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亮起的手機號碼,千悅見鬼一般足足瞪了三秒鍾,才想起什麽地按了下去:
“崔老板?”
開口,千悅的口吻還有些不太確定。
“我的小姑奶奶,總算接電話了——”
熟悉的嗓音,久違的調調。千悅當即放鬆了下來:“真得是你啊,我還以為見鬼了…”
崔騰,是三年前她工作公司的老板,要不是出了沈封的意外,現在也許她還在他手下渾水摸魚呢!
說起來,這個老板,對她當真是愛護有佳,即便出了那樣的意外,周遭認不認識地,免不了都質疑地踩她兩眼,可他,卻一直維護著她,更讓她隨時回去。要不是三年前為愛所傷,她現在還是個拿著薪水逍遙度日的小白領,也不會被逼成了今時今日、操心操力的小老板娘。
多久沒有聯係。她自己都快記不清了,過去,就像是沈封一般,隨著時間,都已經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
一時間,千悅當真是感慨良多,當即笑了笑:“嘻嘻…崔老板?崔總?有何貴幹?”
崔騰,比她年長十來歲,個子高高、胖乎乎的,為人非常和氣,自己開著的小工作室,人並不多,所以,以前在公司,他還經常會給她們買零食,對她們女員工。也非常保護、照顧,不像有些老板,不是揩油,就是摳門,占便宜,公事上,他是老板,私下裏,把她們當小祖宗,最喜歡稱呼她們姑奶奶、祖奶奶的,非常可愛,對這個人,千悅還是很喜歡的。所以,當年,不管誰出多高的價錢來挖牆角,不管父母怎樣堅持讓她離開,她一直都沒動。她喜歡那裏的環境跟氛圍,那段時光,她也是非常快樂的,當然,知道她出身豪門的,並不多,曾經,所有單純的快樂,都隨著三年前的一場意外。終結了。
而今走到這步,其實,也是沒辦法,當年她那樣的名聲,去自家的公司,怕是都會被戳脊梁骨,所以才買了個小店麵,自己做起了半幕後老板。
“Cherry啊!救命啊!若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兒,我怎麽敢勞動你華大小姐?不,現在,該叫你殷大少奶奶了!Cherry,這次無論如何,你得幫幫我,渡過這個難關啊!”
“什麽事?我能幫你什麽忙?”
心頭一酸,千悅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殷大少奶奶?聽著怎麽這麽諷刺恩?!該不會讓她去求殷以霆吧!這個時候。可千萬別為難她!
“就是公司接了雲華的一個CASE,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結果還是出了點紕漏,雲華被罰了幾十萬,對我們意見自然是很大,後賬我已經不指望了…你知道,我那個小公司,風光那兩年,一點名聲,也全都是靠你打出來的!原本還指望再捧一個差不多的的金字招牌出來,這些會計師,哎,證書再多,也挺努力,就是還沒免了幺蛾子。你知道,我這名聲要是砸了,後麵基本也就等著關門大吉了!我自然是不希望事情傳開鬧大,按合同賠錢我也認了…關鍵是雲華的賬,現在隻查了一部分,說是有什麽事兒臨時耽擱了,大下周,換那個赫赫有名的鐵將軍——那個司徒來繼續。雖然後麵的賬目不是我們做的,你說,要再出點什麽問題,這屎盆子怕是就直接扣到我們頭上了…所以我跟雲華的老總商量了,說是免費幫他們把後麵的賬核一遍,確保無疑,就把前麵那點紕漏給平了…當然,這種包票,除了你的大名,誰按得住啊!結果,這個老總算是鬆了口,非得見了你本尊才算…你也知道那個司徒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不是你過手,誰敢打包票?Cherry,這次你一定得救救我,雲華是大公司,賬目非常清楚,軟件我也看了,大同小異,你應該很快能上手!一季度的賬,總賬也就兩本左右…小祖奶奶,你就行行好,幫我一次唄,當然,老規矩,八萬八的起步費,我割肉也得給你…”
一聽,千悅大概明白了。原來是為了那個司徒雲雷啊!
