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自個也起了身,往院子裏去。
剛出了屋子,外頭王掌櫃就疾步進來了,一見羅氏,趕緊走上來,“玉環啊,大事不好了!你公爹呢?快,快帶我去見他!”
羅氏隻以為是來拉貨的,還心說表叔今兒親自來了,可想是生意太好不夠賣,哪知表叔一來就是這番模樣,羅氏心裏不由咯噔一下,聞言,趕緊道:“公爹在前頭呢,快跟我來吧!”
白地主僻了偏院做調料作坊,村人上工都由角門進出,王掌櫃也從角門進來的,此番要往前院去,還是要走一段路的。
不大會兒,到了前院,白地主正在聽幾個管事匯報事情,年關到了,家裏上上下下的生意都需要盤總匯查。
羅氏還沒進門,就見裏頭除了公爹與眾管事,還有大哥也在,獨不見她家相公,不由暗啐相公一句懶貨,麵上不顯,“公爹,我表叔來了,有事找您。”
白地主抬眼看到王掌櫃,擺手示意管事都先出去等著,待會再來,這才看向王掌櫃,“王兄來了,快請座。”
王掌櫃哪裏顧得上坐,幾步進來,嘴裏急道:“白兄,大事不妙啊!”
白地主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沉得住氣,“怎麽了?坐下喝杯茶,慢慢說。”
自有丫鬟奉了茶,但王掌櫃根本顧不上,隻勉強坐了,就立即道:“這兩天生意有些不太好,昨兒前兒拉去鎮上的貨堆得多了,今兒我便讓幾個夥計理一理,規整規整,這一規整吧,就發現積壓在最下頭的調料都潮了,我開了好幾包看了,裏頭的調料摸著潮得很,也少了那股麻辣味了。”
白地主是經過事的,當下不以為意,“這兩天天氣陰冷,你那鋪子自來不向陽,壓在底下的調料就了地下濕氣,潮了潤的是正常的,我那米鋪子不也有過這種事嘛,等出大太陽了,攤開來曬曬就行,我當多大回事呢,也值得你這般急跳?”
“倒是你前頭說的,這兩天生意有些不太好?是咋回事?頭幾天不是挺火的嗎?咱賣得比他老許家的調料便宜一半,隻要不傻,都會往咱們這兒買,生意隻會越來越好,怎麽會不好?還積著貨了?”
王掌櫃張張嘴,自然不好說他嫌掙得少了所以將原先的一包調料都少了量,一包變兩包,雖說還是五文,但算起來跟帽兒街那家糧油鋪是一個價,這兩天有人買了,都說他這量少了,沒少咕隆,就漸漸地冷清下來了。
話頭一轉,嘴裏便道:“先是咱賣的便宜,許多普通人家圖便宜都來買,可近幾天不知是哪裏傳出來的話,都說咱們的調料沒老許家的調料香,沒他家的好,光是兩種調料一比對,就大不相同,她家的調料精細,炒菜更香,說咱們這調料粗糙,一大塊一大塊的,放在菜裏不但不好看,且也不來味,這不,傳得人多了,人家買調料都猶豫了。”
這話他也沒說假,這兩天鎮上是有這種話傳著呢,還有人專門買了兩家的調料就在他雜貨鋪前放在一起比對呢。
“這是什麽人這麽起壞水呢!莫不是看咱們生意火故意找事呢!”羅氏先不忿了起來,這調料生意要是不好,她還咋管作坊?
白地主能維持他爺爺傳下來的家底且做得更出色,自然也不是聽不得別人說的,“咱最先開始做這個事就自己比對過,我們作坊磨出來的調料是不如老許家的細,當時我也上手舂過了,費了不少勁,也就隻能舂成那樣,特別是那芥菜種子,硬得很,根本不好舂,倒是不知道老許家是怎麽舂的,怎麽就能舂得這麽細呢。”
“要是能知道老許家是如何將調料舂得如此細的就好了。”長子白鬆雲深以為然,他素來穩重些,所以白地主也看重這個長子。
要學別人的手藝,但學不到精髓,怎麽不是件惋惜的事情呢。
羅氏轉了轉眼珠子,“在老許家作坊舂調料的人嘴巴緊得很,要不然再叫那鄭小燕來問問詳細?指不定上回她嫌給的銅錢少了沒有說盡全也不一定。”
白地主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便點了點頭,“老二媳婦,這事你去辦,也不能將秤都壓在她身上,鬆雲,在我們作坊做工的好幾個村人家裏都有侄女什麽的就在老許家作坊做工,你從他們身上入手,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獲,這些人日子不好過,許些重利,總有人會心動。”
調料生意是白撿的來錢貨,芥菜種子和山椒不過五文一斤,這其中的賺頭,試問誰甘心放過?誰又不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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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節鎮這幾天可熱鬧,魏家太太臘月初六要給兒子辦周歲酒,不但請了尋安縣戲班子來唱戲,還要宴請全鎮人吃席,這般闊氣熱鬧的事,誰不想湊這個熱鬧?
是以,早就巴巴等著呢。
魏太太周氏最近也是春風得意,兒子長到一歲順順當當白白胖胖,叫魏老爺寵愛得不得了,直接大手一揮撥給她五百兩銀票讓她大辦兒子的周歲酒,周氏捏著銀票,也是有心要露這個臉,出這個風頭。
她可沒忘記,當年她嫁進魏家續弦,多少人背地裏笑話她找個可以做她爹的人嫁呢。
奈何魏老爺這麽多年寵她寵得跟眼珠子的,唯一的遺憾就是連生兩個女兒,十幾年,一直不曾生下一個兒子,所以,即便她再是看那個繼子多麽的眼中釘肉中刺,也不得不一忍再忍。
好在啊,她終於生了兒子,老爺喜歡,兒子也健康,這下看那些人還怎麽笑話她。
要說能懷上這個兒子,真是多虧了道觀裏那道符,多靈驗?
是以,周氏如今是每逢年節都要給那道觀添不少香油錢。
平常若碰見什麽道士道姑上門化緣她都會視情況而見上一見,出手也大方,必不會叫人家空手而歸。
這一日過午,周氏剛哄睡了兒子交由乳母看著,出了院子,打算到花堂去見家中幾個管事,再看看初六那天的事宜還有什麽沒有想到漏掉的,她可不允許出一點差錯。
從她住的院子到前邊花堂得經過一片花園子,花園子有個角門可以進出。
她走過時,正好有下人從角門進來,匆匆一瞥,她看到一個扛著布幡的老道士經過,心下一動,忙吩咐身後丫鬟道:“翠心,你去將外麵那道長請進來,太太我要請他問個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