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連一點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給曹天嬌,張二麻子這會兒是想替她說話,但始終插不上嘴。
而且祝繁的樣子他也是看到了的,他也說不出話來,隻過去伸手想將曹天嬌摟到身邊,然後跟大夥兒說幾句好話。
但人家曹天嬌根本就不屑他的安慰,他才一靠近人家就跟見到了瘟神似的躲開了,“你別靠近我!”
麻子的手頓時就僵在了半空中,收拾出來的一張黝黑的臉透過那黝黑的皮膚都能看到上頭的紅色。
有人看不過去了,說:“得了吧麻子,人村花兒壓根兒就不需要你這個男人,你做什麽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啊?”
“就是就是,沒準兒人村花兒啊,就喜歡跟你偷著來,刺激!哈哈哈哈!”
漸漸的,大夥兒的話就都成了這種下流調侃的,張二麻子捏緊了拳頭,額角青筋暴起,再次朝曹天嬌伸手,“嬌嬌聽話,過來。”
“滾!你滾!”在人們的嘲笑聲中,曹天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就你這種貨色,也配娶我?我告訴你,我就算嫁給畜生也不想嫁給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呸!你也配,你……”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曹天嬌嘴裏還沒說完的話,腦袋也跟著偏了。
許是沒料到這個男人會對她動手,所以她偏著頭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大家也住了嘴,麵麵相覷,同樣沒想到那麽喜歡村花的張二麻子竟然會真的動手打了村花,這簡直比發現他藏著村花的肚兜做手活兒還要來的刺激震驚啊!
張二麻子緊緊咬著下顎,手背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身體裏的血液就跟被煮沸了一樣,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去把人給抱到懷裏。
“你打我?”曹天嬌反應過來了,捂著臉緩緩扭頭看著麻子,眼裏全是血絲,不是傷心的,是氣的恨的!
“嬌嬌,我……”張二麻子想挽回,他到底是個男人,也是要麵子的。
“你竟然敢打我?”曹天嬌這會兒根本不聽他的話,一步步朝他走過去,“張雜種,你竟然敢打我!”
氣得急了,她也就顧不得裝什麽素質了,出口就是髒話粗話,張二麻子因為她這聲“雜種”臉上血色盡失,在場的人也紛紛嚇了一跳。
張二麻子在村裏的確是個異常的存在,早年因為一臉的麻子得名,但實際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張澤揚,一個文縐縐的,但好聽又斯文的名字。
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張澤揚十歲之前,他一直都是個漂亮好看的孩子,盡管皮膚黑了點,但五官卻是精致的。
尤其那雙吊著的狐狸眼,跟畫兒似的,上頭的睫毛比姑娘家的還長,高高的鼻梁骨,厚薄始終的嘴,逢人便甜膩膩地叫著叔叔嬸嬸,乖巧得不得了。
但後來,人們在得知張澤揚的爹是南荒蠻子後,大夥兒就覺得這孩子沒以前那麽乖巧了。
南荒蠻子不是一個地方的人,而是南方很遠一個地方的一群凶惡的土匪,因為他們在的那塊山頭早年是一片荒地,正處於南方,且土匪們一個個都長得剽悍凶狠,所以大夥兒都叫他們南荒蠻子。
祝家村距離南荒蠻子們住的地方特別特別遠,好像有一千多裏的樣子,蠻子們也不可能跑這麽遠來劫這麽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子。
張澤揚被她娘給抱到祝家村的時候不過一歲大點兒,他的祖母也不是他的親祖母,是照顧她娘的一個奶嬤嬤。
因為據說她娘是南方那處的一家千金小姐,被土匪給看上後就搶去做了壓寨夫人,最後土匪頭子有了新的女人,就把他娘給拋棄了。
那女人的一家人早就被蠻子給殺光了,沒地兒去,於是就一路北上到了這兒。
張澤揚的娘在他們抵達這兒的第二年生病死了,死的時候三歲不到的張澤揚哭了三天三夜,從此以後就是奶嬤嬤帶著他。
女人死的第五年,張澤揚七歲多,縣裏的官府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南荒蠻子們被抓住了,都判了死刑,這會兒一個都不剩了。
張澤揚就是從那時開始,死了娘又死了爹,盡管那個爹對他來說沒什麽記憶,也不是什麽好貨,但沒了爹就是沒了爹,大人們在村裏說這件事,小孩子們見著他就羞他臉,說他是死了爹娘的雜種。