說起來,當年,她那點名聲,還都是被他給吹出來的!這個司徒雲雷,出了名的嚴謹,年度各公司財務稅收核查,司徒雲雷過手了十多家企業,幾乎每家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唯一兩家沒有問題的,全是她做的賬。為此,他還特意把那兩家又從頭到尾查了一次,結果還是沒有問題。不到半年,每逢她做的賬,他都要過幾遍,偏偏每次還都差不多問題,後來,也不知道他跟誰提起了這個事,她的大名Cherry,才成了財會界的一張半免死金牌,後來,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沒辦法,她隻能把價錢提高了,原本八千八的基本賬,直接漲了一個小數點。
那個司徒雲雷也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物,聽說,他也是貴胄出身,家裏資產過億,可他就喜歡這一塊,而且,以‘找茬’為愛好,基本賬目過他的眼兒,有點問題,都能揪出來,但他好像隻管查,不管處理,所以,很多其實,都是麵子工程,最後都是私下私了,而他,即便嚴名赫立,在那種勾心鬥角的部門裏,也依然如魚得水,就是苦了一些公司,特怕他去查,基本他出馬,就是讓人掏錢包的!
所以,幾次交鋒過後,他對她做得賬,就從最初‘查得最嚴’到了最後‘查的最鬆’了。
因為以前都是用英文名字Cherry,所以,即便這個圈裏,也很少有人知道,Cherry,其實就是她——華千悅。
“原來,是想讓我幫你做次賬啊!這個是沒問題,就是…你也知道,我很久都沒摸過了,不知道感覺還在不在,手生了沒有,出了問題…我可不負責的!”
“隻要你肯出馬,肯定沒問題!Cherry的金字招牌,至今可沒人能破!而且,那個司徒,也是出了名的對你另眼相待!你肯點頭,我的心就安了一半了!Cherry,今晚你有空嗎?恐怕還得麻煩你跑一趟,雲華的老總要見人啊!正好,他今天在五洲大酒店參加個什麽活動…我帶你過去跟他見一麵,省得以後再約…羅裏吧嗦的!我知道你不愛應酬,這次就勉為其難吧,不見人,人家不放心…還說讓我別又找個二愣子充數糊弄他…這個紕漏,真是不夠我擦屁股的,早知道,真不如不接這個小CASE了…Cherry,你方便嗎?要我跟你家裏人解釋?還是要我找個女員工陪著去接你?有什麽不方便、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別再給你添麻煩…”
“沒事…我今天有空!五洲大酒店,是吧!我知道那個地方…不過,我得回去換身衣服,順便收拾下!這樣吧,你把大概時間、地址發過來,我自己開車過去找你…見麵再談!”
商量妥當,千悅才掛了電話,早點整理著準備下班。
其實這兩年,年終華氏公司的賬目,都是她做的。雖然不如以前做得順手,專業、敏感度還是在的。這點事兒,對她而言,當真隻是舉手之勞。畢竟學了這麽多年,考出所有證書,又有幾年的工作經驗,她也不是吃幹飯的!
***
回家換了身藍黑色的抹胸小禮服,千悅還特意將頭發盤得幹淨利落,拿了同色係的手包,找出了以前公司時候剩餘的名片,裝了幾張,檢查好一切,跟老板通了個電話,千悅才估算著時間,往大酒店趕去。
因為是一個女總裁的歡迎酒會,殷以霆原本是想帶千悅一起來的。
沒想到電話沒說完,就被掛了,後麵又一直沒接通,想著晚上還有些公務上的事情要洽談,他也就堅持,自己一個人來了。
音樂嫋嫋,歌舞升平地,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再加上恍恍惚惚地,居然連重要的資料都忘記了帶上,不得以,他還又給羅青打了電話,讓他送過來。
跟幾個熟人寒暄過後,一邊看著表,殷以霆隨手端了一杯飲料,想著趕緊把資料交換了,差不多了,自己就撤了。
最近,他焦躁地要命,對這種熱鬧的場合,腦子裏也隻有喧囂跟厭煩。
輕抿了一口,不經意間一個抬眸,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毫無預警地出現在門口,直直瞪著那高挑修長的嫵媚身影,一口氣沒上來,殷以霆差點沒嗆死自己。
千悅?!
