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嘉薏害怕不已時,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林驍,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先是用他的黑框眼鏡掃視了全場,最後目光回落到嘉薏身上——略顯遲鈍的疑惑和警覺。
這是嘉薏昨天和他那次不那麽愉快的對話後的第一次見麵,她來不及尷尬而又抱歉,先在眼神裏流露出了緊張和無助。
他可千萬別慫啊!
他一定會慫的,還是靠自己吧……
她回頭看坐著的男人,剛想說什麽,林驍突然邁步進了店裏——
他終於沒有猶豫忸怩,而是直視那群人,問道:“你們找嘉薏有什麽事情嗎?”
“年輕人不要多管閑事,我們和這位老板娘有事要談,你要沒什麽事,最好還是離開。”紮辮子的男人絲毫不客氣地說道。
“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不能解決我們可以找保安一起過來看能不能解決。”
林驍這句“找保安”刺激到他們其中一個人,他直接踢翻了一旁的椅子,接著便吼了句:“識相的趕緊讓周亞男出來,事情好解決,我們可沒說要鬧事,開門做生意,這道理我們也懂!囉囉嗦嗦幹什麽!!”
就在他們僵持著的時候,高瞿也到了南濱廣場,這個時間天氣陰冷,廣場繼上次聖誕的節日大促過後就迅速回落到剛開始時冷清,現在這個時間更是客流稀少,所以停車位也充裕得很。
他把車停下來倒沒有立刻下車,而是搖下車窗裏,視線剛好夠得著花房姑娘,店還亮著燈,遠遠望去,似乎還有客人。
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袋子裏的藥水和紗布,會心地一笑,轉頭再次朝窗外嘉薏的店裏看去。
突然他隱隱約約聽到店裏傳來桌椅劇烈碰撞的聲音,以及隨後嘉薏的喊叫聲。
高瞿意識到店裏的人影有些不對勁,立刻下車,連藥都沒有拿就衝出了車外,給嘉薏打了電話,沒人接,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他在來的路上就把商場保安叫上了。
等他趕到的時候,嘉薏正站在林驍身後,右手拿著正亮著屏幕的手機,還似乎試圖扶住受傷的左手。
林驍的手正按住離那群人最近的一把椅子,正對著他的是那個染發的少年。
高瞿還沒進門便喊了起來:“發生什麽事情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毫無懼色,直接走到嘉薏身邊,抬起她的左手,緊張地問道:“你手沒事吧?”
嘉薏看到高瞿的出現,情xù稍緩了些,她搖著頭說:“沒事。”又目光警覺地看向那群人。
此時幾名保安也圍了進來,其中一名試圖用對講尋求支援。
光頭男人終於站了起來,他緩緩說道:“好,好,好,把事情鬧大,我們什麽都沒做,事情鬧大了對我們沒壞處,最好去報警,周亞男不得不出現,我們那筆債也就追到了。”
高瞿很快意識到周亞男是誰,畢竟在這裏和嘉薏有聯係的女人他大多都見過了。
“小丫很久沒來這裏了,你們這點沒有打聽到嗎?欠債還錢找對主,何必那麽麻煩,要是我們報警的話,總還是對你們不方便的,這畢竟是盛氏的地盤,你們追個債而已,何必在過年前犯這晦氣呢?”
紮辮子的男人一連指著高瞿說了幾個“你你你”,但還是被光頭男人攔住了,他笑著說道:“大家都是做生意,我們也不想為難,這位老板娘是我們唯一的線索,我們找她幫……”
高瞿立刻打斷道:“做生意和氣生財,剛剛的局麵好像把人家老板給嚇到了,這就不是拜托人幫忙的態度。”
光頭男人冷笑了幾聲,繼續說道:“好,周亞男我今天是見不到了,見不到就見不到吧,既然我嚇到了老板娘,我很抱歉!我覺得你最好和那位小丫提一聲,讓她也知道,今天我們這麽興師動眾,純粹是為她一個人來的。”
“沒事,大家都互相幫忙,以後你們借錢給人的時候,也告sù其他欠債的人說,你們今天是怎麽來要錢的,找不到人就隨便賴上誰,鬧到旁人無法做生意,還想讓警察……”嘉薏剛想仗著身邊有人在,上前對光頭男人發泄幾句時,卻被高瞿用眼神製止了。
光頭男人看了看嘉薏,也笑著:“哈哈,好說好說。互相幫忙,下次再來,記得提供好的服務,我很想點這菜單裏的東西呢。”說完朝身邊的人哈哈笑著,他們自然也是跟著笑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店裏的古龍香水味還是很弄得很,驅之不散,但總歸是有驚無險。
林驍幫忙把店裏的椅子扶好,嘉薏掙脫高瞿的手,繞過他徑直走到林驍麵前,說:“謝謝你,林驍!”
林驍又重複那個久違的動作——手放到後腦勺,嘴角露出微微的笑。
“我也沒做什麽,你沒事就好,對了,剛才你的手沒被撞到吧?”
