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諫輕笑,沒有祝繁預想中的火氣,“沒想到,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何,還有嗎?”
聞言,祝繁的眉頭皺得更緊,不是很能理解這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懷疑祝華的那一刀子不是捅在了他的肚子上,而是捅到了他腦袋上。
祝諫看她不說話,就斂起了笑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或許是吧,任何人說的話我都可以不信,但你的話,我卻不得不信。”
扭頭,對上那雙像極了先妻的眸子。
“有病,”祝繁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嘟囔了這麽一句後轉身就往外走。
“你不想聽我的答案了?”祝諫看著她的背影問。
祝繁頓了頓身形,頭也沒回地說:“沒興趣知道了。”
話說完,人也已經從門口轉彎出去了。
祝諫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隨即失笑地搖了搖頭重新拿起書本,隻是再看的時候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祝繁回到屋子裏同樣也靜不下來,她擔心荷香的情況,本來她重生後的打算裏就包括了要幫荷香找個好人家,避免再出現前世早逝的情況出現。
可現在荷香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說她喜歡她家老頭,看她那樣兒還像還陷得不深。
如此一來,就算她再怎麽幫她物色人家,荷香心裏要是一直都忘不掉她家那混賬老頭子的話怎麽辦?
嘖,你說這都是弄得叫什麽事兒啊?
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祝繁想起自個兒上回去找那個人的時候好像就是為了說這事兒的,可是後來反倒被她給忘了。
不過一想到這,祝繁就想到那個人沒知會她一聲就出去了這麽幾天,而且……
停下打轉的步子,她走到床前,站在那盯著自己的床看了好一會兒,就像能從那兒看出一朵花來似的。
……
大興皇城,聖雪太子寢殿——弘宸宮。
“今兒個這是吹的什麽風,竟然把我狐叔叔給吹過來了,不會是我眼花看錯了吧?”
說話之人一襲杏黃色四龍文錦服,綠鬢朱顏,胸前金龍目光凜凜威風不已,再往上,眉目如畫鳳眸流轉,眼中帶著不失精明的戲謔。
此人便是聖雪狼族太子,郎弘璃,大興儲君,聖雪族下一任狼王。
狐之亦與他隔著矮幾而坐,一身紅衣妖嬈鮮豔,襯得其麵容越發的精致漂亮,連帶對麵人的臉也被映照成了一片赤色。
“孤是來跟你講條件的,”麵對比自己不知小了多少歲的小狼崽,狐之亦覺得有些好笑。
想他堂堂狐族之王,在世活了千年的三色銀狐,如今竟是淪落到來跟這麽個小崽子談條件的地步,真是……
“狐叔叔這話說的,侄兒的表現沒那麽明顯吧?”郎弘璃戲謔一笑,眉眼間盡是玩笑,“我聽說狐叔叔看上了一人類女子,不知是哪位姑娘這麽好福氣,竟能得您老人家青睞?”
聖雪族太子擅情報收集,此話果然不假。
要知道狐王做事向來都是極其隱匿的,其他靈獸族能知道的消息是少之又少,更別說狐之亦為了不讓祝繁因他的關係受到牽連,還刻意做了保密工作。
狐之亦眯了眯眼,勾唇一笑,“關於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更沒有因麵前是個小鬼就小瞧了人,何況他現在也還好奇著,這麽一個狼崽子當真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打開死冥的門?
郎弘璃挑眉,拿起小幾上的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吞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狐叔叔放心,侄兒這嘴啊可牢得很,而且,我不光曉得您把人給看上了,還知道您今兒來就是為了她,對麽?”
聞言,殿內的空氣瞬間下降了好幾分,桌上方才還冒著白氣兒的熱茶竟在一瞬間的時間裏凍結成冰,殿外的宮人因這突然的寒冷紛紛打了一個寒顫。
再看那聖雪太子,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照樣吃著小點心,吃完還很是優雅地用一邊的小方巾擦了擦手指頭。
狐之亦也不催他,隻用那雙懶懶的眸子看著他,但就是這般看著,眸中的淩冽也絕容不得忽視。
“您老人家先別動怒啊,”郎弘璃收拾好自個兒那雙白皙的手,笑眯了鳳眸瞧著對麵的人,“我說了,侄兒的這張嘴可牢了,不會對旁人提及這事兒的。”
廢話,他又不是不傻,這狐王是能隨便惹的麽?先不說他身份擺在那兒,就說他那凶殘的作風,連他家那國師爺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他才不想讓聖雪染上血汙。
狐之亦抿著薄唇,桃花眼裏涼薄一片,“說吧,開死冥之門,什麽條件。”
一向沒什麽往來的兩族,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會讓人無償出手。
郎弘璃輕笑,手肘撐在桌子上,微微斜了頭,“狐叔叔真是爽快人,不過侄兒也想知道您老人家是如何得知我能開死冥之門的?”
