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可黑淩卻從他這平靜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種決絕的誓言,聽得他的心猛地一緊。
“主上,您不……”
“勿需多言,”狐之亦打斷他的話,再開口時唇角又是一片冷然,“她不就是想要孤的子嗣麽,孤給她便是。”
黑淩大驚,想出言相勸,卻聽得那人說道:“左右也是以後的事了不是麽?她現今要的隻是一個承諾,黑淩,孤身為王,何時連一個承諾也做不下了?”
黑淩不苟同,“話雖如此,可主上,與那些人之間的承諾是要立神契的,違反神契的後果……”
“孤明白,”狐之亦冷笑,斜眸朝他看去,“你相信孤麽?”
一句話,問的黑淩愣住了,但須臾後卻突然反應過來了,抿了抿唇,黑淩再沒說話。
狐之亦曉得他是懂了,勾唇一笑,嘴角綻放得弧度仿若一朵嗜血的花,“回了右相的消息,就說孤願以子嗣為籌碼換得消息,讓他們盡快。”
隻要能找到救繁兒的法子,便是難得一求的銀狐幼崽又如何。
黑淩已知無法改變這人的想法,無力之下隻好領命而去,將他的意思告知了狐宮為此事奔波的右相大人姬葉青。
姬葉青接到消息時正與左相慕容鳳說起此事,慕容芸在一邊旁聽。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姬葉青一張娃娃臉繃得緊緊的,看完信後將信重重拍在桌子上,有些氣急敗壞了。
慕容鳳隨手將那信拿起來掃了一眼,慕容芸也跟著看了過去。
“我天,王上也太癡情了吧?”看完後,慕容芸捂著嘴,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自家兄長與姬葉青,“這要是被喜歡王上的那些女人曉得了,芳心豈不是要碎一地?”
姬葉青沒心情跟她說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後就看向慕容鳳,問:“木頭,你怎麽看?”
慕容鳳身形高壯,平日裏不苟言笑,從小腦子就是一根筋,兩人一起長大至今,姬葉青便是這般喚他,他也習慣了。
將信箋以靈力毀掉,慕容鳳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王上有令,你我隻需遵令便是。”
那個人做的決定,即便有人反對,也從來都是無用的,他們又何必做無謂之爭。
姬葉青火上頭了,“騰”地起身瞪著那果真如木頭一樣的男人,沒好氣道:“遵令遵令遵令!你就知道遵令!王上腦子有坑,你的腦子也有坑麽?!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後果是什麽?!又明不明白那群人的目的是什麽?!你是想害死他麽?!”
那些人自詡為神,做的事卻從來不是身為神該做的。
聖雪族不過就吃了一顆原本就不屬於他們神族的果子就被剝奪了多年的自由,就隻因那顆果子能給他們帶去長久的生命。
如今,王上為了區區一個人類女子放棄了自身的半生修為不說,眼下竟是要以自己將來的子嗣做交換條件來換取事關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的消息。
嗬,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個男人因為一個承諾,守在狐宮幾百年,分明有與那些對抗的能力卻不得為之,分明就曉得那些人想要除掉他,人家給他挖了一個坑,精明如他竟然還傻乎乎地往裏麵跳。
他……他!
“注意你的言辭,”慕容鳳冷冷地抬起眸子看他,未做多說。
但就是這麽幾個字徹底激起了姬葉青心頭的怒氣,幾乎想也沒想就聚起一記掌風朝慕容鳳攻去。
“啊!”慕容芸大驚,被眼疾手快的慕容鳳給推到了一邊。
“你又發什麽瘋?!”慕容鳳跟他一同長大,幾乎是被他這麽多年打過來的,對他的招數了若指掌,三兩下就將人給困住了。
姬葉青被他捉住了雙手,腳下卻不鬆懈,抬腳就朝他的腳麵上踩去。
慕容鳳生生受了他這麽一腳,眯著眸子咬牙切齒,“王上做事何時沒有分寸了?你當王上好受麽?像你如此不知情愛為何的人,根本就不懂他的心情!”
說完,慕容鳳便將人重重地推了出去,眼眶有些發紅,盯著姬葉青的眼就跟要吃人一樣。
姬葉青被他推搡得老遠,站穩後脾氣卻沒有絲毫的收斂,“是,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作為一個木頭,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他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大不了大家到時候一起死!”
吼完,姬葉青轉身就走,也沒有去想這個木頭今天為什麽會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咚!”
