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狐王,終於有崽了

公子離

第一百一十章 癡念,千年狐王的眼淚

書名:恭喜狐王,終於有崽了 作者:公子離 字數:7223

為何不是呢?”

祝繁當是玩笑,眼中的嘲諷顯而易見,然陳清麵上卻一片靜然,就連反問出口的話也帶著一股沉重,好似祝繁說的話就是他接下來要說的似的。

祝繁嘴角的弧度頓時僵住,連帶眸子裏的嘲諷也在陳清那話出口的瞬間消失殆盡。

門窗緊閉,外麵月明星疏,今日無疑是個好天氣,明日也將是晴空萬裏,可偏生屋內的空氣如臘月間的冰霜。

不過須臾,那輕輕搖曳著的火苗也盡數被黑暗吞噬。

祝繁看著在床沿邊端坐著的人,眸光泛紅不自知,“你不該說他。”

聲音如從地下深處寒窯傳出,更仿若每一個字都帶著冰渣子,聞進耳中,寒其心尖。

借著外頭隱約照進來的光,陳清臉上的淡然有一時的瓦解,但也隻是片刻,片刻後,神情再次淡如水。

“你為他,甘願成魔,卻不知他本非人,孽緣,孽緣啊……”

“我說了,你不該說他。”

著一身黑衣,拂妖嬈寬袖,妖豔的曼陀羅似血似火,映照在那張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上,說不出的恐怖與詭異,卻又帶著一抹淒厲的驚豔。

陳清閉眼,周身的黑氣越漸濃鬱,卻依舊擋不住從那宛如厲鬼的人伸過來的森森白掌。

“執,乃萬惡之源,姑娘你,終將會悔的……”

漆黑不見底的眼睛隨著那森森白掌的收緊緩緩閉上,縈繞在其周身的黑氣也陡然盡數散開了。

那一身黑衣的女子卻是遲遲沒有鬆手,仿佛沒有用絲毫的力氣便將已然氣絕的人從床上拎了起來,再麵無表情的鬆開。

“咚!”

是骨骼撞擊到地麵的聲音,微不足道,卻又清晰得不得了。

“主上!”

不遠處的黑淩在以靈力透過牆看清裏麵的情況後,頭一次露出近乎驚恐的神色,傳出的音氣息略微不穩。

再看身邊的男人,卻跟無事人一般,除卻那雙清冷的眸子外,幾乎在他臉上找不到一絲的訝異之色。

黑淩在暗中收拳,主子未開口,他自然也不敢在旁擾了清淨,隻是再看向那屋子的人時,黑淩的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屋內人並未發現他們的存在,在將那已經氣絕身亡的陳清扔至地麵後,她便轉身從屋裏出去了,期間不曾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屋內的那兩個還在昏睡中的小徒弟她連看都不曾看一眼。

推門而入,無一絲神采的眸子將屋中環視一周,而後仿佛被什麽一驚。

再睜眼,那一身黑衣竟是全然消失,連著那張無絲毫血色的臉也跟著恢複了紅潤。

一切好似順理成章。

祝繁捏了捏手,抿緊雙唇,就在黑淩不知她要如何的時候,她卻再次轉身出了門來到地字一號房,街頭的燈籠並未熄。

借著外麵的光,祝繁看到了倒地不起的陳清,呼吸猛地一緊,下一刻卻忍不住笑了。

回到房間,她徑直衝到床上,將自己埋進被子裏,肩膀抖動著,笑著笑著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音。

“嗬嗬……嗬嗬嗬嗬,死了,終於死了,終於死了……”

她殺了陳清,她把陳清殺了,這下終於沒有人再搗亂了,終於沒有人再能阻礙她的複仇之路了,再也沒有人能害得了她跟他的性命了,再也沒有了!

“哈哈哈!”如此一想,祝繁捂在被子裏笑得更大聲了,悶悶的聲音,雖不至於驚動樓下的小二,但在這天字一號房卻很是清晰。

突然收聲,她緩緩起身,抬臉卻是一片水澤,唇角卻是帶著笑意的,“三叔,我把他殺了,你我這下都不用死了,我們不用死了……”

她分明在笑,可眼淚卻簌簌往下掉,低落在衣襟上,暈濕一片,也淒然一片。

狐之亦悄無聲息地進入房中,那坐在床邊的人卻沒有察覺,隻笑著不知看著屋裏的哪一處。

輕輕抬手,一道淡紅色的光將那好似失了神誌的小姑娘緩緩包圍,再走近時,她的身子也跟著軟了下去。

狐之亦伸手,端端將人接至懷中,抱著與其一起坐於床邊,再也舍不得鬆手。

“繁兒。”

