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挺慌的,覺得自己好像自重生後再麵對這個人的時候就變得跟前世的她不一樣了,動不動就緊張,動不動就心跳加速。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實在是糟糕透了,她不想這樣,很想回到從前跟這個人相處時的樣子。
所以在男人將其穩住後她便在心裏一個勁兒地安撫自己,打算退出他的懷裏後跟以前一樣說聲謝謝就走人。
隻是祝繁沒想到的是,她才剛退開抬頭,便瞧見了男人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疏離和緊皺的眉頭。
“嘩”的一下,祝繁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這瞬間驟停,方才因緊張捏著袖子的手陡然一緊。
僅僅隻是片刻,黑淩已經將自己調整了過來,後退一步勾唇道:“總是這般毛毛躁躁可不好,真要摔到哪兒可就不好了,以後千萬得注意,知道麽?”
他記得,主子跟這丫頭說話時就是這個調調,他應該沒什麽說得不妥才是。
男人後退了不止兩步,與先前跟前世時都不一樣,他的臉上還從未出現過方才那樣的神情,那是一種急於遠離她的漠然,與他生氣時,訓人時都不一樣。
就好似,恨不得沒有碰她一樣。
祝繁感覺腦子亂糟糟的,麵對男人的囑咐,她卻如何也做不到像先前那樣雀躍,僵硬地勾了勾唇,“三叔說得是,以後我會注意的,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說完,幾乎落荒而逃。
小丫頭的反應讓黑淩一頭霧水,他就算再不會看人類的臉色也明白剛才她那樣不是高興。
“你完了。”祝繁剛走不久,黑媚就出現在了屋裏。
黑淩不明所以,扭頭聲明:“我發誓,我剛才可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就隻是扶了一把,絕不是故意抱她的,你可不能跟主上告狀。”
不然他就死定了!
黑媚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聲冷笑笑得黑淩雞皮疙瘩滿身,“知道你沒那個膽兒,我說的又不是這個。”
黑淩更不能理解了,“那你什麽意思?”
“嗬,”黑媚但笑不語,片刻後幸災樂禍道:“等著吧,等主上回來你就知道了。”
“啊?”黑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個明白來著,那人卻已經消失在了屋內。
……
從祝宅出來,祝繁幾乎是一路跑回去的,一到家就把自己捂到了被子裏。
荷香以為發生了什麽,卻隻聽她說自己累了想睡會兒,於是荷香也就沒再多問,拉了簾子跟老太太去外頭曬太陽去了。
而實際上祝繁這會兒不僅沒睡,甚至一絲睡意都沒有,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完全隻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她惹了那個人的眼,招他煩了。
祝繁現在是連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刮子。
她想,她怎麽就得意忘形了呢?就算這一世的那人沒像前世那樣一開始就對她陌生得不得了,但不管怎麽說他的骨子裏也是古板的啊。
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有別什麽的,分明就是前世剛認識那會兒他經常對她說的話,甚至後來就算他說了他喜歡她後也依舊沒跟她多親近,更別說像這次這樣親她了……
而且他上回好像還說了他有喜歡的姑娘……
天啊,祝繁在被窩裏急得快哭了,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腦子裏隻要一想起男人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疏離和他那句有喜歡的人的話,她的心就跟要被人捏爆了似的,難受得她恨不得從裏麵把心髒給掏出來!
啊!!!
祝繁猛地掀開被子,一側目就瞧見了因為她的大動作吸引過來的小狐狸,她眨眨眼轉身把小狐狸抱進懷裏,揉著它的腦袋說:“弧兒啊弧兒,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蠢啊……”
這可還是祝繁頭一次說自己蠢的,隻可惜小狐狸沒有回答她,隻睜著那雙好看的眼睛歪頭看著她。
“完了,沒戲了,”祝繁破罐子破摔,索性抱著小狐狸真去會周公了。
連著好幾天都發生各種事情,昨晚還累成狗似的整夜沒睡,她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住,腦子迷迷糊糊的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而在她睡著後,原本乖乖巧巧待在她懷裏的小狐狸抬頭看著她的臉,雙眸紅光一閃而過。
狐之亦在接受到奕的意念時正在狐宮大開殺戒,整個狐宮上空都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負責此次黑狼追捕行動的無一人幸免。
“你們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王位之上,男人一身火紅衣袍,領口及袖口處一條條金絲繡線精致妖嬈,卻又跟男人那張近乎妖孽的臉極為相配,隻見他朱唇輕勾眼尾微挑,瞬時萬千風華。
“勾結,反叛,邪術,謊報,你們當真是越發地厲害了。”
狐之亦斜坐於王椅之上,手中的鮮血方才讓人擦淨,他卻再次伸手,將殿下跪在最前頭的一人拿捏在手,生生將其脖頸折斷。
眾人隻聽得脆生生的一聲,那人連哼都不曾哼一聲就沒氣兒了。
狐之亦將其扔在腳邊,立馬就有人過來清理,在場的眾人噤若寒蟬,在此過的每一刻中對他們來說都無比的煎熬。
男人那雙妖嬈的眸子於眾人之間掃視一圈,後道:“既然你們如此想跟了那黑狼,何不如都一塊也跟他去地獄如何?”
