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身,殷以霆著實愣了一下。
一個定睛,才發現她穿著服務生的衣服,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馬甲、小短裙,畫了妝。頭發也是標準的盤起,配著一個碩大的蝴蝶結發卡。
“你怎麽在這兒?”
不是給她安排了工作了嗎?怎麽還在這種地方…端盤子?即便是服務生,也終歸是龍蛇混雜的危險之地。
“殷總,好巧!我…我說想做個兼職,雲經理就叫我過來了,他對我,挺照顧的!”
雲鷹?
聽她的話,殷以霆大概知道,雲鷹大概也是把她當青秀了。終歸對她還是多了點特殊的感情,並不太樂見她在這種地方,可看了她半天,最終,殷以霆卻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下頭:
“恩…”
轉而,他便走向了另一側。潛意識裏。他或許已經也開始有些忌諱跟她的親近。
“殷…殷總?”
聽說他這兩天都在的,今天她才當班得知,難得看到他,她其實是特意過來的,很想跟他說說話,哪怕多看兩眼也行。所以,秦秀喚住了他,輕柔的嗓音挽留而貪戀。
殷以霆卻權當沒聽到。此時,恰好一個身材靚麗高挑的美女端了酒過來搭訕,他也就順勢接了、聊了兩句。
見狀,秦秀也不好意思再過去。加上她又是穿著服務生的衣服,手裏還抱著托盤,有人招呼,她也隻能戀戀不舍地先轉身了。
做完最後的核查,千悅才起身將一切交給了總管的陳經理:“好了,已經沒問題了,這兩日的賬目做得清晰詳盡些附上就可以了…”
“Cherry小姐。不,夫人辛苦了!”
見男人一百百十度的大鞠躬,千悅有些受不住地擺了擺手,半調皮的玩笑道:
“別,不用這麽客氣…太折煞我了!我也是拿錢、應該的嘛!對了,以霆呢?”
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千悅抱歉地笑了笑。
似乎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和氣,跟位子上的雷厲風行完全像是換了個人,經理也是愣了下,才慢半拍地道:
“恩,總裁好像接電話去了!前麵亂糟糟的,車子已經停在側後門了,我送夫人出去吧!”
“不用!你忙吧!後麵也要收拾下,正好我也沒來過,你讓人領我從前麵走一圈,送我出去就行了。我也順路沾沾光、看看眼——”
“這樣,好的!”出門,經理就換了一個服務生過來,細細交代了一番。
隨即,拎著自己的包包,半瞌睡地千悅就出了門。
剛一走出,千悅一抬眸。就見殷以霆跟一個麵容甜美、衣著卻稀少的高挑美女聊得熱火朝天。瞌睡蟲瞬間跑的一幹二淨,頃刻,就被翻騰的怒火取代了:以妖聖號。
‘靠了!她給他忙得天昏地暗,他也好意思給她拈花惹草?良心被狗吃了吧!’
甩著包包,千悅直接從國道岔了出來,直接走了過去,還赤晃晃地從兩人中間插過,抬手,狠狠推了殷以霆一把:
“讓讓!擋路了!”
被人橫空插了一腳,女人很不樂意,甩頭,怒道:“你誰啊?幹什麽?”
腳步未停,千悅直接往門口走去。
酒杯一晃,回神,殷以霆也愣了下,轉而趕緊放下了酒杯。
“哎,先生——”
扯著殷以霆的衣袖,女人瞬間換了個調調。
“滾!”
嫌惡地一個甩手,殷以霆拍了拍衣袖,抬腿追了上去,出了門口,終於拉住了她:“千悅——”
回身,千悅先踢了他一腳:“你良心被狗吃了吧!”
“不對!”呿了一聲,千悅又狠狠踢了他一下:“狗都知道感恩,比你有良心多了!”
見她麵帶倦色,眼底都明顯有了烏青,任她捶打著,殷以霆隻是收緊手臂抱住了她:
“是,我狼心狗肺,恩?累了吧!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都被你氣飽了,還吃什麽?”嘟囔著,千悅又捶了他一拳,卻也明顯有氣無力了。她是真得很累很累了。
“好!我的錯,我不該隨便亂接女人的搭訕…不該惹我們家寶貝生氣!我們回家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宵夜,都是你愛吃的小點心跟湯品,還給你燉了燕窩…”
縱容的接著,殷以霆也沒忘適時的解釋,心裏卻也不禁慶幸,幸虧轉身快,是個陌生的女人,要是被她撞上秦秀,怕他說破喉嚨都不管用了!