狐之亦一聽,笑了,“聖雪太子不是擅長收集情報麽,還能有你不知道的?”
郎弘璃撇了撇嘴,笑道:“沒辦法,誰讓對方是狐叔叔您呢,我倒是想把情報收集得多點兒,那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對此,狐之亦不不予置否,長睫顫了顫,清冷的眸光依舊懶懶的。
郎弘璃側了側目光,手指從麵前的杯沿處滑過,“狐叔叔不說也沒關係,我確實能開死冥之門,不過……”
頓了頓,他的視線從狐之亦臉上掃過,緩緩道:“您所說的條件,可是指任何條件?”
狐之亦麵無表情,“自然。”
郎弘璃聞言一笑,“這樣啊……”
那就表示什麽條件他都可以提了?一個?幾個?
“一個,”冰冷的一聲將太子殿下的妄想打破,抬眼就對上那不容商量的厲眼。
太子殿下的嘴角立馬一垮,“您也太沒誠意了吧?那可不是您家大門,死冥之門,死冥之門,您以為開那玩意兒不費勁兒的麽?”
才一個條件,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也就是說,你打不開了?”狐之亦挑眉。
郎弘璃立刻就跳腳了,手也不撐著太陽穴了,“騰”地坐直了身子看著他,說:“誰說我打不開了?!”
“那就別廢話,”狐之亦淡淡道,“條件。”
若非不想麻煩,他何以會單獨找這小崽子,也不看看他們二人相差了多少年歲,尤其還這麽一個古靈精怪的崽子。
“哼!”郎弘璃氣結,但卻也沒繼續糾結這事兒,上位者,懂得什麽叫權衡利弊見好就收,何況他自個兒對這事兒也極有興趣,還能換得一個條件,不換白不換!
想著,他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唉,侄兒本惦記狐叔叔那身銀色衣裳很久了,還以為這次能問你要了來呢,如今看來,這個心願隻有在夢裏才能實現了。”
現今存活的唯一的三色銀狐,傳聞那身皮毛價值連城,且他們身上的皮毛不同於普通靈獸族,他們的皮毛褪去後是可以再長出一層新皮的。
狐之亦活了千年,想要他皮毛的人數不勝數,但當著他的麵敢這麽直接開口的這崽子還是頭一個。
殿內的空氣又凝固了幾分,但難得的,狐之亦沒有對對方的狼崽子出手.
一是因為現如今是他有求於人,沒必要把事情搞得過於麻煩,二則是因為他不想跟一個小輩計較掉了自己的身份。
“祝你好夢,”他涼涼地說了這麽一句,對方頓時做出捂著心口的動作表示心痛。
狐之亦覺著這小子未免也太會耍寶了。
演完了戲就該說正事兒了,郎弘璃收起自己那浮誇的演技,說道:“既然如此,那侄兒也就不客氣了。”
頓了頓,道:“狐叔叔可知蛇姬?”
狐之亦眉頭幾不可見地皺起,郎弘璃一看他神情便知他是曉得的.
於是笑了笑說:“聽說蛇姬的膽乃世間罕見珍寶,就是……難得了點,雖比不過狐叔叔的那幾件衣裳,不過侄兒卻是也想要的緊,就是不知狐叔叔能否代勞將那蛇膽送於侄兒。”
蛇姬,千年靈蟒,其母為神族女子,其父實則為人類一條普通菜花蛇,但因千年前神族那女子私自來到地上將其收作寵物。
在神族靈氣的熏陶上,那菜花蛇漸漸成了精怪,後來化成人形與那神族女子相戀,得一女,蛇姬。
蛇姬非普通蛇類精怪,隻誕下她的神族女子並非普通身份,乃當時神王的親生女兒,這就注定了她自出生便持有神王才有的烙體金印。
當年,神王在發現女兒與區區蛇精結為連理並有了一個女兒時她方出關,之後為此震怒,命手下靈獸當著蛇姬的麵斬下其父的頭顱,並將其骨血鎖在了血魂池中,使其就是死也不得再世。
至於那神族女子,因親眼看著心上人死在自己麵前,當時就自斷靈骨跟著去了,留下年僅十歲的蛇姬獨自麵對盛怒中的神王。
神族有神律,凡有血親之係的,不得犯下殺孽。
換句話說,就是神王當時再想親手除掉神族的這個恥辱,也無法對蛇姬動手,而其他人則因蛇姬有烙體金印護身無法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