他的繁兒。

方才入夜,從這個人用完晚膳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外看著她了。

他看到她謹慎細微地將那鋒利的匕首裝進袖中,看到她毅然決然的神情,也聽到她臨出門前喊的那聲“三叔”。

假道士的話他聽得清楚,假道士說的一點沒錯,他本非人,可她卻甘願為他成魔成癡。

果然啊,當他讓右相將她的頭發送至天上天的那一刻他就該猜到了。

既然生而為人,為何會沒有心跳沒脈搏,為何會無所不懼。

後山的怪物非人間之物,亦非神界之物,三界眾生,它屬何處?而她又為何能僅憑一把匕首就將其驅逐。

黑狼乃百年難得一遇的神狐,他雖從不承認,卻跟那些愚蠢的狐族人一樣將黑狼的本事看在眼裏,然偏偏這樣的一個人竟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個小小的祝家村。

為何?

你說這是為何?

因為她啊,因為他的繁兒,因為他的繁兒為了他,徹底死了,死得讓他連她的一縷魂魄都來不及抓住,死得即便他以半生靈力為籌碼換來追溯也無法將她救活。

繁兒,你哪裏是重生,你這分明就是,帶著你三叔的心一起死了啊……

“主上……”

黑淩還是那身黑衣,身上卻沒了平日裏的那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氣。

而他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主子,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狐王抱著小姑娘的身子流下他這千年來的第一滴淚。

妖冶無鑄的男人,平日裏風情萬種的眸子裏水霧蒙蒙,少了份惑人多了份哀然,連帶著眉間的那點朱砂桃花也黯淡了。

“你說,她當時究竟在想什麽?”開口,喉嚨仿佛堵得厲害,每說一個字都痛得他險些發狂。

這樣的狐王是黑淩從未見過的,除卻他還是祝弧時的模樣,這樣的軟弱全然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可偏偏,就是出現了。

抿了抿唇,黑淩開口回道:“祝姑娘,太愛您了。”

“愛?”狐之亦笑了,眸光盈盈,如秋水悠然滑落,“你該知曉的,她從未說過半句心悅於我的話,甚至連……擁抱都拒絕了。”

在洞中的兩年,即便曉得她對他無意,他也止不住地想要愛她,喜歡她,將她抱在懷裏疼寵她。

想告訴她,繁兒,我愛你,做我的妻好不好?

想啊想,想得心尖都在犯疼,想得本該轉好的身子卻日漸的消瘦。

人類說:“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那個時候他還是人類,所以便該是應了這麽一句話,為她癡念了。

可偏生,這個沒良心的丫頭從始至終對他都不帶絲毫的愛意,甚至連一個安慰的擁抱也不讓他給她。

這樣的她,為何會願意為他成魔,為何又在別人看來是愛了他的,為何?

黑淩心裏不是滋味,卻是不忍瞧著自己主子這番模樣,於是想了想道:“主上,人類的感情我們或許不懂,但祝姑娘的性子您應該清楚,許是她早已對您動了心卻不自知,不若……也不會如此。”

祝姑娘死的那日,王上以祝弧的身份醒來,不顧祝家人的阻攔拚死上了神廟山,哪裏想到看到的卻是已在被填埋的人,幾乎同一時間,祝弧的這一生也走到了盡頭。

他至今無法忘記這個男人趴在那深坑邊緣朝裏麵伸手的情形,那麽的決絕淒然。

他說:“繁兒,來,三叔在這兒,把手給三叔,三叔拉你上來。”

“繁兒,下麵冷,別調皮了,快上來,你不是說要給三叔做飯麽?三叔現在就餓了,想吃繁兒做的飯。”

“繁兒,你說句話好不好,三叔想聽你說話……”

許是那一聲聲的話語太過悲愴,那些人的動作也跟著停了,等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原來這個人也跟著去了,而他跟左右相雖於心不忍,卻不得不在第一時間將飛升的狐王本體接回狐宮。

再次相見,這個小姑娘還是如當年那般活潑明朗,卻哪裏想得到方才的她竟然……

狐之亦抱著她,聽完黑淩的話輕笑出聲,一滴晶瑩的淚隨著他的動作滴落在小姑娘的臉上,他伸手拭去,薄唇輕動:“或許是吧,她便是個傻子,連對人是何種喜歡都悟不透,我又能奈她如何。”

唯有陪著她,等著她,候著她,看著她。

黑淩心中輕歎,“主上,那陳清……”

聞言,不過兩個字,男人的眸色突變,似奪命的閻王,“挫骨揚灰。”

黑淩心中一緊,不確定道:“那那兩個孩子……”

“黑淩,”抬眸,男人眼中一片戾色,“何時你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孤的話聽不懂麽?”

挫骨揚灰,那是連地獄都下不了的,黑淩對上那雙赤紅的眼時就明白了,主子這是連那兩個孩子都不想放過。

心底凝然,黑淩不敢多說,周身再次被冷氣環繞,隻道了聲“是”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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