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千夜離開泰鬥門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而這裏依然人丁興旺。
方玉和其他三位師弟,輪流著教門派內的徒眾習武。經過了這幾年的苦學,他們兄弟的武藝都進步得非常快。
有了小兄弟們的細心打理,泰鬥門上上下下的一切,都顯得那麽井然有序。
歐陽雨荷自從上官傑的降生,就很少再打拳踢腿了,她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教子上。
現在的西域二怪已經略顯蒼老了,以前四處漂泊的他,總是感覺活力如舊,可是在泰鬥門養尊處優的日子長了,他自己都感覺不像當年那樣靈便了。
如今上官千夜前往至尊頂參加武林盟會,就更讓他不能離開泰鬥門半步了。自從上官千夜走後,老俠每天都會早早的起來,並一直到了深夜才會睡去。
在練功的同時,西域二怪也在盡心盡力的確保著泰鬥門的安全。
這一天,方玉正在前院教學,郝明和郝亮兄弟兩個人從門外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們在方玉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方玉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得凝重了。
他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讓郭偉代替自己繼續教學,接著轉身去了後院。
西域二怪正在獨自盤膝打坐,聽到腳步聲響睜開了眼睛,看著走來的方玉,見他的神色有些慌亂,便開口問道:“玉兒,出了什麽事?”
方玉道:“老前輩,剛剛郝明和郝亮回來說。至尊頂那邊出事了,現在還不知道我師父他是吉是凶。”
西域二怪道:“玉兒啊,你不必太擔心。以千夜的功夫,當今武林還沒有人能和他相抗,你且慢慢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玉道:“據可靠消息,一直流傳在江湖上四把神刀的其中一把,裂空刃出世了。”
西域二怪聽完猛的站了起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可有你師父的消息嗎?”
方玉道:“據說師父曾與裂空交戰。可是最後被逼落到玄迷陣,後來裂空的持有者開始大開殺戒,現在武林的各大門派都已暫時關門。來確保自身的安全。”
西域二怪道:“真是想不到,居然會出現這種事,不知道是誰有這樣的機緣,竟然會尋找到裂空寶刀。”
方玉道:“如果消息沒錯。那麽現在持有裂空刃的人應該是歐陽封候。”
西域二怪呆呆的道:“要是這麽說。那麽不僅千夜會有危險,隻怕我們的整個泰鬥門也不安全了。憑千夜的功夫都阻止不了裂空的橫行,隻怕裂空就真的無人能敵了。”
方玉聽他這樣一說就更著急了,忙問道:“老前輩,那我們泰鬥門要怎麽辦?”
西域二怪道:“雖然我在這裏輩份最高,可畢竟是客,如今千夜不在,泰鬥門的事還需問過雨荷才能決定。”
歐陽雨荷這些天來一直在算計著日子。自從她和上官千夜相識至今,二人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久。她盼著自己的丈夫早些回來。
當西域二怪帶著方玉來找她的時候,歐陽雨荷正在帶著上官傑在院子裏玩耍,對於外麵所發生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西域二怪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歐陽雨荷這才把注意力從孩子的身上移開,當他看見麵前兩個人十分凝重的神情時,最先想到的就是上官千夜出事了。
她盯著西域二怪,可是並沒有說話。因為她不敢問,她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西域二怪道:“雨荷呀,至尊頂的武林盟會有消息了。”
歐陽雨荷聽到他果然提到了至尊頂武林盟會的事,一顆心就變得更緊了,她還是沒有去追問什麽,隻是輕輕了哦了一聲。
西域二怪道:“雨荷,我接下來說的這件事對你來說,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現在千夜不在門派,你就是泰鬥門之主,希望你能夠理智的去分析一下利弊。”
這一句話提醒了歐陽雨荷,這許多年來,她已經差不多成為了一位全職的主婦了,如今丈夫不在泰鬥門,她感覺到了自己肩上擔子的沉重。
歐陽雨荷快速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說道:“老前輩,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西域二怪道:“你的哥哥歐陽封候還活著,如今他回來了,出現在了至尊頂上。”
歐陽雨荷聽完傻眼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哥哥的消息,她曾經以為歐陽封候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當聽到了哥哥還活著的消息,讓她真是感覺悲喜交加,眼淚止不住的淌個沒完。
西域二怪和方玉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能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視著她
歐陽雨荷現在的心碎了,歐陽封候害死了父親,並且又是自己丈夫的敵人,雖然這一切在她的眼裏都可以用誤會這兩個字來解釋,可是畢竟這一切都是事實。
有的時候,歐陽雨荷也是恨不得他真的死了。就像這麽多年都不曾有哥哥的消息,自己的生活也是過得很好。
但是話又說回來,歐陽封候現在畢竟是歐陽家僅剩下的唯一血脈,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還是希望哥哥活著。可是這個想法在自己的心裏,卻又存在得十分的矛盾。
她知道西域老前輩德高望重,是不會拿這件事和自己開玩笑的。可是自己又要怎麽去麵對這個哥哥呢?
