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雙眸中盡是火焰,奈何他卻是不能將眼前這人如何,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火,他生硬地道:“小王冒犯了,還請狐王大人見諒。”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千年銀狐,早已在千年前就被先代神王賜予神的頭銜,按照輩分來算,眼前的這位足以稱得上他們的太公。
隻是此人行為乖張,所作所為向來為天上天人所不齒,加之他雖頂著神的身份卻長年不曾涉足天上天,更未曾以神族的身份做事,時間一長,自然就有人不將他放在眼裏。
而這其中的人,便包括了心高氣傲的雪王。
淺色紅光縈繞在二人周圍,盈盈波光如水,看似美麗實則致命。
狐之亦放下茶杯,好以整暇地看著二人,未讓雪抬頭,卻是道:“蛇姬便是孤殺的你又欲如何?將孤捉拿?”
說完後他又意識到了一點,自顧自道:“不對,蛇姬危害靈獸多年,曆代神王費盡心思不就是想將其除掉麽?孤此番作為倒是神王大人分憂了,說起來,她理應感謝孤才是,你以為呢?”
說罷,那雙好看的似笑非笑的眸子便對上了雪麵具下的眼睛,分明就是含著笑意,卻讓人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
雪自然感覺到了來自他的那股無形壓迫,但他卻未表現絲毫,頂著身上的不適迎上那雙眼,“大人言之有理,我等此番下來便是傳達神王旨意請大人天上天一敘。”
“不好,”男人在雪剛說完這話便抬起修長的手指晃了晃,笑著說:“小雪,說謊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說罷,那根手指輕輕一勾,藏於雪身上的那個物件便端端落入他手。
“困神盅,”狐之亦無視那被他的靈罩困住的氣極的雪,把玩著那不足以拳頭大小的玉盅,笑言:“這玩意兒,該是有五百年不曾見了。”
困神盅,顧名思義,便是能將神族之人困住的玩意兒,這玩意兒有自己的口訣,隻有由擁有神王之力的神王才能讓其聽令。
而照著眼下這情形看,這玩意兒上頭可是刻下了神王珞黛的神諭,如此一來,持有困神盅的人隻需念下口訣便能啟動神諭將犯事的神族人困住。
狐之亦記得,上回見它的時候還是神王柒穗時代,時間過得可真快,柒穗都死了五百年了,而他,還活得好好的。
笑了笑,狐之亦將那困神盅對準了麵前兩人,問:“你猜,孤可知曉盅訣?”
盅訣便是啟用困神盅的口訣,除神王交代外,無一人知曉,且每使用一次,它都會發生改變,繼而再次變得隻有神王知曉。
然而現下,雪卻不敢冒險,看了看盅口所對方向,他謹慎道:“大人這是為何?吾王不過是感念大人除惡有功,特命吾等二人前來邀約,大人何需為難吾等。”
狐之亦笑而不語,把玩著困神盅,好一會兒才笑著開口說:“珞黛,可真是個頑皮的孩子,用這困神盅來便想困住她王叔,你覺得,她有幾個膽子麵對神堂列祖列宗?嗯?”
輕挑的尾音上揚,像極了他那微勾的唇角,然那雙眼裏的冷色卻讓雪心驚,“王叔……?”
狐之亦笑看著他,頷首,遂又覺著不對,搖了搖頭說:“算下來,孤王是千年前跟你們先代神王結拜的,如此珞黛便得喚孤王皇太公了,太老了,孤不喜。”
他說得輕巧,跟自言自語似的,然雪聽著卻頭皮發麻,如何也想不到其中竟然還有這麽一件事。
一千年前正值神王宸青掌管天下事,這麽說來,眼前這人是跟宸青結拜的?!
