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冬去,夏去秋來。
時光荏苒,匆匆流逝。
萬物在歲月的長河裏,曆經改變。
梁州府還是這個梁州府,淮安縣還是這個淮安縣,十裏鎮也還是這個十裏鎮。
要說變化,那可大了。
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孤山村在內的這一片一片的村子了。
四年過去,村裏各家各戶幾乎都起了新房子,那一片一片的青磚瓦房,看著就喜人呢。
人們穿新衣住新房,日子有奔頭,個個笑嗬嗬。
值得一提的,就是孤山村的村塾於兩年前就改村塾為許家學堂,由許三花出銀子,將原來的村塾擴建了兩倍大,先生也從原來的三個,變成了六個。
無它,隻因為往村塾來的娃子越來越多了,除了三個村子,還有其他村子的人家都想送娃子來。
所以許三花在跟村長商量了之後,出銀子擴建,改村塾為學堂。
如此,兩年過去,學堂已經完全步入正軌,有條不紊。
最先入村塾的那批娃子,學會了識字,學會了算賬,好些都到鎮上去找了好活計,為數不多的,在先生看來,天賦不錯的,就留在學堂裏繼續讀。
而最開始的那批女娃子,最大的已經十四歲,因為識字會算,定下了很是不錯的親事。
所以大家對送女娃去上上學再也不反對,往學堂來的女娃也越來越多。
時值秋初,剛放過農忙假的學堂接著授課,授三百千的乙三班在銅鍾聲響起的第一時間,一大批挎著布包的娃子從教舍裏往外衝,爭先恐後的往學堂大門去。
跑在最前麵的一孩童頭頂紮著一束小啾啾,約摸六歲,她手裏還拉著一個同她穿著打扮一模一樣,且長的也一模一樣的孩童。
兩個人跑得飛快,嘴裏還嚷著:“下學咯!”
前頭這個,跑出學堂門,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小手一招,“快點快點,堂表哥和王玉傑他們今兒要比賽打陀螺,咱們快些去占個好位置去!”
追在後頭的七歲多的七花個頭高出同齡了半個頭多,聽得前頭喊,趕緊應了一聲,“團團,你等等小姨啊!”
說著,跑了兩步,也不忘回頭吆喝還綴在後頭的許四齊和個子小小的許思源。
幾個娃子後頭還跟著不少村裏的娃子,大家一起往同一個方向去。
村後的跳蹬坡背靠孤山腰腹,偌大的一塊青草地是村裏放牛放羊的好去處,也是村裏娃子玩耍的好地方。
叫跳蹬坡這個名兒,這地方當然就有坡了,還是個很寬敞帶著高度的緩坡,娃子們最喜歡的就是從緩坡上頭,蹲著或坐著從上往下滑下來,再落到平地上,那歡鬧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得到。
此刻,率先跑到的團團帶著圓圓找了好位置,就開始玩起了滑滑溜,從最上頭坐著,往下滑來,伴隨著歡叫。
一連玩了好幾趟,還樂此不疲。
直到下邊的草地上,一群娃子叫囂著,兩人才停了下來,爬上緩坡,找到七花幾個,一起站在最高的位置,將下頭的一切一覽無餘。
草地上,以許昌高和王玉傑為首的兩支娃娃隊早在兩天前就約好了今兒來一場打陀螺比賽。
除了參加比賽的,來湊熱鬧的娃子也很多,將這跳蹬坡都擠滿了。
牽著牛來吃草的許老汪幾個遠遠的看著,不由得就笑了笑。
這幾年日子好過起來了,娃子們忙著上學堂,家裏的活少讓他們幹的,下學後,這片跳蹬坡就是娃子們最歡樂的玩鬧場地了。
以免牛驚到玩得開心的娃子們,許老汪幾個老頭子還特意將牛牽得遠了些。
草地正中的位置,隨著一聲開始,一方上場三個人,甩著鞭子,將自己的石陀螺打得轉得飛快。
其他人一邊給上場的加油,呐喊聲不斷。
緩坡上,團團幾個正雙手作喇叭,衝下頭喊著加油。
當然,他們是給許昌高這隊加油的。
因為許昌高是許大林的兒子,許大勞和李氏的孫子。
別看娃子們打著比賽,又對立著給雙方人加著油,因著都在學堂裏上學,這些村裏的娃子們,關係好著呢!
約好的比賽,隻是因為大家都愛打陀螺,所以友誼的進行比賽,以玩為第一罷了。
所以,比賽也結束的很快。
每天下學後愉快的玩一會兒,大家就各回各家了。
團團蹦著跳著在最前麵,同住在村尾的眾娃子一起往村尾去。
一路走一路少人,等到了土坡下頭,到了許二茂家門口,人就更少了。
四歲的許四瑤正扒在門口張望,見上學的哥哥姐姐們終於回來了,忙興高采烈的迎出來。
“小姑姑,大哥哥,二哥哥,團團表姐,圓圓表哥,你們下學回來啦,學堂好玩嗎?今兒先生教了什麽呀?”