歐陽雨荷哭了好一會兒,然後擦了擦自己的淚水問道:“他去至尊頂做什麽?”
西域二怪道:“歐陽封候不知道在哪裏巧得了裂空寶刀,如今他已經公然的與整個武林為敵,並且和千夜在至尊頂上動了手。”
歐陽雨荷聽完,腦袋嗡的一聲。險些摔倒,她晃了一下身子,然後勉強站穩了。
這樣的事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上官千夜和歐陽封候打鬥,不管是誰勝誰敗,都是她不能坦然麵對的,雖然她曾經那樣的去憎恨著自己的哥哥,可是畢竟血濃於水,那種骨肉相連的親情,是從心底裏迸發出來的真愛。是剪不斷的。
歐陽雨荷忐忑的問了聲:“他們……他們都沒事吧?”
西域二怪道:“傳聞千夜不是裂空的敵手,被歐陽封候逼落到了玄迷陣中。”
歐陽雨荷聽完,抱緊了懷裏的上官傑。她現在雖然人還在泰鬥門,可是心已經飛到了玄迷陣,這種擔心是最直接最讓人煎熬的。
西域二怪道:“如今,歐陽封候公然向整個武林挑釁。各大門派都已經逃跑躲避。我們泰鬥門更是他最有可能發起攻擊的目標,所以我和方玉來此,是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歐陽雨荷聽完,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快速的趕到至尊頂去,看一看上官千夜是否還安好。
可是泰鬥門是上官千夜的根,上官兄弟一路艱辛的走到了今天。這點基業是絕對不能舍棄的,這樣一來。歐陽雨荷就算再怎麽擔心,也會被泰鬥門無情的栓住了,讓她說什麽都無法脫身。
最後,歐陽雨荷終於咬著牙做出了決定,她說:“泰鬥門是千夜哥哥的家,是我和孩子的家,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家。我哪都不會去,我要在這裏守著泰鬥門,等待千夜哥哥回來。”
西域二怪道:“好,既然你這樣決定了,那我們就不必像其它門派那樣東躲西藏,我們都留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歐陽雨荷道:“多謝老前輩您的相伴,我知道在這個時候,就算是我讓您離開泰鬥門,您也是不會聽的。不過方玉和其他的孩子,你們可以暫時離開這裏去避一避,等到風平浪靜時再回來也不遲。”
方玉聽完一下脆倒在地上道:“師娘,我們四兄弟既然當初決定跟隨師父,就算這裏有再大的災難,我們也絕對不會離開泰鬥門半步。請您放心,有我們兄弟在,就有泰鬥門在。”
有句話叫家貧出孝子,國難見忠臣,雖然聽起來不管是孝子還是忠臣,都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真的遇到了突發的情況,能夠這樣做的畢竟還是少數。
方玉的一番話,讓西域二怪和歐陽雨荷都非常的感動。
歐陽雨荷道:“那好吧,你們不願意走,那就留在這裏一起等著師父回來。不過從明天起,那些其餘的徒眾們,就不要再出現在這裏了,他們大多都是富家子弟,若是在泰鬥門出現了什麽閃失,我們是擔待不起的。”
方玉道:“請師娘您放心,我這就去遣散徒眾,告訴他們這段時間我們要遠行,明天定然不會讓他們再過來了。”
