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讀書會很快舉行,這是一場和年底上海要承辦的藝術展覽有關的交流會,規模比上次大,也更為正式,用丁思瑤的話來說,level也更高。
為此,嘉薏她們在這之前一連忙碌了好幾天,從宣傳到相關飲品和禮品的優惠促銷,圍繞讀書會進行立體呈現。終於等到活動舉辦當天,效果果然不錯,吸引了很多新顧客,更有不少老顧客當場成為了讀書項目的會員。
活動結束後的第二天,店裏稍回落到平時的冷清,加之正是炎熱的夏天,一到中午,人便更加少了。
客人少,人自然也閑了下來――喻然、蘇倩和茉莉待在一樓逗貓,而嘉薏總要一個人上二樓眯那麽一小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店裏的音樂突然震耳欲聾地響著,莫名地亢奮,她朦朦朧朧地醒來,大聲喊著“蘇倩”、“喻然”,皆無人應答,她隻好想著起身下樓,剛站起便看到桌子旁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她好奇地拿起來看:
“這是去年,你腳受傷時我抱你坐的位置,那一天你從內到外都被人傷得很重,我卻不能為你分擔內心的愁苦,隻好幫你治療外傷。聽著你強忍住哭泣卻還是嗚咽的聲音,我真的好想抱住你,我才知道心痛也是會傳染的。所以為了以後,我少痛點,我還是不要讓你受傷好了。”
這是高瞿寫的,嘉薏立刻朝樓下看去,卻並沒有看到他人,隻有喻然和蘇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廚房擺弄著什麽,她捏著手裏的便利貼,急跑著下樓,卻又立刻在樓梯口看見第二張便利貼,上麵依然寫著字:
“這是去年廣場年度活動期間,你手裏端著東西腳不沾地地忙碌著,就在這個轉角,有客人叫住你,那一刻我看見了你笑得彎起來的眼睛,很是迷人。這笑容值得我一生去守護,我卻不想隻是回味它,我會努力讓你每一天都露出這樣的笑容!”
嘉薏握住那張便利貼,內心止不住激動,連她自己都回想不起來,是不是真的有那麽一瞬間,自己在這個樓梯口對人笑過,她茫然地望向喻然她們,問:“他人呢?”
可是她們都搖著頭,隻微微笑著,故意把眼光撇向別處。
嘉薏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向照片牆上,在那裏又找到了下一張便利貼,上麵寫著:
“這是去年,我把一個相框弄掉了,沒想到你那麽在乎它,居然不惜手被鐵釘紮傷,當時我很自責、心痛和遺憾,以後我絕不會送什麽需要鐵釘才能留住的禮物給你,當然,我也不會離開你!”
嘉薏眼淚一點點地積聚,她已經忘了自己正在找高瞿,往事一幕幕被搬出來,又被暗黃的燈光映照著,那本是一段傷心的回憶,此刻卻柔軟無比。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了店裏的紅玫瑰上,在那裏一張粉紅色的便簽像蝴蝶那般落在枝頭,上麵寫著: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的地方,那一天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你總算克服了親密恐懼,而我也得以真正進入你的世界。原諒我那天沒有準備好鮮花,原諒我動作魯莽,原諒我站在門口看你那麽久……”
嘉薏把手裏的每一張便簽都小心翼翼地疊好,轉過臉,用淚眼看著喻然她們,她們也很為嘉薏感動,招呼著她過來吧台,因為那裏也有一張:
“這是去年,我們互動最多的地方,我在這裏說你是玫瑰,在這裏搶你的賬本,喝你親手調製的飲料,手不經意觸碰到你,我看見你害羞的臉龐,它們都在我心裏開出了花。”
嘉薏淚光閃爍著,興奮地把便簽給喻然她們看,喻然卻隻是遞來紙巾告訴她:“還有呢!”
嘉薏看著角落裏的桌子上也粘著一張藍色的便簽紙:
“這是去年,我和你第一次為了花房姑娘的未來激烈地討論著,也是在那一天我覺得你還真是一個極具商業頭腦的人,隻不過那天我們太沉醉於如何實現商店盈利,遺忘了窗外的夜景,以後我們無論討論什麽話題,再激烈再沉醉,我們也不要忘記享受夜色,好不好?”
嘉薏默默地點著頭,眼淚卻瞬間啪嗒地落在紙上,她轉頭問喻然說:“他在哪裏,我很想看到他!!”
喻然搖著頭,說:“也許你自己知道呢?”
她又接連在店裏找到了其他的便簽,一共八張,每一張上麵都對應著不同的空間位置,敘述著他和她在店裏曾發生的點滴,可是他人呢?
她朝店外張望著,怎麽也發現不了他的身影,隻有廣場、高樓和為數不多的行人,日光白晃晃地照著,像從一個巨大的入口傾瀉而至。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立刻出了店門奔跑到南濱廣場的入口,在那裏她如願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高瞿穿著灰色的襯衫,蔚藍色的領帶,極其正式地站在那裏,手裏捧著一大束紅白相間的玫瑰。
旁邊站著他的父母還有媛媛他們,好在各自打著傘,可高瞿卻隻身在炎日下站著。
是求婚!
他居然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下求婚!
