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許三花竟然一腳將快三百斤的墩子踢進了池塘裏,還是這麽遠的距離,一向惡劣的白勝子於晚風中瑟瑟發抖。
許二樹乘勢將傻眼的白勝子撲倒在了地,騎在他身上,仰天大笑道:“哈哈,白勝子,你可認輸?!”
白勝子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直費勁道:“你……耍賴……”
“哪裏耍賴了?我可沒有耍賴,許三花可是我妹子,妹子幫哥哥的忙,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得什麽,有本事你也叫你妹子來啊!”許二樹笑得得意。
他哪來的妹子!白勝子咬牙,“你就是耍賴!先前約架可沒有說許三花也會來!”要是說了,他哪裏敢應架,還定上了半袋穀子的彩頭!
那可是許三花啊,白勝子隻感覺去年被踢過的屁股此刻又隱隱作痛一般,忙抖了抖,求輸道:“好了好了,我認輸了,半袋穀子明天就給你!你快放開我!”
村裏許老財家的狗見了他們叫得歡實,許二樹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在許三花身側,問許三花,“短時間內,白勝子可不敢再跟我約架了,趁著現在農忙,糧食多,你說我要不要跑一趟前頭的大灣村找劉狗子那幫子約一架?”
許三花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那月光白得叫人沉醉,透過那層白光,她似乎能看見似夢似幻的許多畫麵,走馬觀花一般。
她扭頭,“你就打算約一輩子架,靠贏彩頭過一輩子不成?”
不然呢?許二樹被問的一愣,他們家在整個村子裏不說是最窮的,但也窮啊,等到冬日裏貓冬了,一天可就吃一頓飯還不管飽,每每都餓的他眼冒綠光,可自從他跟著許四金幾個混在了一堆,又憑著去年許三花出手救他那回之後,大大小小贏了不少彩頭,去年的冬天可好過了不少,至少他沒有那麽的餓了。
依著許三花的力大無窮,他們合該天生就吃這頓飯的啊!隻要許三花出手,就沒有贏不回來的彩頭!
許二樹一直是鬥誌滿滿,信心滿滿,可怎料這個又贏了一場架的夜晚,在回去的路上,許三花竟然會問他這麽一句話。
許二樹想了片刻,仔細琢磨了一番許三花的表情,而後瞪大了眼睛,仿佛死了老爹一樣,“三花啊!你的天生神力難不成沒有了?!”老天看他作惡多端下報應了不成?
許三花白了他一眼,伸出右手,一拳砸進了旁邊的樹幹,收了幾分力道,那成人大腿粗的樹幹上豁然也有一個凹進去的拳頭印。
許二樹見了,連連拍著胸脯,一臉“萬幸萬幸”,要是三花沒有了神力,那他還怎麽約架怎麽贏彩頭呢!
真是嚇死人了!
轉而,許二樹想到什麽,一臉驚悚的看向許三花,“你這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要從良了不成?”這可不是村霸許三花的性格啊!真是見了鬼了!
許二樹激蕩的心比起剛才以為許三花神力沒有了還要震驚萬分。
要是村霸許三花不想當村霸了,想老老實實當個村姑了,這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許三花又白了一眼,“我就問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約架當飯吃,你哪來那麽多廢話!”
許二樹應聲捂住了嘴,隻睜著眼睛巴巴的望著許三花。
見狀,許三花歎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跑過兩三道田埂,飛快跳到了自家屋子前的空泥壩上,進大門前,許三花停頓了下來,看了看隔壁圍著荊條柵欄的兩幢茅草屋,剛咽下去的歎息又重重的浮上了嗓子眼。
唉,都是窮啊!
村裏家家戶戶都忙著搶收穀子,村中央的打穀場也是從早到晚都有人,排著隊的等著脫粒曬穀,誰也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突然賞他們一場大雨,這糧食還是早些曬幹了裝進糧倉裏才是正道。
老許家隻得三畝田的稻子,已經起早貪黑收割了三天,眼見著再收個一上午就能割完了,今日裏,老許頭留了其他人接著收割,他自個則是帶了許大茂和二孫子許二樹去了打穀場準備將收割回來的稻穗都脫了穀,再拉回自家院子裏鋪了草席子曬。
到了打穀場,見前頭排隊的人還多呢,老許頭和許大茂都老實排隊等著。
許二樹轉動著眼珠子,探頭四處張望著,想看看有沒有相熟的好插個隊。
能老早就占到位置的是住在村中央的,許二樹相熟的二混子們大都住在村子兩頭兩尾上,這村中央住的都是村裏比較富一點的,老許家窮,許二樹妒富,向來跟這些家的娃子走得不近。
許二樹看來看去,找不到相熟的,也就罷了,老實跟著自家爺和大伯排隊等著,他又不是許三花,還沒這麽牛的膽子跟村裏這些人都嗆上。
別看他們村大都數人家都姓許,但追蹤溯源,他們每家每戶間大多實際上也並沒有什麽血緣關係,根本不是同宗,至於為何都姓許,那隻能說是好巧不巧了,畢竟,聽說他們的老祖宗都是幾百年前逃荒從天南地北逃到了此處紮根的,可不就是巧了。
許三花起得晚了,咬著胡氏留在鍋裏熱著的苞穀饃饃大步往打穀場來,到了打穀場,饃饃也吃完了,她一眼看到窩在一起的老許頭三人,再看前頭的隊伍,隻怕輪到老許頭他們,天都黑了。
她搓了搓手,越過老許頭他們,徑直往前頭,直到了隊伍的最前頭,站在了打穀場子上,正好一戶人家打好了穀裝了,正準備讓給下一個,她大剌剌的站在了那人麵前,衝後頭招手,大聲道:“爺,快來,到咱們了!”
老許頭和許大茂早就看到了許三花往前頭去,這下聽得她叫,恨不得蒙住了臉假裝自己不在,但許二樹見許三花衝到了最前麵,趕忙揮手回應,“誒!就來就來!”說罷,扛起自家的洋叉和兜子就往前頭跑。
老許頭和許大茂沒有許二樹那麽厚的臉皮,被許多人看著,到底是不好意思挑著麻袋往前頭去。
許二樹剛跑到許三花那頭,本就輪到他們的許老牛兩口子終於反應過來,忙嚷嚷道:“哎!怎麽能插隊呢!我們可是天不亮就等著了!”
許三花大刀闊斧的站著,瞥了眼許老牛鬢角的一撮白發,隻指了指兩方的站位,“你們在前頭還是我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