誤報?嗬,簡直笑話。
凡獸族,辨人尋人乃本能,想他在世間活了千年,於狐族在位也近九百年了,何時出現過誤報這事。
一開始聽說黑狼提前到達祝家村時他便懷疑狐宮還有未鏟除的黑狼餘孽,果不其然,連夜回來一查,沒想過當真查出這麽多餘黨。
他該說自己這次歸程收獲頗豐呢,還是該後悔他不該以暴當政失了眾狐族之人的心呢?
“王……王上息怒,臣當真與黑狼一派無關,王上明鑒……”
“王上明鑒,此朝堂之上已無黑狼餘孽,臣願請纓捉拿其他殘黨歸案!”
“臣等對王上的忠心天地可表,臣等願捉拿黑狼餘孽歸案!”
“……”
除卻一些當真膽小怕事兒的,其他人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紛紛挺身而出,揚言要將黑狼餘孽捉拿歸案。
狐之亦看著他們,也不打斷他們的話,待他們說完後才慢慢悠悠地道:“好啊,孤準了,你們現在就可以啟程。”
誒??
眾人愣了,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輕易就點頭。
“怎麽?不是要向孤表明你們的忠心麽?”狐之亦挑眉,“孤準了,你們還不走?”
如果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把玩他手裏的那顆剛從別人身上取出來的心髒的話,或許眾人會真的以為他準許這件事了。
“你們以為,你們這樣孤就看不出來你們的居心了?”狐之亦覺得好笑,轉而看了一眼站在殿內最左方的那人,道:“左相,你說孤該如何處理這些人?”
左相慕容鳳,狐之亦鮮少信任的人之一,與狐之亦的妖冶不同,這個人渾身上下隨時隨地都是一身黑,繃著臉,給人的感覺除了冷還是冷。
被叫到的人繃著下顎立於左首,棱角分明的臉上無一絲表情,隻聽他冷冷道:“叛徒,理應處死,王上方才曆劫,雙手著實不便沾上過多血腥,若王上放心,此等餘孽便由臣與右相代為處之。”
慕容鳳的話讓剛剛那些放出豪言的人頓時瞪大了眼,近乎震驚地看上上位上的人欲再開口求饒,卻不想那人搶先頷首。
“說得也是,”狐之亦將手裏的那顆心髒隨手一扔,邊上的人立刻就端來一盆清水讓其淨手,“孤二十多年不在狐宮,對著狐宮也是陌生得緊,不知哪些人是真該殺還是不該殺,有左右二相代勞自然是再好不過。”
話落,站在慕容鳳邊上的一小姑娘就開口了:“王上盡管放心,芸兒一定會協助兄長不會再讓這些人蒙混過關了。”
“芸兒!”慕容鳳不甚讚同她對王上說話的態度,輕斥一聲。
慕容芸聞言癟嘴,道:“本來就是嘛,先前若非兄長與右相要給黑淩大哥一起護著王上安危,狐宮怎會被黑狼那樣的人鬧得烏煙瘴氣,現下王上有要事在身,芸兒身為狐族一員自然要為其分憂了,王上您說芸兒說得對不對?”
慕容芸,慕容鳳的雙胞妹妹,隻是這個妹妹與慕容鳳本人完全不像,或者有著雲泥之差。
狐之亦看著底下那樣子看上去跟他家小東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笑了,“那麽照芸兒此言,此事追根究底還是孤的不是了?”
如果不是需要護著他順利渡劫,左右二相也不會離開狐宮,黑狼哪會有機會謀反。
“王上,芸兒可沒有這個意思啊!”慕容芸睜大眼連連搖頭,生怕就此把人給惹怒了。
慕容鳳冷冷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垂首對狐之亦道:“王上勿惱,小妹年紀小不懂事,臣定當……”
“無妨,”狐之亦勾唇打斷他的話,盯著那丫頭笑了笑說:“王後與你年紀相仿,往後估計你們有的可說。”
那丫頭,也不知屆時是否能習慣在狐宮的生活。
能將殺戮與談笑風生結合得如此完美的,除了狐王大人,想必這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隻他說得風輕雲淡,底下的聽話人卻因此話而受到了極為強烈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