這種地方,他可不希望她來第二次!
“嗯!”
火發出來了,也是好哄的人,打著哈欠,千悅的腦子其實已經一團漿糊了,咕噥著就點了下頭。
隨即,兩人便往後側的車子走去。
車子剛一啟動,千悅的頭就點啊點的,像是要掉下來一般,不消片刻,已經趴到殷以霆的身上,乎乎大睡。
扯著毛毯抱著她,一路上,殷以霆一動都沒敢亂動。
車子平穩前行,轉而進了宮殿般的豪宅。
“總裁?”
司機剛一開口,殷以霆便抬手示意他禁聲,轉而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女人,又看了下車門。
轉而司機便下了車,屋裏,此時,也有傭人過來幫忙。
沒有吵醒她,殷以霆一點點移動著,緩緩將她抱下了車。
受到驚擾,千悅一動,殷以霆就會停下動作靜止片刻,等她安穩了,再一點點地動作著,生怕吵醒她。
這兩天,她白天晚上的加班,又全是累腦子的活兒,她的確太疲憊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進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近乎連大氣都不敢喘,樓梯口處,一個傭人掉了快毛巾,不小心弄出了點動靜,差點沒被殷以霆給瞪死。
這天晚上,短短的一路,殷以霆卻走了大半個小時,最後安穩的將千悅抱回了房間,一晚上,千悅睡得也是極致的安穩——
***
第二天,千悅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枕邊已涼,卻有著明顯的凹痕。
起身,突然想起以後可以不用去雷霆集團,又可以回公司逍遙工作、跟可愛的隊友們嘮嗑八卦了,千悅就像是衝破囚籠的小鳥,歡快得不得了,伸了個懶腰,沒下床,已經哼起了小曲。
一動,一陣肚子的咕隆聲傳來,她的目光才不自覺地落到了身上的睡衣上:
‘昨晚,她…怎麽上來的?’
此時,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起,轉而,一名傭人就走了進來:“少奶奶,您醒了?我馬上去給您端早餐!”
千悅還沒出聲,傭人已經轉身跑開了。
“長透視眼了?我還沒開口,就知道我餓了?”
起身,先洗了手,千悅也顧不得其他,坐到沙發上,抓著熱騰騰的包子,先咬了幾口,又灌了大杯的牛奶,才覺得舒服了很多。
“小娟…你真是越來越貼心了,都快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我真快餓死了…”
“嗬嗬,少奶奶,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我哪裏知道這麽多?是少爺走的時候吩咐的,說讓我過段時間就進來看看,早餐一直幫您熱著呢,少爺說,您醒來肯定會餓的!讓我們隨時準備著,您醒了,就給端上來!”
“咦,他良心終於回籠了?哪根筋兒搭錯了,還知道關心我了?嘻嘻…”
笑著,千悅又抓起了一個素包子,還不錯,有長進,昨晚沒白罵。
“少奶奶,你這話可就錯了…少爺真的很關心您的!昨晚,他抱您進屋的,您是不知道,一路上,少爺停了多少次,好像就怕您半路醒了似的,您一動,他就停下來等等,抱著您,真是寶貝似的,特別小心翼翼…小雲不小心掉了點東西、弄了點響聲出來,被少爺瞪得…嚇得她心有餘悸,剛剛做事還恍惚呢!大少爺雖然平時比較嚴厲,也不像二少爺多話…不過,他也不難伺候,一般我們不小心打碎個杯子什麽的,他都不太計較的,昨晚,那樣嚴厲的瞪人,還真是第一次…”
“是嗎?”聽著,千悅心裏真有些甜滋滋。真是他幫她換的衣服啊!
難怪,她覺得記憶像斷片了似的。
“對了,小娟,你在殷家工作多久了?”
“三年了,跟我同期來的,很多都被開除了…”接著話,小娟還一邊整理著床鋪。另一側的半隔間裏,千悅吃著東西,兩人隔空聊得熱乎。
“為什麽?”
