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村一百多戶人家,除了葛家和二癩子家,以及許老牛家,其餘的人家,每家都有一個兩個的,在許家作坊裏做工。
噢,如今還要除了袁婆子,她年紀大了,去年就從作坊退出來了,靠著這幾年的工錢,也夠她一個人花用好多年了。
這幾家中,二癩子家和許老牛家沒能套種魔芋,許老牛家種了些芥菜和芸苔籽,勉強還有些收入。
所以,他們兩家的日子,如今是村裏最差的,跟幾年前比,好不到哪兒去。
而葛家人多,有十畝地,都套種了魔芋,這幾年的進項還不錯,再加上他們家原本的日子在村裏就不算差,所以也能起得起新房子,這日子也好過得很。
葛老財和老許氏就得一兒一女,兒子也就生了一兒一女。
孫女杏兒早幾年前出嫁了,孫子早討了媳婦,這幾年下來,孫媳婦肚子裏就蹦出來一個,幸好還是個兒子,要不然,葛老財和老許氏可不得氣死。
就這麽一個寶貝曾孫,葛老財和老許氏那可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寶貝得不得了。
那是日常被孫子稍微說了一點重話都要按著孫子罵個狗血淋頭的。
要是被外頭咋著了,那也是要沒完沒了的。
就比如去年,葛明路過同隔壁的隔壁的許汪田家,好巧不巧,他家院子裏探出頭來的一棵棗樹,就在那時正好掉下一個大棗子,還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葛明頭上。
這下可不得了,葛明頭上瞬時就起了個大包,哭著回家告狀。
老許氏二話不說,叉著腰就往許汪田家去,拍著門又是嚎又是罵的。
那罵得可厲害,村長來了都不好使。
許汪田家人連嘴都不敢回,要是回一句半句的,這嘴還沒張呢,就能被老許氏給反罵回來。
她一個人能罵一群,還不帶歇口氣的。
沒辦法,最後許汪田一家,是以把院子裏的那棵棗樹給砍了為代價,才讓老許氏消停了。
還別說外人家了,就說老許氏自個的親侄兒家,她侄兒的孫子有一次同葛明兩個小娃子拌嘴打了一架,老許氏都先不論誰對誰錯,衝上侄兒家就非得要侄兒將他孫子給拎出來暴打一頓,要不然沒完。
所以說,村裏的人家可都不敢去挨葛明一下,那是見著了也離遠一點走的,就怕不小心挨著了萬一葛明正好就摔了一跤啥的,老許氏找上門來鬧。
就是家裏的娃兒,那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千萬不要跟葛明玩,別去惹他。
像王成虎幾個,那是沒辦法,誰要葛明非得讓他們當小弟呢,他們要是不當,不但家裏人打罵,也怕老許氏找他們麻煩呢。
所以,像葛明這樣在村裏誰都不敢碰的存在,竟然有一天會被人給打得鼻青臉腫,村裏人親眼看著葛明哭哭啼啼的往家奔,都是忍不住議論紛紛。
“天,這是被誰給揍了?”
“是咱們村的娃子嗎?要是,那可又是有好熱鬧瞧呢。”
熱鬧可以瞧,不過還是先叫回自家娃子問清楚咯,是不是自家娃子揍的,得知不是,這才敢放心大膽的去看熱鬧呢。
眼下農忙剛過,魔芋也剛收完,家家戶戶不做工的,都是休生養息的時候,閑著呢。
年紀大了的老許氏下頭有兒媳婦和孫媳婦,家裏的一應事都不用她插手,現在也就隻有曾孫子葛明能勞動她動一動了。
因為葛明十分喜歡太奶奶蒸得雞蛋羹,所以每天下晌,老許氏都是要動動手,往灶屋裏去蒸一碗雞蛋羹給下學回來的乖曾孫吃的。
今兒,她估摸著曾孫子下了學去玩了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就往灶屋裏去將雞蛋羹蒸上,讓孫媳婦看好火,自己則是到院子裏等著小曾孫回來。
每天早上她要送小曾孫上學,下晌也要第一個在院子裏迎接小曾孫回來,誰也別和她搶。
老許氏剛走出灶屋,就見小曾孫哭著進了院子,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登時大變臉色,“哎喲!我的寶貝曾孫孫哦!是哪個天殺的把你打成這個樣子喲!可要心疼死太奶奶了!”
遠遠站在老槐樹下看熱鬧的人一聽見老許氏這震天響的哀嚎,頓時齊齊打了個激靈,不約而同的想著,今兒這熱鬧,好看了,不知誰家娃子這麽能耐呢,將葛明打成這樣,家裏長輩隻怕也是要頭痛了。
葛明一見到自家太奶奶,就猶如見到了主心骨,撲進太奶奶懷裏,就哭著告起狀來,“太奶奶,你可得給我出氣啊!我被人打慘了,痛死我了,我背上都撞在石頭上了,說不定都斷了啊!”
他太奶奶最疼他,所以他不遺餘力的告狀,就想著太奶奶能去幫他報仇。
一聽背斷了,老許氏嚇了一跳,趕緊撥了葛明的後背衣服一看,見背上一大塊印子,又紅又青的,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再看曾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眼睛都被打腫了,氣的咬牙切齒,“是哪個天殺的打了你?快告訴太奶奶,太奶奶找他拚命去!”
這麽一會兒,葛家其他人也都聽著動靜出來了,一見葛明這樣子,都是氣的不行,紛紛問起來葛明是誰來,打定主意要全家出動,找上門去討個說法。
咋能這樣打人呢!瞧瞧,把人都打成啥樣了?
葛明見大人都問了,心裏有了底,當即就道:“是雲蓁蓁打的!賀秉文也打了!雲蓁蓁打得最多,她還一拳頭就把我打飛了!力氣可大了,打得我痛死了!太奶奶,你們快去幫我報仇!”
老許氏等人正咬牙切齒的想著找上門去要咋給自家寶貝出氣呢,冷不丁一聽這話,齊齊就是一愣。
“啥?寶啊,你說是誰打得你?”老許頭隻感覺心裏跳的慌,忙確認道。
葛明沒看出自家大人的古怪表情,又重複了一遍,怕大人們不信,他還加重語氣多說了兩遍,“我可沒騙人,那雲蓁蓁一拳頭就把我給打飛了!好多人都看見的!”
說起村裏的孩子,姓賀的可就隻有一個,不同爹姓,也不同娘姓,偏偏怪得要姓一個雲的,也隻有一個,這十裏八村的就是沒見過的也知道他們的名兒啊。
老許氏禁不住再次確認道:“寶啊,真是他們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