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她當時還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道後來裴兮遠又是如何趔趄著步子離開的,隻曉得,當那個單薄的背影漸漸在眼眶中消失的時候,一顆晶瑩的淚珠,泛著淡淡的光澤,從臉頰滑過。
那一刻,不知道為何心猛地一疼,似乎身體裏的另外一個靈魂蘇醒了一般,然後又頃刻消逝,不見。
或許是原來的晏雙飛又回來了,回來再看一眼她曾經深愛的,或是現在依舊愛著的男人——也是送別,送別已經回不去的戀情。
如果說這也是天命,那麽上天還是不公平的。若不是她的出現,現在的晏雙飛或許已經嫁為裴兮遠為妻,他們或許還有了一對可愛的兒女。一家人和和睦睦,可能日子清貧了些,卻是幸福快樂。
回不去了,既然是上天注定,又豈是他們所能掌控。他和她終究是有緣無份,隻希望,今後的日子裏,能有另外一個人陪著他,給他幸福。而她,也會代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裴兮遠,晏雙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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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治元年七月七日,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又到了。晏雙飛卻很不開心,因為某人依舊以“事情繁多”為由,留在了無影宮裏,相當“實至名歸”地沒了影子。
今年的七夕,也是她十九歲的生日,這般重要的日子,卻沒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那種滋味,任是誰都受不了。所以,當一大清早,從皇宮裏出來的轎子停在將軍府門口的時候,晏雙飛二話沒說就坐了上去,拋下原本想要跟上伺候的琪兒,在段銘和崔明輝很是錯愕的目光下,相當之風光地大搖大擺地進了皇宮。
皇宮裏,梁烜早已在禦花園裏備下了盛宴,各式美食小吃,山珍海味,旁邊還有那美麗的景致供人觀賞,極為奢侈華貴。
踏入花園中心之時,身邊領路的太監和丫鬟們都識相地退了下去。不遠處,一襲白衣臨風而立,衣角翩飛,勾起一片飄逸。
“烜哥哥——”晏雙飛咧開嘴笑著,小跑了過去。
梁烜轉身,溫潤如玉的臉上是舒心且溫和的微笑。待晏雙飛在他跟前站定,他執起她的手,佯怒嗔道:“你呀,跑這麽急,萬一摔倒了怎麽辦!”
“哪會,你以為像你一樣笨呀?”晏雙飛俏皮一笑,將手從梁烜的手中抽出,很是自然地又蹦蹦跳跳去了涼亭。
梁烜啞然,正想嗔怒,卻又聽著晏雙飛大叫道:“哇——這麽多好吃的?!”
“饞了吧,還不快謝恩。”梁烜也開起了玩笑,慢慢地走了過去,笑著說道。
晏雙飛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福下身子,朗朗道:“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光說可不行,七七得有實際行動才是。”說著,梁烜指了指自己的左臉,笑著看著晏雙飛。
晏雙飛一怔,當即明白了梁烜的意思,靈敏的反應讓她立刻撅起了嘴角,苦著聲音嚷道:“七七怕被人看見,惹來別人的議論。”
“嗯?”梁烜睇了睇四周,並未發現可疑之人。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減,晏雙飛略帶憂傷的神情讓他有些擔心。“七七在害怕什麽?”
“七七沒有在怕,是烜哥哥在怕。”晏雙飛直接挑開了話題,四目相對,熾熱的目光裏透著質問。“烜哥哥是皇上,很多事情不能任由自己的心思而為之,不是嗎?”
梁烜心虛地將目光從晏雙飛臉上移開。“七七,可是上次,皇後同你說了些什麽?”
晏雙飛聽得此言,適時地冷哼一聲,輕笑道:“嗬,還能說什麽,無非是勸七七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仗著一時寵愛耽誤了自己一輩子。皇後對皇上的愛,可真是深刻呢,如此容不得七七,七七又有何話可說。”
“七七……”梁烜心有不忍,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晏雙飛。
晏雙飛自然知道,男人很煩女人爭風吃醋,但是如今她的小埋怨,卻是在透露她對梁烜的在乎。這樣子,隻會讓梁烜對她更為愧疚,也更為信任。
“烜哥哥,七七沒事,隻是心裏隱約著有些委屈罷了。”晏雙飛埋頭,微弱的口氣,滿是委屈和難過。
“七七,你要知道,李家如今氣勢正盛,若要江山穩固,必定要依仗他們。”梁烜開口,終於將這件事情坦白說了出來。“皇後知曉你我二人的情意,心有芥蒂,不肯讓我娶你過門。但是七七,你不要擔心,總有一天,沒有人能夠阻攔朕的決定。”
一個“朕”字,足以見得梁烜此刻的決心。晏雙飛點頭,輕聲說著體貼梁烜的話語,心裏卻是另外一番感慨。
“好了,不提傷心事了,今日是七七的生辰,烜哥哥就當是為了七七,也要開心起來。”晏雙飛咧著笑,主動拉住了梁烜的手,牽著他在涼亭裏坐下。石桌上各式珍饈讓晏雙飛垂涎三尺,雖然心裏為了某個人憋得慌,卻也是“化憤懣為食欲”,正好可以大開吃戒。
“嗯。”梁烜輕聲應著,笑著看著晏雙飛毫不客氣地夾起了盤中的菜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那般率性的樣子,真不像是個大家閨秀。可是,他偏偏又是愛極了她這般不拘小節的模樣。
“七七,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有什麽願望?”片刻之後,梁烜的飯碗裏邊也裝滿了各種菜色,他輕笑一聲,隻是靜靜地看著晏雙飛問道。
晏雙飛好不容易將那一口肉丸子吞了下去,滿嘴油光,卻嬉笑著說道:“我希望啊——有情人終成眷屬!”
雖然是俗了吧唧的願望,梁烜聽著卻是相當感動。碰上梁烜動容的目光,晏雙飛握著雞腿的手顫了顫,心裏默哀。
她的祝福,是給她和段祁渢,不是梁烜。這些,他不知道。
晏雙飛的雙手慢慢地從桌上移下,在袖裏搗鼓了一陣,握住了早前準備的東西。卻不待晏雙飛的進一步動作,一名太監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來。
晏雙飛錯愕地看過去,梁烜也是一臉不滿地斥道:“大膽奴才,誰許你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