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男人

焉知冷暖

第五十八章 情起情滅!

書名:嘿,老男人 作者:焉知冷暖 字數:6992

周航予的父母並沒有發泄多久,畢竟這裏是醫院,醫生護士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鬧出人命,所以在造成更大的傷害前有人拉開了周航予的父母。

盡管有人及時阻止,陶修還是傷得夠嗆。

愛子心切,唯一的兒子就這麽離開了,陶修能夠理解周航予父母的心情,此刻,恐怕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陶修跪在冷冰冰的地上,滿臉是傷地回頭看著躺在病房裏的周航予,他很想上前去再看周航予一眼,可是他怕,他怕看多一眼,自己會崩潰。

不管陶修多想再看看周航予,都沒有那個機會。

“你給我起來,哭喪著臉做什麽?我兒子為了你,命都沒了,你拿什麽賠?拿什麽還?你們、你們陶家真是養了好兒子,現在怎麽不說要在一起了?!”周航予的父親朝陶修怒吼。

“別吵了,航予,航予隻是睡著了,你們別吵,噓!”周航予的母親關上了病房門,走到床邊,輕輕拉開蓋在自己兒子身上的白布,刺目的紅色充斥著她的眼睛,兩分鍾後,外麵的人都聽到她悲慟的哭聲。

“航予啊,我苦命的兒子啊——”

那來自失去兒子的母親的呼喚,刺痛了每一個人的心。

尤其是陶修,更是沒有臉麵對周航予的父母。

他們的感情沒有被捅出來之前,周航予的父母對他很好,每次他去周航予家玩的時候,周航予的母親都會給他做好吃的糖水,帶給他一絲除了家人以外的溫暖。

可他最終卻是害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的罪魁禍首,即使所有人都能原諒他,陶修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淚已經不流了,陶修隻是不願就這麽離開,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白色的病房門,奢望那扇門能夠再次打開。

“你還有臉待在這裏?快滾!我兒子會喜歡上你真是惡心!是他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了,碰上你這麽個掃把星,還把命都搭上了,你快滾!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眼前!陶修,你記住,你欠我們家航予的,欠我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們不會原諒你的!”周航予的父親邊流著淚邊罵道。

陶修沒有臉再待下去,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渾渾噩噩地離開。

天大地大,卻仿佛沒有他能去的地方。

陶修並沒有離開醫院,他找到了醫院的“太平間”,守在角落,等待著。

醫院都是病人居多,空氣本來就不好,“太平間”附近更是陰冷,抽風機不斷抽風出來,空氣十分渾濁。

陶修聞著那些怪味,幾乎要吐出來,嘔吐意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等了很久,才看到一個護士推著一張病床走到門前掏出鑰匙開門,後麵跟著周航予的父母。

陶修攥緊了拳頭,一手捂著嘴,怕被別人發現自己躲在這裏。

護士回頭對周航予的父母道:“遺體先暫時放在這裏吧,等你們看好日子再送去火化場,不過我勸你們盡快些,好讓死者安息。”

“我們知道了,謝謝。”兩位還不到五十歲的夫婦中年喪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周航予的父母離開後,護士獨自一人將病床上蓋著白布的周航予推進了“太平間”,門虛掩著,陶修跟著走了進去。

等送去了火化場,就再也見不到了,周航予的父母這麽恨他,怎麽可能同意讓他參加周航予的葬禮?!

隻有這麽最後一次的見麵機會了,陶修揪心地走進“太平間”。

裏麵還放著幾具這兩天剛去世的死者遺體,因為天氣冷,還沒有穿出什麽味道,但裏麵空氣不夠流通,幾乎令陶修窒息。

況且周航予也被送了進來,從此生死兩隔,這種難過的心情幾乎把陶修整個人都吞噬掉。

“誰?”護士回過頭,突然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麵前,嚇了一跳,本來這裏是“太平間”,一個女孩兒進來就有點兒害怕,更別說在這裏突然看見活人。

“你能讓我再看看他嗎?”陶修皺著眉顫聲問道。

確定是真實的活人後護士鬆了一口氣,前幾天她還被在“太平間”值班的師姐嚇唬說見鬼了,所以精神一直緊繃著,乍一看見陶修真是差點兒嚇破了膽兒。

“看吧看吧,慢慢看,今天是我守著他們過夜,哎喲怕死了,有一個人陪著也好……”護士拍著胸口道。

陶修沒有回應,他隻是輕輕掀開蓋在周航予身上的白布,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刻畫著他最熟悉的五官。

周航予臉上的血跡已經被周航予的母親擦拭幹淨,連衣服也換了全新的,這樣看來,倒像真的如周航予的母親所說,周航予不是離開了,隻是睡著了而已。

陶修什麽也不做,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看不厭倦似的,護士眯著眼睡了一覺,醒來後看見陶修依舊是一模一樣的神情,好奇地靠近他,問道:“這個人是你的誰啊?哥哥?弟弟?朋友?”

