又遭逢賊匪之患,百姓流離。死傷無數,下官身為一方父母官實在是無顏麵對陛下。”劉全安越說越是心慌意亂,眼淚頓時就湧了出來。他又有什麽辦法,這興泰城隻是小城,又不是什麽戰略要隘。又不是靠著邊關,沒有守軍駐守,孤零零的一個城,城中軍士不過就是百人,平日裏看看大門。看看城牆,維護一下街上的治安,也就隻能做這麽多了,哪裏架得住人家賊匪上千人的攻擊。
便是昨夜,他手下的軍士也都已經死傷過半了。就連官倉和官庫也都被洗劫一空。
經由此事,他的烏紗多半是不保了。
上官怕被陛下責難,一層壓一層,隨後被拿來當出氣筒子殺來給百姓看得也就是他這樣在朝中沒什麽好關係,沒有靠山的官員。
所以現在見到了沐恩侯和廣陵將軍。劉全安也覺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行了。我們已經知道你的難處。”宋瑾瑜說道,“我一會便寫信直接入京交給我舅舅。告知他這裏的情況。我相信兵部很快就會調集人馬來此助你剿匪。你且放心。”
“是是是。”劉全安還能說什麽不放心的話出來嗎?不能啊。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顫巍巍的問道,“敢問侯爺,不知道侯爺的舅舅是哪一位大人?”
慕容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被宋瑾瑜又橫了一眼,笑笑笑,你身上還帶著傷呢!光知道笑!
“本侯的舅舅就是當今陛下。”宋瑾瑜說道。
劉全安一聽,腿更是一軟,才剛剛站起來,差點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是鄉下地方的小官,哪裏知道京城裏麵的彎彎繞繞的,更加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當今陛下的親外甥。
難怪封號是沐恩侯……
祠堂裏麵的其他人一聽也是大驚失色。尤其是昨夜對著宋瑾瑜發橫的那位年輕人。他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想到現在他還披著人家的披風,他就覺得渾身皮都在痛!
他瞅著沒人注意趕緊將身上的狐狸毛披風給悄然的拽了下來。
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誑當今陛下親外甥的東西。
這不是上茅坑打燈籠,找死嗎。
“下官請侯爺和將軍移步去下官的府邸。”劉全安的腦子有片刻的空白,愣了一會神才醒悟過來,趕緊躬身說道,“下官那邊雖然條件也不是很好,但是畢竟是個暖和地方。”
宋瑾瑜本是不想去驚動人家地方的,但是想到慕容金和陸昭身上都有傷,現在在外麵也是不安全。於是就點了點頭。
大夫過來給陸昭看了看,“回侯爺,將軍,劉大人,這位小哥身上並無致命傷,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體力透支的太厲害再加上失血過多所致。等小的去開服補血凝神散瘀的方子去。”
“好好好。”宋瑾瑜想著讓大夫給慕容金看看,又一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總不能叫自己媳婦脫褲子吧。他就隻能忍住了。
大家離開了祠堂,其他人陸陸續續的朝自己家走去,雖然多半人的家都被燒毀了,但是也要回去看看。
而宋瑾瑜和慕容金則跟著劉全安去了他的太守府。
宋瑾瑜進了太守府四下看了看,這位劉大人大概還真的可能是個不錯的官。
這園子看起來都有點年代了,裏麵也沒什麽特別講究的擺設,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
劉大人的夫人聽了人送信過來,早就等候在府門口,那也是一個中年婦人,落落大方。身上的衣衫幹淨質樸,不見有什麽過多的金銀珠寶點綴著。
等進了房間,宋瑾瑜就迫不及待的將慕容金按在了椅子上。
他叫來了大夫先是將她的雙手給清洗幹淨,上了金創藥,包紮了起來,隨後就蹲下來,撩開了慕容金的衣擺,找來一把剪刀,快速的將她的傷口附近的褲子全數給剪開。
“大夫來看看這個。”他對大夫說道。
大夫一看慕容金的傷口就嚇了一跳。
“將軍,這傷的有點深啊。”箭杆沒入許多。箭頭已經深入皮肉之中。他不確定是不是戳傷了腿筋,所以也不敢亂來。
“你拔了便是。”慕容金從容說道,“我已經檢查過了,我運氣好的很,未曾傷及血脈。隻是戳在肉裏,無妨的。”
若真的傷了血脈,她現在已經死了或者完全走不了了。
“小人拔箭。將軍忍住。”大夫抱拳說道。
“行。”慕容金點了點頭,她瞥見宋瑾瑜臉色不好,於是緩緩的對宋瑾瑜說道。“你若是不忍心看,便出去吧。”
“我能行的。”宋瑾瑜咬牙。
他是不懂醫術,隻是在讀書的時候略掃過兩眼,剛剛聽了慕容金的話,他才恍然回過神來,若是這箭傷及慕容及的血脈,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心底又是懊惱又是緊張又是氣憤。
這個家夥是真的一點都不顧及自己啊!她說她運氣好,可是人生又多少個運氣好的時候,萬一哪一天運氣差了……宋瑾瑜簡直都不敢再想下去。
大夫淨了手,捏著斷了的箭杆用力,直接將箭拔了出來,箭頭帶著倒刺,每次拔出的時候都會拉著一些肉一並帶出。
慕容金的傷處頓時就留下了一個血窟窿,就是鮮血也從那個窟窿裏麵不住的湧出。
大夫緊張的趕緊給慕容金止住血,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將軍好膽色,竟是連哼都沒哼上一下。”他不由由衷的讚道。
他這邊話音才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咕咚的巨響。
大家轉眸看去,卻見宋瑾瑜臉色蒼白的直筆筆的倒在了地上。
慕容金……她拔箭療傷而已,怎麽他跟著瞎湊什麽惹惱……這是嚇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