張澤揚的皮膚該是隨了他那土匪爹,長相卻隨了他娘,小時候就好看得跟個姑娘似的。
那時候的孩子皮,瞧著他長得這麽好看,就故意臊他,說要檢查他是妹妹還是弟弟。
張澤揚跟人打架,帶著一身傷回去把這事兒告訴了他的奶嬤嬤,也就是他的祖母。
從那以後不久,張澤揚就成了張二麻子,偶爾也會成張雜種,但大人們把人帶回去教訓了好一通後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再叫他雜種了,他那張臉上的麻子也再也沒有消過。
張二麻子今年三十五,距離別人叫他雜種的那些年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中間的這些年不是沒有人這麽叫過他,但這麽叫過他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了報應。
張二麻子雖然懶,但力氣卻很大,打起人來拳頭結實不說,他還會專門把人蒙著頭打,甚至好幾個都被他給弄得半身不遂,這輩子都隻能躺在床上。
但即便是這樣,也沒人知道是張二麻子做的,因為有的人竟是從山上直接滾下去的,他們也不曉得到底是自己滾下去的還是被人弄下去的。
張二麻子沒讓人閉嘴,隻是讓開口的那些人都再沒有機會出現在他麵前了。
當然,這些事至今人們也不曉得,隻祝繁曉得,不然兩人也不可能有之前算計曹春花的事。
但毫無疑問的是,張二麻子是真的喜歡曹春花,不是隻想跟她睡覺的那種,而是真的想跟她過一輩子。
可如今,就是他喜歡的這個人當著他的麵,嘴裏罵著他最是厭惡的話。
如果不是曹天嬌,人們幾乎都忘記了張二麻子還曾經被人這麽叫過,現場不過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連外頭過來湊熱鬧在地上撿骨頭吃的狗都在這個時候叼著骨頭朝這邊看來。
“嬌嬌,你說什麽?”麻子臉上的紅色褪盡了,黝黑的皮膚下暴起的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血管,充滿了力量。
這一刻,沒有人能將眼前這個渾身充滿野性的男人聯想到一起。
曹天嬌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片刻的安靜後衝張二麻子吼:“雜種雜種雜種!不要臉的雜種!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臭雜種!”
吼完,曹天嬌身子一轉,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然而,她不過才跑了兩步,胳膊就被一隻鐵掌給緊緊拽住了,幾乎在同時,曹天嬌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啊——”
胳膊傳來一陣劇痛,她甚至都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張雜種,你……啊!”
還想罵出口的話被一陣劇痛卡在喉嚨裏,曹天嬌麵色慘白,冷汗一陣陣從後背冒出來,額角也開始滲出了細密的小汗珠子。
在場的人沒一個上前阻攔的,因為他們都曉得張二麻子喜歡曹春花的事,自然也就不會想到張二麻子會對曹春花動手。
張二麻子緊緊抓著曹天嬌的胳膊把人給往屋裏拽,以一副從未有過的麵無表情的表情麵對外頭看熱鬧的人,說:“不好意思,我有事跟她說,你們自便吧。”
說完,也不再看那些人,扭頭進了屋就把門給甩上了,“砰”的一聲,震得人們身子也跟著一震。
“這……”人們麵麵相覷,不知眼下是個什麽情況,因為按理說新郎這個時候是不能進屋的。
可現在誰還管得了那麽多啊,祝繁思量了會兒,擺了擺手一臉不耐地說:“算了,反正這親啊是成了,接下來要怎麽樣就看他們自己吧,沒我什麽事兒了,走人了。”
她一出聲,人們就把視線轉到了她身上,看她一臉狼狽,人們就又把話頭轉到了曹天嬌身上,說曹天嬌才是那麽最不識好歹的,說她不是東西。
對此,祝繁隻是笑笑,就著一身的狼狽回了家,至於張二麻子跟曹天嬌怎麽折騰就不是她的事了,隻是……
拿出藏在袖子裏的那個瓶子,祝繁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嗬,蠢貨,真以為她會在那個時候對她動手麽?她祝繁又不是傻,那個時候動手不就擺明了告訴別人人是她弄死的麽?
曹天嬌啊曹天嬌,你這輩子就到此為止吧,我讓你多活一天。
就一天,多的再不能給了。
收起心思,祝繁走進院子,自然被荷香給看到了,她也就實話實說,但省略了曹天嬌想弄死的她的事,隻說曹天嬌給她下藥,想將她扒了衣裳讓人看了去,結果被她給躲過了。
荷香不疑有他,老實巴交的她不會把生活在同一個村子又是親戚的人想得那般惡毒,就跟祝繁一起把曹天嬌狠狠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