平時也沒什麽架子,都走得比較熟的,千悅其實很喜歡拉著人說話,她總覺得這麽大的屋子,靜悄悄的,滲人,有聲音,有人影,才溫暖。
“殷家的規矩其實還是很傳統、很嚴的!老爺也不喜歡下人沒有規矩,少爺也是,不喜歡下人沒有本分!其實想想也是,兩位少爺都是高校畢業的高材生,又都才貌出眾,怎麽可能看上我們這種階層的下人?就算再漂亮,估計,少爺都不屑玩…”
小娟一通嘀咕,千悅聽出了個大概,原來是因為想爬上少爺床被開的。
起身,猛然意識到自己多話了,小娟咬唇拍了拍嘴:
“少奶奶,您別介意,我一張口,嘴上就少個把門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我平時沒這麽多話的,反倒跟您,什麽都出來了!少爺不喜歡我們多話的…”
“沒事!他又不在,你怕什麽…難道他不在,我們還要憋死?!男人不喜歡說話,因為他們不是女人,我喜歡就好了!我也喜歡八卦啊!繼續繼續,我喜歡聽….”
端著牛奶杯子,千悅還激動地站了起來:“哎,小娟,你在殷家工作這麽久,知道不少內幕吧!這家裏平時都隻有傭人在嗎?冷冷清清的…”
她其實很想問,這兩個大爺們住這麽大的豪宅,都沒帶個女人回來?
女人,骨子裏多少都會有些好奇的,其實,她對那個隻聞其名的女朋友也是有些好奇心的,隻是人不在了,她也不好意思多打聽,再加上過去,她也不想跟他追究,可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她也會想多了解下他的過去,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啊!基本都是我們在的時間比較多!老爺夫人好像還是比較喜歡國外的生活,經常大半年的才回來一兩次,兩位少爺也很忙…以前家裏都是二少爺跑來跑去、做主比較多,大少爺好像很忙,回來就進書房,很少說話…我聽說,大少爺好像以前受過傷,所以有段時間,經常就窩在家裏的健身房裏做複健…外麵還傳言大少爺是殘廢呢,好像是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輪椅!大少爺不太喜歡女人,所以,一直都是喬叔跟二少爺親自照顧的…”
“不喜歡女人?不少喜歡女人吧!”打趣著,千悅其實還挺高興的:潔身自好的男人,她喜歡!
總比那些在女人身上找自信的男人,強多了!有再多女人,有什麽可炫耀的,能讓一個女人一輩子對他死心搭地,那才是真本事吧!
“這個好像真沒有!我從來沒見兩位少爺往家裏帶女人的!我倒是見過有女人上門,被二少爺給轟出去的!兩位少爺都潔身自好,很專情的感覺!這麽多年,大少爺好像隻交過一個女朋友…”
一噎,小娟的臉色都明顯提心吊膽了:“少奶奶,我說了,您不會生氣吧!”
“怎麽會?”
當下,千悅心裏確實也‘咯噔’了一下:隻交過一個?就是那個死去的女人嗎?
幹笑著,千悅刻意引導道:“這個…我知道,你家大少爺都跟我坦白過了,就是那個叫什麽秀的是吧!”
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小娟又轉回身去一邊工作著,一邊低語道:
“應該是吧!聽說少爺就交過這麽一個女朋友,殷家也是為她舉家搬回國的..可惜女人命薄,殷家的福,少爺空了紀念,她也還是沒享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真見了人,老爺夫人也不一定滿意,不一定讓她進門,畢竟門不當戶不對的,還沒進門,少爺先頂著壓力把公司移了回來…”
收拾著,小娟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千悅的腦子卻有些炸鍋:
殷氏舉家遷回,是為了她?殷以霆這些年的空當,也是因為這個女人?
心裏跟吃了個蒼蠅似的,一瞬間,千悅不舒服極了,當真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什麽不好問,怎麽問這個?真是給自己找刺激!難道還真跟一個死人去計較?’
後麵,小娟再說什麽,她也沒聽進去,一池春水,卻被攪渾,再一次,一個不在的女人,卻在她的心頭砸下了清晰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