“我沒事。”她動了動嘴角,欲言又止,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一臉尷尬地朝林驍笑著。
這一幕在身後的高瞿看來,有點不是滋味,不過,他立馬想起了什麽,獨自朝外走去,離開花房姑娘。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林驍早已不在了。
嘉薏沒想到高瞿會回來,她以為剛剛他其實就走了。
而此刻他拎著一個裝著藥水的袋子,小跑著走到店裏,朝掌心一直哈著氣,鼻尖早已泛紅,他看見她正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便放下手大步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極其溫柔地說道:“你還好吧?”
——雖然剛剛他才聽到她回複林驍她沒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嘉薏看見他挨近自己,近到指尖剛好摩擦到他厚棉襖的衣角,心裏忍不住猛然一熱,一種熟悉的抗拒感伴隨熱量傳至全身,她腳不自覺地往後挪動,遲遲不肯抬頭。
“我很好,我沒事。”她回答道。
高瞿意識到了她的不適,立刻站直身子,笑著,拎起手中的藥在她眼前晃蕩,待她接過,便繞過她身邊直接走到椅子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既然沒事,剛剛怎麽聽你大叫了一聲?”
“被凳子倒下的聲音給嚇到了,我猛地想抓住什麽,才發現自己手受傷啦,一碰到傷口就大叫了!”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怕,我什麽都怕!”可她卻笑著,眼裏眯著,早已沒有半點驚慌。
盡管知道安撫已經沒有必要,高瞿還是望著她說:“別害怕,沒事了。”又補充道:“已經告sù商場保安加強監控,對這些人士會特別關注的,有什麽事情他們會第一時間趕來,也會告sù我的。”
“告sù你幹嘛?應該告sù盛孚陽啊!”
高瞿剛想回答什麽,這邊嘉薏突然一個沒留心,用受傷的左手拍了一下大腿,頓時“哎呦”了一聲。高瞿趕緊站起身看她傷勢,誰知剛一伸手就被她反手緊緊抓住。
“快把盛孚陽的電話給我!”
“為什麽?再遇到這種事情你和我說也可以。”
“和你說沒用,我要打電話問他小丫的事情。”
“怎麽他和小丫的離開有關係?”
“不知道,但是前段時間小丫在總是和他見麵,如果再找不到,我真的要報警了。”
高瞿不置可否,但也隻好慢悠悠地掏出手機,正準備把電話號碼告sù她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你知道姓盛的那家夥……”他應該要壓住內心對盛孚陽的不滿,再婉轉些的,因此他幹咳了幾聲,接著說:“盛孚陽他……他作風不是那麽……”
“知道啊,怎麽了?”她沒等他說完,便急不可耐的回了話。
高瞿還是沒有立刻把電話給她,“那你要直接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他?”
嘉薏覺得高瞿的囉嗦簡直要讓她抓狂了。
“高瞿,麻煩快點好嗎,不是用我電話打難道用你的電話嗎?”
“那用我電話吧!”他迅速說道。
“那快打啊!”
高瞿快速撥通了盛孚陽的電話,那小子在鈴響幾聲之後才慢悠悠對著話筒“喂”了一句。高瞿沒有多加理會他的傲慢,匆匆說明原因後便把電話給嘉薏了。
誰知盛孚陽也說不清楚小丫的行蹤。
“那她有和你聯係嗎?”嘉薏問道。
盛孚陽在電話裏冷笑了幾聲,說:“我哪有空搭理她,她元旦見完我就走了,我們再沒聯係了,怎麽,她出什麽事了?”
“我們也不知道,隻是有一群人來找她。”
“多半又是那些社會小混混吧”
“你怎麽知道?”
“怎麽不知道,那群人在我麵前都出現幾次了,其實上次她在你店裏就碰上那夥人了。”
“上次?”嘉薏心疑著,突然想起不久前小丫撲在盛孚陽的那一幕,怪不得她如此局促地埋進對方的懷裏就是不肯露臉。
“該不會……他們又找來南濱廣場了?”
“對……就在剛剛。不過保安處已經來過了,沒什麽大事。”
“該死……不過我想也沒什麽大事,畢竟有高瞿高總在嘛。”
嘉薏和高瞿相互對視著,那頭繼續說:“對了,小丫的號碼好像換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能告sù我一下嗎?”嘉薏剛想找紙和筆,低頭一看,高瞿早就全部遞了過來。
盛孚陽沉默了一下,然後半挑逗地說:“是告sù你還是告sù高瞿啊?”
“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啊,告sù你的話,你是不是得把電話號碼告sù我?”
“我的電話號碼?”嘉薏一心要找小丫,還沒來得及反應。
一直站在旁邊的高瞿聽見盛孚陽又變著法子要女人的電話便立刻將手機奪了過來,說:“喂,盛總,不用麻煩了,你直接把小丫電話發到我手機就好,這件事很急,嘉薏本來要報警了,為了避免給商業中心帶來麻煩你還是盡kuài吧,就這樣,再見!”
他來不及聽被澆了冷水的盛孚陽強壓著怒火說了些什麽,便匆匆掛了電話。
“你該不會是怕盛孚陽……”嘉薏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是!”
很簡單的一個字,幹淨利落從他嘴裏說出,輕巧而自然,卻不知為何早已如石子一般扔進了嘉薏心中的湖水,漣漪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