砸下酒杯,殷以霆就往門口方向迎去:“千悅?!”
過道一側,幾個大步迎上,不自覺地,殷以霆又傻了幾秒:真是她?
隻見她一身藍黑色的抹胸修身小禮服,裙子短到了膝蓋上,不盈一握的腰間還係了一根越發顯細的寶藍色皮紋金口的細腰帶,踩著至少十公分的藍色高跟鞋,露出性感的腳背,微露的圓潤指尖還點著極致撩人的紅色指甲,白皙的藕臂、筆直的美腿都一覽無餘。
逡巡著,眯起的眸子卻直直往外躥火:她來幹什麽?這是什麽打扮?裙子這麽短?還貼到身上了?交叉的隱形壓花捆綁式絲帶環過胸下,更是將她完美的輪廓托得呼之欲出…當真是,一眼,眼珠子都拔不出來!
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吸一地眼珠子上去?
沒料到在這兒遇到他,千悅也有片刻恍惚的震驚。
見狀,崔騰便道:“朋友啊?Cherry,那你們先聊…一會兒,過來找你!”
正好有朋友擺手,崔騰先往前繞了過去。
“千悅,你來這兒幹什麽?他是誰啊?”開口,殷以霆的口氣未免還帶著點情緒。
原本他就是想約她、帶她來玩玩的,沒想到…自己老婆掛了自己的電話,最後還打扮得美麗招搖地,跟別的男人跑來了,換了誰,不生氣?
略帶指責的調調,到了千悅耳中,可又是另一番意思了,抿唇,千悅冷冷地回道:
“怎麽,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你來幹什麽,我就來幹什麽!”
不用問,她肯定也知道,他是用公務應酬搪塞她,所以,千悅也是三兩撥千斤。
下一秒,殷以霆的嗓音也冷了幾分:“你跟男人來應酬?”
拒絕他,不理他,天天跟他鬧,卻跟別的男人出來玩?她給他搞什麽?
“殷總管得太多了吧!我的工作,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聽他一開口又是訓斥的口氣,對別的女人就那麽柔聲細語,千悅也生氣,她是欠他的?就會對她橫眉豎眼!彼此的工作,不是不幹涉嗎?他還問什麽!
“千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抓著她的胳膊,殷以霆的口氣頓時淩厲了幾分:他是她老公!她居然給他說這種話?他都沒資格問,誰還有資格?!
千悅還沒出聲,突然一道亮白色的身影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殷總,你在這兒呢!”
一見秦秀,千悅的臉色瞬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用盡全身力氣抬手就甩開了他:
“隻許官家防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我的事兒,你也無權過問!”
甩手,千悅往裏走去。
回神,殷以霆也是火冒三丈,瞪著青秀,看她一身禮服的裝扮,頓時怒火衝天:“誰讓你來的?給我滾!”
第一次,她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個煞星,簡直跟他有仇!
“殷總,我是來給你送資料的…”
似乎也被他嚇著了,戰戰兢兢地,女人才從一個寬大的手包裏,拿出幾份文件。以團縱亡。
猛地抽過,殷以霆轉身大步往裏走去:該死!誰來不行,怎麽偏偏是她?
等他再找到千悅,就見千悅跟那個胖乎乎的男人在一角正說著什麽,男人圍著她,一臉討好。
“我的小祖奶奶,拜托,你可千萬別發脾氣啊…”
“Cherry,幫幫忙…一會兒,談不攏,也別走啊!不說話,我就知道了,有我呢…你可要幫幫忙,一定幫我弄平了…這可生死攸關啊…”
“這個雲華的老總,還是很好說話的…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
…
雖然遠遠地,偶爾能聽到個別詞,看男人把千悅當寶貝兒似的供著、哄著,圍著她一臉嬉笑,殷以霆心裏真不是滋味:
這個,不是他老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