許思齊要回家的,上了台階摸了摸妹妹的頭,道:“今兒先生教了我們三字經,到為人子,方少時,待會哥哥教你念。”
許思瑤才四歲,還不能去學堂上學,所以對每天都能結伴去學堂的哥哥姐姐們羨慕得緊。
聽著聲的周氏從院裏出來,見一堆的娃子在門口,少不得就笑道:“我剛攤了菜餅子,你們要不要進來吃點?”
一聽是菜餅子,無肉不歡的團團趕緊搖了頭,“不吃不吃了,我娘還在家等著我們呢!二外婆。”
周氏一聽,笑了笑,見她一身衣裳後頭都是青草泥的事便道:“快家去吧!瞧你這一身的,你娘一準兒的說道你。”
團團吐了吐舌頭,並不怕挨罵,“太外婆說了,我娘小時候比我還髒呢,她才不會說我。”
“行了行了,快家去吧!再溜達天都快黑了。”周氏擺擺手,目送著一群娃子你追我趕的上了土坡,這才吆喝著許思齊進門。
方氏跟著許大樹在鎮上開鋪子。
許四樹承了許二茂的木匠手藝,做的木馬娃娃椅嬰兒床這些很是精致受用,所以許三花幹脆就給他提議讓他去開個木藝鋪子,就是她收回來的那家成衣鋪子,如今也開了三年了。
兩個兒子兒媳都在鎮上忙活,周氏便從作坊退了出來,讓她手頭的事交給了李氏,自個就留在家裏帶娃。
除了許思齊兩個,還有前年出生的許思雅,今年也是兩歲了,都是她和許二茂在家看著。
而許二樹和薛氏在平吉鎮開鋪子,這兩年已經發展到了三家鋪子,就在平吉鎮臨近的大安集上和宋家鎮都開了個。
許思源要送回來上學堂,他們沒時間看,所以是留在家裏,給老胡氏他們一起住著照應著的。
一群娃子上了土坡,吳家和許三平家的兩個娃子先後也回了家,最後張家的娃子也進了家門,剩下的,還往山坳子下去的,就隻剩團團圓圓四個人了。
一路下了土坡,先到了許家大宅,知道每天這個點小主子們會下學回來的馬江老馬頭早就開著大門,見他們往土坡下來了,忙笑嗬嗬的迎人進門。
團團看了看對麵自己家,想著太外婆昨兒做的炸肉圓,吞了吞口水,背著手就一頭往門裏衝了進去。
“太外婆!太外婆!今兒做什麽好吃的了?”
老胡氏年紀大了,但耳朵還好使,估摸著娃子們下了學要滿村玩一會,這個點也該家來了,一聽到這聲喊,立時就笑開了花來。
端著剛從鍋裏出籠的蒸餡包出來屋,一眼看到衝進垂花門來的團團圓圓幾個,趕緊招手道:“跑慢點,點心摔嘍!”
從分了家之後,為了方便,老胡氏和老許頭就從四進搬到了二進來住,許思源也跟著他們住二進。
七花則還是住在三進裏,有秦玉和肖氏伺候著,她也七歲了,不會害怕。
至於許大茂和胡氏,帶著還不到進學年紀的許自清,多數時候都在鎮上的燈籠鋪子裏住著。
“太外婆!今兒做了好吃的嗎?”團團一跑過中庭,衝上台階,就到了老胡氏身邊,扒著她的手就看到了手裏的盤子。
“呀,是蒸的餡肉包子!”團團立刻雙眼放光。
老胡氏樂的合不攏嘴,吆喝著下人端來水給幾個娃子洗幹淨手,這才讓他們在屋裏坐了,捧著餡肉包子吃。
小娃兒的飯量,頂天了兩個包子就夠了,待會還得吃晚飯呢。
所以七花和圓圓還有許思源吃了兩個之後,就擦了手和嘴巴。
然後幾雙眼睛都盯著還在大口吃著的團團。
他們都知道呢,團團的飯量比他們都大。
跟她姐他娘他大姑姑一樣。
七花和圓圓還有許思源這般想著,對於團團已經吃了三個還在吃第四個,就見怪不怪了。
老胡氏看著同三花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團團,一顆心都化成了蜜,甜得不行。
“團團你慢點吃,太外婆明兒還給你做好吃的。”
團團鼓著腮幫子,“太外婆,團團最愛你了!”
一旁的圓圓撇撇嘴,看著老胡氏道:“太外婆,明明我和團團穿得一樣,長得一樣,都是男娃打扮,你怎麽總是第一眼就能分出誰是誰呢!”
圓圓可不會承認自己是吃醋長輩們都喜歡團團。
不過,從兩歲開始,團團就逞機靈,總喜歡和他穿一樣的衣服,做一樣的打扮,連先生都總是弄不清他們誰是誰。
可家裏人,不管他們兩個怎麽互相假扮,他們就總能第一眼就分清楚。
老胡氏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這咋分不出,好分著呢!團團隻看這雙眼睛都比你皮實!”
鼓著腮幫子的團團被太外婆說調皮,瞪向圓圓,道:“叫姐姐!”
圓圓抿嘴,“姐姐。”
老胡氏就樂的不行了,“瞧吧!你可斯文些。太外婆一眼就分得出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