園子裏的石桌應聲而碎,慕容芸嚇了一跳,瞧了瞧那人離去的方向,後戰戰兢兢地走到自家兄長跟前,“哥,找個時間……告訴他吧。”
都多少年了,總是這麽打打鬧鬧也不是個辦法,姬葉青能力很強,但脾氣卻是出了名的不好,放眼整個狐族,他也就隻有不敢在王上麵前放肆,而能受得住他脾氣的人,除了她這木頭大哥也再沒有別人了。
慕容鳳已經緩了過來,斜眸看了一眼邊上的妹子,自嘲一笑,“算了,由著他去吧,左右等王上回來,我也不會在這了。”
說完,也負手離去,留下慕容芸在園子裏看著那堆碎成渣的桌無奈歎氣。
當真應是那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還好,她還不用經曆這些……
……
“你在做什麽?”
第二日中午,廚房裏,祝繁方才將東西放進湯碗裏,身後就傳來了曹春花的聲音。
她一驚,連忙將手裏的紙捏成團,然後趁著端湯出去的檔兒將東西給扔到了柴堆裏,然後衝曹春花翻了一個白眼,說了句“要你管”就越過她走出去了。
曹春花被她這副樣子氣得不輕,兩個鼻孔都大了,但轉眼瞧見混在柴堆裏的那個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的紙團時,她的氣幾乎立馬就消了。
豎著耳朵聽了聽,沒有人往這屋裏來,曹春花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兩步走過去彎腰就把那玩意兒給撿到手裏裝進了袖子裏。
吃過午飯後,曹春花送走祝諫後就去了祝華屋裏,見人已經醒了,她便皺眉說:“好端端的怎麽就病了,昨天還好好的,現在感覺怎麽樣?肚子餓不餓?”
早上喊人吃飯的時候她說她不想吃,說不舒服,進來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發燒了。
到底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是再嫌棄她沒出息心裏也還是疼得。
祝華將被子往脖子上扯了扯,麵色還有發紅,搖了搖頭說:“不餓,睡會兒就好了,娘你要出門?”
見她穿戴整齊,祝華心裏便鬆了一口氣。
曹春花自然不會曉得祝華有一件天大的事瞞著她,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的確是不怎麽燒了,頷首道:“嗯,出去一趟,肚子餓了就讓荷香給你熱粥。”
說完,不免又抱怨幾句,“整天就知道跟在那小賤人後麵,也不曉得那小賤人有什麽好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賤人都帶紮堆兒的。”
祝華聽著她的抱怨,曉得她說的就是荷香,平時的話她還會附和幾句,但現在她實在心虛得很,就等著她娘早些出門去最好不要管她。
於是她想了想說:“娘你別氣了,把自個兒的身子氣出好歹來可就不劃算了,不是要出門麽?早去早回,我頭還有點暈,想再睡一會兒。”
說完,喉嚨裏一陣癢意,咳嗽了兩聲。
曹春花在她胸前拍了拍順氣,點了點頭後站起來,“那你好好睡著,我走了。”
“嗯,”祝華點頭,乖巧地笑著目送她娘出去關了門。
人一走,祝華立馬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拿出藏在被子裏的鏡子朝自己照了照。
果然,拉開衣領後入眼的便是一個個青紫的痕跡,曖昧地分布在她的鎖骨處,胸前。
祝華的臉燙得突突跳,放了鏡子後又扯開被子撩起衣裳和褻褲,在看到自己的小腹及腿上也都分布著那樣的痕跡時,她的臉紅得幾乎滴血。
重新躺下,祝華拉了被子捂到下巴處,腦子裏再次浮現出了昨天夜裏的情形來。
火熱旖旎,男人落在她身上每一處的觸感無一不引起她的戰栗與渴望,那樣的情形曆曆在目,仿佛現在都還能感覺到他的觸摸一般。
祝華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自己竟然真的給他了,如何也沒想到,在他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外表下竟然還有這麽熱切的一麵。
原來真的是她想多了,他不僅沒有不要她,甚至還那般迫切地想要抱她。
昨夜,不光她自己變得不像她,他也一樣,那樣的他,是她從前從未見過的……
“啊!”
光是一想到昨夜的那場情事來,祝華的心頭就一陣燥熱,身體的某一個部位明明還有些不適,卻又那般地渴望著他的擁抱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再想她就真成了那賤人口中所說的不知廉恥了。
而且,這件事說什麽也不能被爹娘曉得,如果被他們知道了,她鐵定會跟天嬌表姐一樣被人說得抬不起頭來的。
對,一定要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