還沒走近跟前,嘉薏早已熱淚盈眶,她暗自對自己鼓勁,努力調整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可仍然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
終於她走到高瞿麵前了,近了一看才知道他額上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前麵的劉海已經濕的差不多了,再一看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汗水把灰色的上衣浸成黑色,直貼著背。
嘉薏忙掏出紙巾幫他擦拭,心疼道:“怎麽出那麽多汗啊?”
他任由她擦著,說:“我哪裏知道你要花了那麽久才找全我給你的線索啊,我可在太陽底下曬了好久……還有……還有就是我有點緊張,手心也冒了不少汗。”
他伸出其中一隻手給她看著,臉上透著羞紅,還沒等她反應,他那隻手立刻握住了她,隻見他微笑著注視她,慢慢跪下身子,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裏麵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他說:“這是第十張便簽,這是去年我們第二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你決心創業的開始,我很慶幸我從一開始就參與你人生的轉折,隻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們之間會發生什麽,先覺得你神秘卻又天真,和你接觸越多,才發現你很有主見,會堅持,善於理解別人,更主要的是,我才知道你原來就是我生命中重要的第三人。你說過你很喜歡南濱,其實我原來對南濱無感,它隻是我的一個地產項目,但是現在,因為你,因為我們的故事,它在我生命裏已經具有裏程碑意義了,所以我選擇在這裏求婚,嫁給我嘉薏,我知道衣食無憂這種承諾對你而言可能沒有那麽重要,但我仍然想說,在你一往無前時,我會讓你毫無憂慮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以嗎?”
她早已被感動得說不上來話,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太過激動大叫起來,可是他卻在哽咽地催促著她:“你要還不答應的話,我這件衣服都快濕透了!”
她隻好又哭又笑地一個勁地點著頭,說:“我答應!我答應你!”說完又朝祝福他們的人連連點頭,淚水和汗水早已毀了她臉上的妝容,可她覺得自己此刻是人生最美麗的時刻。
高瞿慢慢站起身,把花遞給她,又在準備拉過她的左手戴戒指的時候,卻先把手放在褲子上揉搓了好一陣,他靦腆地說:“有汗!”
嘉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聲嗔道:“還戴不戴啦?”
高瞿連忙笑著牽過她的手在無名指上套上戒指,終於鬆了一口氣,周圍的人紛紛鼓掌祝福,他一時激動突然把麵前的嘉薏抱起,頂著烈日在這個廣場轉了好大一圈。
終於嘉薏讓他放下,說:“先讓大家進去吹吹空調吧!”
一旁的媛媛開始打趣道:“呦,這麽快就關心起丈夫來了!”
嘉薏隻好笑著啐道:“我是擔心你們啊,你還挺著大肚子,還有伯父伯母還在外頭呢!”
高翰也替兒子高興,不過他還是故意板著臉,看著嘉薏說:“現在還叫伯父伯母嗎?”
嘉薏羞紅著臉,又不禁看向高瞿,一時難為情,但還是小聲喚了句:“爸、媽!”
高翰和瞿雅嵐連連點頭,高瞿立刻一把摟過她,笑著說:“你知道為了你這句爸媽,我前段時間做了多少準備嗎?特別是那9張便簽,我簡直寫了不下100遍呢!”
嘉薏奇怪地看著他,說:“有9張嗎?我在店裏隻看到了8張。”
“當然有啊,你一定沒有去店後麵看,那裏的石凳子上還有一張呢!”
“為什麽那裏會有?”
高瞿還沒回答,走在前麵的媛媛便轉身催促著他們:“我說你們,日久天長著呢,非得在烈日下才能證明你們的真心嗎?”
嘉薏和高瞿相視一笑,連忙攙著高翰和瞿雅嵐往店裏走去,喻然和蘇倩早在門口等著了,他們剛進門便被各種彩帶禮炮轟炸,喻然又端出訂婚蛋糕,看著嘉薏說:“你這樣勇敢去愛的人值得幸福!”
嘉薏連忙擁抱了喻然,說:“謝謝你,是你們陪著我一點點成熟,一點點強大起來,我才有這樣奮不顧身的勇氣!”
她擦幹眼淚,讓蘇倩喊左右鄰居們一起來分享,自己卻拉著高瞿溜到了後院。
第九張便利簽果然貼在石凳上,隻不過她絲毫沒有想起自己還曾和高瞿單獨在這裏發生過什麽。
“這是去年,開店慶祝party,對你而言本應該是開心的夜晚,我卻在那裏看到你最柔弱的一麵,你的眼淚、身體秘密還有受傷後的脆弱,我為自己不能留下來安慰你感到莫名的失落,那應該是我最混亂的一晚,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角色,但也開始接近自己潛藏的內心。”
這一度是嘉薏極為抗拒的回憶,那晚她似乎隻記得罵她的喬樂和安慰她的卻最終離開的馬克。
她忘了其實那晚高瞿一直站在她身後,也是他在喬樂罵的最不堪的時候及時叫停了,還特地留下馬克去安慰她――那個時候,他最不希望馬克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你沒有留下來,但是你出現得剛剛好!幸好我不是在最落魄的時候喜歡上你,而是在我不斷變好的時候,和你站在一起!”
她笑著,睫毛處又沾著淚花,高瞿伸手幫她一點點揩去,俯下身子,低頭親吻了那雙感動到紅腫的眼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