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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王仁恭便帶著數十名衙役,將城中最大酒樓做好的酒菜送到了郡衙內,以供楊廣及嬪妃食用。
這時的郡衙已經改成楊廣的臨時行宮,數千名禁軍士兵在郡衙周邊布防,圍得水泄不通。
半晌之後,王公公方出來傳旨道:“聖上有旨,宣馬邑守王仁恭覲見!”
王仁恭跟著王公公走進了郡衙,來到了大廳內。他心中有些擔戰心驚,雖然他名義上隻是馬邑郡守,但卻是總領定襄、馬邑、雁門、樓煩四郡軍事,並被任命為這次北伐突厥的第軍主將。如今他鎮守的定襄已失,五萬大軍損折大半,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追究他責任。
這時,大廳內早已站滿了隨行的官員和將領,裴矩、裴蘊、虞世基、宋老生、裴仁基等人皆早已在列,隻不過現在所有人都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王仁恭戰戰兢兢地躬身行了一禮道:“臣王仁恭參見陛下!”
楊廣剛剛吃完了早餐,在喝了兩碗銀耳湯後,他原本驚慌的心情總算稍微平靜下來了。但楊廣依舊憂心忡忡,因為突厥可是有四十萬大軍南下,這雁門郡城能否抵擋得住突厥人的鐵騎,他可是心中無數。
“王將軍,除了朕帶的十萬禁軍外,現在城中還有多少軍隊?”楊廣問道。他這時也顧不得追究王仁恭的戰敗之責了。畢竟這家夥當了近十年的馬邑守,又和突厥人作戰多次,對於河東邊塞各郡的情況可謂了如指掌。
“回陛下,微臣和李二公身邊還有兩萬餘人,雁門郡本身有一萬郡兵,城中民眾約有五萬餘人,城牆還算堅固,隻是……”
“隻是什麽?”楊廣聽到這裏,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問道。
王仁恭終於說出了他最提心吊擔的事情:“隻是雁門郡向來不是貯存糧食的重點城池,河東邊塞數郡的糧食物資多在馬邑郡中,現在雁門郡的糧倉中,隻有五萬石存糧,頂多隻夠這十萬大軍和城內民眾食用一個月……而且,供戰馬就食的草料也是嚴重不足。”
“什麽?竟然隻有這點糧食?”楊廣吃了一驚,隻有五萬石糧食的話,那的確有點緊張。
於是,他又忙問道:“那草料究竟有多少?足夠朕的騎兵馬匹食用多久?”
王仁恭硬著頭皮道:“雁門郡中原本隻有五千騎兵和五千步兵,所以草料便是按五千匹馬食用兩個月的用量準備的。而陛下的十萬禁軍皆是騎兵,戰馬數量便比原來翻了二十倍。如此一來,草料頂多隻夠吃五天了。”
楊廣頓時有些急了,糧食隻夠吃一個月,草料隻夠吃五天,且雁門郡又是一個小城,一旦被突厥人圍城,挨過一個月後,守軍就將因糧盡而崩潰。看來這雁門郡也是呆不得的。
這時,旁邊的裴仁基忙建議道:“陛下,我們守城要不了這麽多戰馬,可以先殺掉八萬匹戰馬,將馬肉作為幹糧,這樣既能增加糧食儲備,又能減少草料消耗。”
楊廣聽聞之後卻是有些猶豫,八萬匹戰馬培養起來不容易,這樣一骨腦兒殺了,他實在有些舍不得。
沉吟了片刻後,他方問道:“先不忙殺馬,派人去打探一下,突厥騎兵追到哪裏了?如果他們繼續向樓煩、原一線撲去。那我們便不用困守雁門了,可繼續向東進入河北,到北平府去。那裏糧草充足、城池堅固。羅藝將軍的幽州鐵騎戰鬥力也很強勁。到了那裏,我們便安全了。”
讓楊廣萬萬沒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麵傳來了“嗚——嗚——嗚”的嘹亮號角聲,這聲音此起彼伏,回蕩在城中央,低沉無比,讓人心神劇震。
大廳內眾人皆臉色驟變。
這時,裴行儼方快步奔了進來,急報道:“陛下,突厥大軍從四麵八方圍來,足有數十萬之眾,已經將雁門郡城團團圍住。是突圍還是據守,請陛下定奪!”