歐陽雨荷聽完,放心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西域二怪又回轉到了後院,繼續守衛著泰鬥門的安全。方玉則是到前麵去,安排著三位師弟,通知所有的徒眾,從明天起泰鬥門暫停授藝。
歐陽雨荷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抱著懷中的上官傑,心情久久的不能不靜。
正在她發愣的時候,突然間從屋頂上飛身縱下了一個人,那個人以極快的速度衝到了她的麵前。
歐陽雨荷嚇了一跳,已經幾年都沒有練過功夫的她,腿腳已經緩慢了不少,她本想倒縱出去躲避危險,可是自己卻險些摔倒。
她生怕嚇著了懷中的孩子,於是壓低聲音喝問道:“是誰?”
她的第一個猜測,認為來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可是又一想,歐陽封候絕對不可能來得這樣快。她看著麵前的這個人,頭帶鬥笠麵罩著青紗,到了自己近前停住了腳步。
她這樣一問,那個人倒身跪在了她的麵前,然後低聲道:“雨荷姐姐,是我。”說完伸手解開了麵紗。
歐陽雨荷仔細一看,低聲驚呼道:“鼎兒,是你嗎?”
沒錯,來的這個人正是上官鼎。上官鼎自從上次出了事,就一直躲著自己的親人們。他雖然一直在外麵遊蕩。可是時刻都在惦念著泰鬥門裏的一切。
他這次回來,也是因為得知了至尊頂上裂空出世的消息,他放心不下泰鬥門的人。其中最讓他擔心的,就是哥哥的兒子上官傑。
上官鼎見到歐陽雨荷認出了自己,然後又快速的把麵紗帶好。
歐陽雨荷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上官鼎的麵前,伸出單手來握住了他的胳膊,流著眼淚道:“鼎兒,這些年你都去哪了?你受苦了。”
可是任憑歐陽雨荷怎麽拉他。上官鼎就是不起來。他跪在地上道:“雨荷姐姐,我是聽說至尊頂上出了事,所以才回來看看大家。我不能在這裏久留,和你說幾句話之後就要離開。”
歐陽雨荷後來也知道了上官鼎為了負罪自宮的事,如今聽著上官鼎如女兒家般一樣的聲音,讓她的心更加的難受了。
歐陽雨荷哭著道:“鼎兒。這裏是你的家呀。你還要去哪啊?你在我們的眼裏是個孩子,我們都不怪你,以前的事我們就不要再提起了,你留下來吧,千夜哥哥和我們大家都一直在擔心著你,你既然已經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離開。”
上官鼎也哭了,麵對著自己的嫂子。他把一肚子的心酸都化做眼淚流了出來。上官鼎抽泣著道:“姐姐,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留下來的,我無法麵對我的哥哥。不過有一件事,還請姐姐你答應我。”
歐陽雨荷道:“鼎兒,莫說是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姐姐也會答應你,你快站起來說話。”
上官鼎依然跪在地上道:“姐姐,我此次回到泰鬥門,就是想帶走上官傑。”
歐陽雨荷聽完驚呼了一聲,然後倒退出幾步問道:“鼎兒,你這樣想做什麽?”
上官鼎道:“姐姐你不要害怕,我是千夜哥哥的親弟弟,我並沒有半點的惡意。”
歐陽雨荷道:“我也知道你不會對不起我們大家,可是你為什麽要帶走我的孩子?”
