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相隔,卻是兩個世界。
在金牌的威懾下,守衛的侍衛畢恭畢敬地為梁汐放行,晏雙飛同梁汐待在略顯陰暗的側室,主殿各人的聲音聲聲入耳,清晰明了。
“燁兒,你還是不承認嗎?”梁皇的聲音雍容中帶些疲憊,不知為何,近日總是感覺疲乏無力,處理起事情來也是力不從心。
正殿上,梁燁靜默站定,一臉淡然地搖了搖頭,輕聲道:“父皇勞師動眾,將兒臣帶到此處,怕不是單單問兒臣幾句這般簡單。有什麽證據證人,父皇傳上來便是,也好讓兒臣開開眼。”
梁皇眉頭緊蹙,今日召梁燁前來,原不是他的本意,隻是……
“帶皇子妃進來。”梁皇沉默半晌,終是開口吩咐道。太監領了命,片刻之後,大門打開,晏雲姍翩翩而至。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安。”晏雲姍的聲音如流水般清婉靈動,任是門簾後邊向來不喜歡她的晏雙飛,也不由覺得耳中一亮。
梁燁略帶訝異地看向晏雲姍,卻見她碰上自己的目光,絲毫不顯慌亂。
難道,她也是其中的一員麽?如此的話,那也真是熱鬧了。
“免禮平身。”梁皇頷首,不自覺地又睇了梁燁幾眼。不知道他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曾經那般固執地要娶這個女人為妻,到頭來,卻是被這個女人給反咬一口。
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姍兒,把你今晨同朕說的,再當著燁兒的麵說一次。”梁皇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沉重地吩咐道。
“是。”晏雲姍總算是抬起頭睇了梁燁一眼,眼神裏毫無半點溫柔,反倒是多了幾分可憐他的色彩。
“昨夜回宮之後,二皇子並未和兒臣圓房,反而麵色陰冷地出了寢宮。兒臣跟了出去,才知曉他去了淑妃娘娘的寢宮……之後,之後,兒臣就聽說了淑妃娘娘暴斃的事情……”
晏雲姍一邊說著,一邊很是惶恐地偷偷睇著梁皇的臉色,說完之後,又忙忙和梁燁站遠了一些,似乎怕同他有任何的牽扯。
梁燁抿嘴,無聲淺笑,心裏也不知是何滋味。
“燁兒,你有何話可說?”梁皇心裏自然是偏向梁燁一方,試探性地問道。
“昨夜兒臣在大街遇襲,已無心再理會那‘洞房花燭’,怕影響皇子妃心情,這才自行離開寢宮。之所以突然拜訪淑妃娘娘,是因為我同皇子妃的緣分,全是淑妃一手所牽,我自然要去感謝她。”
梁燁不急不緩地說著,沒有一絲被拆穿的慌亂或被冤枉的憤懣,連表情裏都是淡然的神色。
晏雲妍聽到梁燁後邊的話,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她悄悄地去看梁燁,不料卻碰上他諷刺異常的目光,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看來他說的沒錯,梁燁確實已經知道了一切。若不是他們下手及時,鹿死誰手,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再傳淑妃貼身婢女雅蘭。”梁皇聽聞梁燁的解釋,心裏踏實了不少,又忙忙傳來第二個證人。隻要梁燁能夠自圓其說,無論淑妃是不是他殺害的,他都不會去追究。畢竟,淑妃隻是芙妃的一個替代品,而他和芙妃的兒子,遠比她重要。
雅蘭慢慢地走上大殿,連正眼都不敢看梁皇,站定在殿中央便跪了下去。
“皇上,您可要為淑妃娘娘做主啊——”
雅蘭雖然惶恐,聲音卻不是一般的大。梁皇很是不滿地蹙起了眉頭,今日早朝,也不知那些大臣是何處得來的消息,紛紛上奏求請查明淑妃之死的真相。淑妃暴斃之事已經被搬上了朝堂,若是他不給個說法,難免太師一黨會趁機作亂。豈料他才下令徹查此事,淑妃的丫鬟和二皇子妃均上前指證梁燁,他也是騎虎難下,隻得宣召梁燁覲見。
“把你見到的如實說來。”梁皇沉聲吩咐道。
雅蘭如搗蒜般點頭,身子瑟瑟發抖,連聲音都帶著顫。雖然如此,她的語氣卻是堅定無比,一字一句均指向了梁燁。
“回皇上,昨夜子時剛過,二皇子前來求見淑妃娘娘。奴婢說淑妃娘娘已然安寢,二皇子卻執意要見,說是有急事相商。娘娘屏退左右,同二皇子商議了近一個時辰,才見二皇子麵色冰冷地從娘娘的寢宮出來。奴婢見娘娘躺在床上,以為娘娘已然安睡,便沒再多問……可是豈料今晨奴婢去叫娘娘起床,卻發現……卻發現娘娘麵容深灰,像是中了劇毒……而且,而且沒了呼吸……”
雅蘭敘述的過程中,晏雲姍一直在睇著梁燁的神色,諷刺的目光灑在他的身上,卻訝異地發現他竟然無動於衷——沒有惶恐,也沒有慌亂,他那神情平靜如水,甚至連一分的起伏都沒有。
他,就如此沉得住氣麽。
“燁兒,這……”梁皇顯然沒有想過雅蘭竟然將事情說得如此直白,絲毫不避諱二皇子在場,卻見梁燁一臉淡然,又放心了些許。
“父皇,我想,沒有人會笨到殺完人什麽都不做,還留下這麽多顯而易見的證據。”梁燁冷笑一聲,並未直接為自己辯解,卻是在嘲笑著那丫鬟的頭腦簡單。
雅蘭被梁燁這一句堵得無話可說,卻又不甘心,隻得恨恨地咬牙。
“父皇,姍兒有證據證明二皇子是凶手。”當眾人各懷心思沉默起來的時候,晏雲姍卻突然開口。
她的話引來眾人注視的目光,她卻顯得從容不迫。她慢慢地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狀的東西,高舉半空,道:“父皇,這是淑妃娘娘同二皇子往來的書信,請父皇過目。”
聽聞這話,不僅門簾後的晏雙飛和梁汐吃了一驚,就連一直鎮定自若的梁燁也有了情緒的起伏。隻是,梁燁那神情倒不像是被揭發後的慌亂,更像是一種似笑非笑的嘲諷。
梁皇蹙眉,書信?他從未料想過梁燁和淑妃還有什麽瓜葛,難道……
“小安子,把信給朕呈上來。”梁皇低聲吩咐道。
一張寫滿了黑字的淺黃宣紙被梁皇從信封之中抽出,這封信似乎已有一段時日,墨跡幹涸,隻是內容卻字字驚心。
“混賬!”當目光掃過整篇書信,梁皇終於怒不可遏,將書信一把拍在桌上,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