“哦,孤忘了,”狐之亦眨了眨眼有些懊惱,“宸青當年給孤神牌放哪兒來著?那東西不歸還神族便無法斬斷孤與神族的羈絆,這困神盅,就困不住孤王啊……”
沒錯,那時確有神牌為證,除了證明他是神族人的神印外,那枚神牌則是他跟神族連著血親的證據,也是讓神族之王動他不得的保證。
這,是他當年答應接手狐宮換來的免死神牌,隻是這免死神牌至今一直沒有發揮其作用,畢竟他還沒閑到動不動就犯事兒讓人要命的地步。
雪看著男人的那張絲毫沒有懊惱之色的臉,如遭雷劈,他如何也未想到這個男人還有這樣的一個身份,即便是神王珞黛也得喚其一生王叔。
這……這簡直……
就在雪震驚之時,眼前忽然飛來一物,他反射性伸手接住,正是方才被那人拿去的困神盅,隻是上頭隱匿的神諭卻不見了。
雪詫異抬眼,不想正撞進那雙狠戾冰冷的眸子。
“回去告訴珞黛,孤王殺蛇姬不過是閑來無事找些事做罷了,她若聰明,便最好收起那點小心思,至於你……”
雪身形一頓,見其目光在他懷中之人身上,雪當即側了側身將人護在懷裏。
見狀,狐之亦輕笑一聲,道:“放心,孤不會要其性命,曉你二人情深,所以,孤特意為你二人牽了長情線。”
“長情線?”雪直覺不好,凝眉警惕地望著他。
狐之亦但笑不語,眉眼處盡是溫和,擺了擺手,他重新躺下,撐著頭道:“孤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同他說了。
“你……”雪抱著人氣白了一張臉,不想到嘴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襲來的靈力趕至洞外,再也進去不得。
試了好幾次皆徒勞,不得已雪隻好放棄,將困神盅重新收至懷中抱著蓮返往天上天。
待外麵的人再無氣息,狐之亦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眸中光華一現,嘲諷又冰冷。
雪蓮二王會出現在這裏他早有所料,隻是沒想到珞黛當真無知到了這等地步,竟是真讓雪王拿了那困神盅來拿他。
嗬,他為何會以靈獸之身擁神族之位,千年來大多人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過也不怪他們不知,此事牽扯出神族秘事,便是珞黛也全然不知,其他人又何以曉得。
何況,他與宸青可不是什麽結拜兄弟,而是……
“王上,祝姑娘上來了。”
黑蛟的聲音打斷狐之亦的思緒,蹙眉起身,問:“她上來作甚?”
假道士男人來了,那丫頭還有心思跑這兒來?而且上回怪物出現後她已經很長時間沒來此了,這回……
想了想,狐之亦屏退黑蛟,重新躺下閉上了眼。
祝繁本是沒想過要上來的,但眼下有了“陳義”這麽個大師在,那些人的膽兒也大了,原定蕭九單獨上山,祝繁暗中跟上,其他人在山腳等候變成了大夥兒都要跟蕭九上山。
祝繁沒有阻攔,蕭九自然也沒有說不讓他們上來的話,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得避免讓那些人看到被她寫在洞裏的那些東西。
眼見成功便在眼前,她不能在此時徒增麻煩,隻是她才走到山洞附近便下意識蹙了蹙眉,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氣讓她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等到輕手輕腳地走到洞內往內探頭時祝繁就愣住了,她總算曉得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這種感覺會這麽熟悉了,敢情這回她跟某人的實際意義上的第一次見就是在這裏!
“你……你你怎麽在這?”祝繁看著那毫不客氣躺在那塊石板上的人,說話都結巴了。
然而,她的問話並非得到回答,隻見那人一隻手枕在腦後,平日裏顧盼生姿的眸子正闔著,掉在石板邊的衣袖微動,全然一副睡著的模樣。
祝繁狐疑地思考了片刻,然後更加放輕了腳步走到石板邊,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三叔?”
沒有回應……
祝繁不信,本來就是啊,她家三叔是誰啊,那可是狐狸王!又能飛又能變得,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睡著呢對不對?
思及此,祝繁屏住呼吸,微微彎了身子湊近男人的臉,然後趴到他胸前去聽他的心跳,又伸手探到他鼻子前感受他的鼻息。
心跳平穩,呼吸均勻,嗯,看來的確是睡著了。
這就稀奇了,祝繁還不知道原來狐狸王也會有這麽防備的時候,不過……
眨了眨眼盯著男人好看的臉,祝繁險些流口水。
嘖,她家三叔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啊?瞧瞧這皮膚,都快比她嫩了,還有這睫毛,嘖嘖,又長又翹的還濃密,比起他們村村花簡直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祝繁不甘心,在狹窄的邊上坐下,嘟囔道:“憑什麽你長這麽好看,我就是這樣兒啊?我現在算是知道了,這世間是真有狐狸精,還是隻公狐狸精,哼,就這張臉,指不定勾過多少桃花呢。”
想著,祝繁很不甘心地哼了兩聲,然後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起身朝男人的身上看去。
嘿嘿,正好,讓她看看她家三叔把狐狸尾巴藏哪兒了……
貓著身子,祝繁大氣都不管喘一聲,挪了兩步走到男人麵前,伸手掀開那紅色衣袍,然後朝男人吹了一聲口哨。
果然,男人動了動身子,翻了身背對著她。
祝繁大喜過望,當即把他剛才壓著的衣裳給撩了起來,眼睛也跟著瞪大了。
尾巴……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