上官鼎道:“姐姐,如今哥哥在至尊頂生死不明,而歐陽封候是一定要把哥哥置於死地的。他有神刀在手,天下無人能敵。不管哥哥是否可是逃過一劫,泰鬥門都已經成為了歐陽封候的眼中釘肉中刺。這裏的旁人也許不會一定喪命,可是我的侄兒他是一定不會放過的。所以我今天必須要把孩子帶走。”
歐陽雨荷著他的話,這才明白了上官鼎要帶走孩子的真實心意。
上官鼎繼續說道:“我現在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而這個孩子,是我和我哥哥唯一的後人,我一定要拚死保證他的安全。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我會再把他送回到姐姐的身邊。”
歐陽雨荷知道他說得也有道理,可是母子親情又如何能夠割舍呢?歐陽雨荷道:“鼎兒,上官傑現在還太小,你能夠照顧好他嗎?”
上官鼎道:“當年剛滿一百天的我,就是僅有十歲大的哥哥一手帶大的。哥哥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可是我卻做出了對不起他的事。也許今生,我也隻能靠著照顧好侄兒,來報答哥哥的情義了。請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把他照顧好。”
歐陽雨荷也明白,如果歐陽封候真的來到了泰鬥門,那麽自己的性命或許可以保住,可是哥哥不會留著自己和上官千夜的孩子。或許讓上官鼎帶走上官傑,是保證孩子安全最好的辦法。
可是這三年多年朝夕相處,讓歐陽雨荷實在是不忍心放手。她顫抖著問道:“鼎兒,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上官鼎脆在地上搖了搖頭。
歐陽雨荷道:“鼎兒,你先站起來,姐姐答應你這件事,不過你也要答應姐姐,不要離泰鬥門太遠,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下來,你就一定要第一時間把他送回來。”
上官鼎道:“姐姐你放心,鼎兒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對不起你們。”說完站起了身,伸出雙手去接過了上官傑。
上官傑太小了,一見到一個青紗罩麵的陌生人抱自己,嚇得哇哇的哭,這讓歐陽雨荷已經伸出去的手,又抓緊了孩子。
上官鼎道:“姐姐,你越是這樣就越會舍不得,你快點把孩子給我,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回來了。”
歐陽雨荷聽著孩子的哭聲,狠了幾次心,這才把雙手都放開了。
做為一個母親,歐陽雨荷這也是在萬般無奈之時,才會選擇的一種做法。
在上官傑哭著看著自己的時候,歐陽雨荷也哭著道:“鼎兒,姐姐就把他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對他多多細心。”
上官鼎道:“姐姐你放心吧,有鼎兒在就有孩子在,就算是鼎兒不在了,我也會先把他安置好。”
歐陽雨荷聽完轉過身去,背對著上官鼎道:“鼎兒,你快走吧,免得我等一下又要舍不得他了。”
上官鼎也知道,牽扯的時間越久,就越難把她們分開,所以道了句姐姐你多保重,然後抱著上官傑,飛身就縱上了屋頂,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孩子的哭聲在屋頂上飄得很遠,歐陽雨荷神情低落,兩隻眼睛哭得紅紅的,不再忍心回過頭去看一眼。
就在這時,西域二怪突然從後院跑了過來,他抬頭一看,見一個黑衣人正抱著上官傑逃去,而歐陽雨荷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哭著。
西域老俠大喊一聲道:“賊人休走!”接著又道:“雨荷你莫要心急,我這就把他追回來!”
歐陽雨荷一聽是西域二怪的聲音,急忙喊道:“老前輩別追!”
西域二怪聽完一愣,他不明白為什麽歐陽雨荷會阻止他這樣做。他不敢耽擱太多的時間,縱身就來到了歐陽雨荷的身邊,急著問道:“雨荷,你為什麽不讓我去追趕?”
歐陽雨荷哭著道:“他是鼎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