陶修垂著腦袋,“救我一命的人。”

護士恍然大悟,“原來是救命恩人啊,難怪……”

還是我喜歡的人。

這句話在心裏醞釀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他怕說出來又會看見多一道鄙夷厭惡的目光。

陶修就這樣坐在矮矮的床邊,看了周航予一整晚,“太平間”裏十分陰冷,他的嘴唇凍得發紫,卻依舊定定地看著。

直到天亮了,護士醒來後看了眼時間,才對陶修道:“到時間鎖門了,走吧,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陶修自嘲地揚起一抹笑,節哀順變

哀莫大於心死,他卻連死都做不到,這條命,是周航予賠了命才救回來的,除非他被周航予的父母弄死了,否則他怎麽敢輕易去死。

“好。”陶修淡淡地點頭。

回過頭從周航予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條項鏈,拚命地攥緊在手心裏,扶著床緩緩站起,等到緩解了腿腳的麻痹感後,陶修走出了“太平間”,不敢再回頭。

隻是有透明的液體不斷地從他的雙眼裏淌出,眼前一片模糊。

踏出醫院後,被陽光照耀的眼睛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陶修不知道該去哪裏,隻得無奈地先回家。

可他沒有料到,這一次才真的是回不去了。

大人小孩們都聚在巷口嚼著八卦,而最新鮮的話題,莫過於周叔家的兒子死了,還是被陶家大兒子害死的。

由於貧窮落後,居住在巷子裏的許多家庭都已經在這裏紮根了好幾代人,他們沒有離開過,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他們除了為生計奔波就沒有別的事幹了,閑下來的時候,他們最喜歡嚼舌根或者打麻將。

即使是繁華的大都市也依舊有許多人無法接受男男相愛,何況是這麽一條古老的巷子,這麽一群思想老舊封建的人們。

奢望他們理解陶修和周航予的愛情,是不可能的。

哪怕周航予為了這段愛情付出了寶貴的生命,哪怕陶修為了周航予,傷心傷神,那又怎麽樣?人們隻會覺得他們荒唐、可笑、變態!

陶修成了他們圍攻的對象,素質好一點的大人們隻是口頭上叫罵兩句,說些諷刺的話語,素質不好的,就教孩子們朝陶修扔東西,隻要他一出現在巷口,什麽辱罵都隨之而來。

周航予離開後,辱罵陶修的內容裏,多了“殺人凶手”、“害人精”、“掃把星”等詞。

不同於以往,以前是因為有周航予在,陶修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承受,可如今周航予不在了,那個令他相信了所有諾言的人就這樣離開了他,流言蜚語帶來的傷害一下子被放大數倍,陶修堅強的外殼也被一點點刺穿。

他的精神支柱不在了,每當陶修這樣想,絕望便如滔滔江水般湧出。

回到家後,母親和弟弟對他冷眼相對,雖然沒有暴力對待,說的話卻令他更難以接受。

尤其是陶彬,口口聲聲提醒他,一口一個“都是你的錯、航予哥是被你害死的”,愧疚、絕望,令陶修幾乎不堪重負。

陶修麻木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你們已經跟我劃清界限、斷絕關係了……”

可憐又可悲,他並不是沒有親人的孤兒,卻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知道就別回來了,你知道外麵的人是怎麽說我的嗎?說我生了一個勾引男人的掃把星。”陶修的母親故作鎮定,心狠地道。

陶修呡了呡唇,雙眸哀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沒有地方可去,陶修一個人把小巷子裏那些充滿了兩個人回憶的地方走了一遍,最後靠在那棵大榕樹下閉著眼睛休息。

饑寒交加,唯有熟睡才能暫時忽略。

大半夜,陶修還是被餓醒了,手心一痛,攤開手掌細看,那條項鏈尖銳的邊角已經戳進了陶修的手心裏,沁出鮮紅的血。

這是陶修送給周航予十八歲生日的禮物,不值什麽錢,卻是陶修去店裏跟人學了自己親手製作的,五芒星的項鏈。

從戴上周航予的脖子開始,一直跟隨著他,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才被陶修摘下來。

陶修仔細地看著那條項鏈很久,最後緩緩地站起來往巷子旁邊的小鎮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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