楊廣臉上頓時露出驚懼之色,一時之間張口結舌,緊張得說不出話。
宋老生卻是十分沉著道:“陛下莫急,我們有十萬大軍守城,且糧草可吃一個月左右。這又不是騎兵在草原上對戰,突厥人的騎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雁門郡城城牆堅固,非定襄可比。且突厥人不擅攻城,隻擅騎射。微臣建議,隻需派軍隊上城牆堅守,定能等到魚老將軍和來老將軍率十七萬步兵到來。”
李世民這時卻眉頭一皺道:“宋將軍,你的提議雖然不錯,但讓突厥人這樣圍城進攻也非上策啊!魚老將軍和來老將軍雖然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將,但他們所統率的卻全是步兵。如果突厥人派一部分兵力圍困雁門,再以主力進攻兩位老將軍的後軍。在這一馬平川的河東荒原,隻怕兩位老將軍會凶多吉少。如果後軍敗北,困守雁門的我軍便成甕中之鱉了!”
李世民的話讓在場眾人均為之色變。這種情況的確是大有可能發生的。
宋老生和裴仁基對視了一眼,卻都微微搖頭。他們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但之所以沒有提出突圍。乃是知道以楊廣的脾性,斷無可能拋棄嬪妃,自己騎馬逃走。
果然,楊廣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隨即便否決道:“朕的皇後和愛妃皆不會騎馬,如若不能帶上她們一起撤走。朕決不會獨自離開!”
裴仁基歎了一口氣,隻得為楊廣辯解道:“強行突圍的確不是最佳的選擇。外麵的突厥騎兵數量眾多,野戰非我軍強項,突厥人的騎射功夫的確厲害。如果陛下出城,被俘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陛下如果離開的話,對城中守軍的士氣打擊也很大!沒有聖上坐鎮,雁門郡城能守多久也是個大問題!”裴矩連忙反對道。
他可清楚,如果楊廣在城中,那周圍的隋軍,不管是羅藝、屈突通,還是魚俱羅、來護兒都會來救。可如果楊廣跑掉了,那這些軍隊肯定都是去保護聖上去了。誰還顧得上他們?
裴蘊、虞世基等人稍一思,也想透了這其中關節,立刻也紛紛發言,反對楊廣突圍,認為留守城內才是最佳之策。
楊廣稍微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方取出自己的尚方寶劍,遞給了王仁恭道:“王將軍,你久鎮河東邊關,與突厥人作戰十餘年,且對雁門郡的情況又熟悉。朕就任命你為此次守城戰的最高統帥,城中一切軍民皆歸你調遣。誰若不聽指揮,你可先斬後奏!”
王仁恭立刻跪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接過寶劍道:“臣一定恪盡職守,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衛護陛下安全!”
於是王仁恭敬立刻調集五萬禁軍上城牆防禦,同時下令沿城牆一帶的民房全部拆除,這樣既能避免突厥軍射進火箭,將城中房屋引燃,又能將所得的磚木石塊用於守城防禦。
隨著王仁恭的一聲令下,雁門郡城中,一座座房屋被推到,柱梁門窗皆被鋸成數段,充作擂木,房瓦和磚石都被充作滾石,就連砌地基的大石也被士兵撬起,搬上城頭用作防守。而被拆毀房屋的主人則默默站在一旁,沒有一個人反對。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城破,必然性命不保。
所以,他們沒有人呼天喊地,隻是靜靜地收拾自己的財物,然後走進了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帳篷內。
當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城頭時,數萬隋軍士兵已整整齊齊地站在牆頭,目光嚴峻地注視著城外的突厥大軍,每個士兵臉上都流露出驚懼之色。四十萬突厥大軍已經全部抵達,將雁門郡城團團圍住。在城外數裏的距離內,一座座營帳拔地而起,延綿數十裏,根本望不見邊際,將雁門郡城圍得水泄不通。
雁門地處邊塞前線,城內姓早已習慣了戰爭,在動員令下之後,城中姓並沒有驚慌失措,對於他們來說,突然跑到城裏來的十萬禁軍,對他們的侵擾還大一些。
王仁恭看著一捆捆利箭從軍械庫中抱了出來,一筐筐石塊、一根根滾石擂木都被運到了城牆之上,所有能走得動的隋軍,都被分作了兩班,一班走上城牆防守,另一班則在城牆內根休憩,準備待城頭上形勢不妙時就增援。
雁門郡是王仁恭苦心經營的,河東邊關四鎮之一,另外個是馬邑、樓煩和榆林。城內姓也是久經戰陣,經過動員之後,不少青壯民夫也被分發了武器,上城頭上巡邏。他們雖然戰鬥力不行,但運運箭矢、物資,抬送傷兵、值夜還是可以的。待到中午時分,雁門郡就已經進入了完全的戒備狀態,隻等突厥軍來攻城了。
吃過早飯後,城外的突厥軍經過半個時辰的休息,便開始向雁門郡城的方向緩緩進發。隻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有隋軍出城攔截。
突利派出了幾支斥候部隊小心翼翼地在周圍偵察了一陣後,才確認十萬隋軍已經全部退入了雁門郡中,在城外未留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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