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拖著單薄的身體,在臘月瑟瑟寒風中轉到了德江市人民醫院,他前幾天被打傷時,曾被警車送到了這裏,但他沒有進去,他仰頭看看醫院的牌匾,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他在讀書時曾聽說這樣一個故事,曾經有一個一貧如洗的有誌青年,為了能得到創業資金,他不惜去醫院賣掉了自己一個腎,人身體的器官是很值錢的,自己這副軀殼既然無所作為,還不如為了雪梅換點錢花。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走進了醫院···
當醫院方麵得知他的來意後,不禁嚇了一跳,有一位負責的大夫勸告道:“小夥子,捐賣器官並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起碼要有家屬簽字,而且還要根據你本人身體條件。我看你氣色不好,想立即捐賣自己的器官,是根本不可能的,你還是回去吧!”
左軍哪裏肯走,他心裏清楚,他如果拿不到錢回家,那他和雪梅過年就會‘紮脖’了,他無論如何要拿一點錢回家。
“大夫,我求求您了,我是外來打工的,由於老板攜款私逃,我現在身無分文,一家老小孩等我拿回錢過年呢,我如果沒有錢,真的無法過這個年呀!”
左軍幾乎聲淚俱下了,他是一個要麵子的男人,可如今他已經完全放棄了所有的男人尊嚴,就像一個乞討者。
醫生也被他的話感動了,但現在是春節前的非常時期,醫院根本不會接受這樣的業務了,他看左軍實在可憐,便勸道:“你要賣自己身上的器官,今天是不行的,因為手續非常繁雜,之前要做很多工作,但你如果實在需要錢,你可以抽自己一些血液出賣,我們醫院的血漿正好緊張,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左軍一聽,連忙同意道:“賣我的血也可以的,但能賣多少啊?能賣多少錢呀?”
那位醫生不由暗自歎了口氣,他隻好告訴左軍道:“醫院對賣血者的劑量是有規定的,一次不能抽你很多血,錢不會很多,但可以幫你暫時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左軍雖然並不十分滿意,但也隻好同意了。
他做完配型之後,就在醫院門診室裏,被抽了300CC的血液,醫生告訴他,這是最大的限量了。
當鮮紅的血液從他虛弱的身體裏被抽走後,他感到了一陣眩暈,醫生告訴他趕緊在走廊的長椅上休息好了再回去。
左軍把賣血的錢拿好了,他實在沒把握能一氣走回家,看看天色還早,便坐臥在醫院的長椅上休息。
“同誌,我想打聽一下,您們醫院收血嗎?”
突然一個熟悉的女孩聲音傳到左軍耳裏,左軍立即睜開眼睛,他立即愣住了,隻見雪梅正跟一個護士問話。
她怎麽來了?她要幹什麽?
左軍看雪梅還沒發現自己,就趕緊躲進身旁一間診室裏。
那位護士看看雪梅,然後回答道:“是的!您是賣血呢,還是捐血?”
“同誌,我目前手頭很緊,急需要錢,所以想賣點血···”
雪梅有些生怯地回答道,她在家實在呆不住了,竟然跟左軍有一樣的想法,想偷偷賣點自己的血,為左軍買一點補品和年貨。
護士又打量了一下她,便說道:“你跟我走吧!”
雪梅完全不知龗道左軍就在醫院,她跟著護士走了。
左軍完全明白了,他既慚愧又難過,他左軍已經混到了讓女朋友賣血的地步了。
他不顧一切衝了出龗去,幾步便追上了雪梅,並抓住了她的胳膊。
雪梅做夢沒想到左軍會突然出現在醫院裏,她頓時驚異萬分,臉上變色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左軍噙著熱淚喊道:“雪梅,你要幹什麽?你想‘糟蹋’自己身體嗎?”
“我···我身體挺好龗的···就是抽出點血沒啥事的···”雪梅結巴道。
“不!我不需要你出來賣血,趕緊跟我回家!”
左軍拖著雪梅的胳膊就往外走···
護士認出了左軍,她不禁驚呼道:“你還說人家呢,你自己不也是來我們這裏賣血了!”
護士一句脫口的話讓雪梅也呆住了,她再看左軍氣色比早上出門更差了,便突然擼起左軍的衣服袖子,一個針孔就鑲在胳膊肘裏部。
雪梅被震驚了,她頓時摟住左軍的脖子哭泣道:“你身體還沒好,這樣做就不想要命了嗎?你要有一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呀?”
左軍也落淚了,他痛心地說道:“都怨我自己沒本事呀!害得你跟我受這麽大的苦,我對不起你啊!”
雪梅此時的感情就像開閘的的洪水,一泄而不可收,她忘情地在左軍懷裏痛哭不止,完全忘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醫院裏很多醫護人員和患者家屬們圍住了他們,很多人眼裏也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左軍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雪梅跟自己確實是不合適的,假如她當初嫁了老家的楊紹傑,也許現在就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少奶奶呢,現在還能挽回嗎?
他此時想的是,如果不能給自己心愛的人帶來快樂和幸福的話,那是不是應該放手呢?
如果自己的放手能給雪梅帶來新生的話,那麽,放棄也是一種美,想擁有她是為了愛,但放手也是一種愛!
當然,左軍隻能先把這樣的念頭深埋在心裏···
左軍被抽走了300CC血,身體更虛弱了,他隻好在春節前這幾天養在家裏,雪梅就用他賣血的這點錢,辦置了點年貨···
到了除夕這一天,雪梅也做出了四個菜的年夜飯,他們餐桌上沒有一點酒,也沒有錢去買點爆竹,耳裏卻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爆竹聲聲···
“軍哥,過年了,咱們就把過去的所有不快都丟到這一年了,再重新帶著希望迎接嶄新的一年吧!”
雪梅首先打破年夜飯的沉悶氣氛,有些動情地開導左軍。
左軍壓抑著內心的情緒,他略帶平淡的語氣講道:“是啊!我們過去有很多經曆,誰說經曆不是財富?它讓我們盡快成熟起來,讓我們更加理智地對待生活,不要再活在童話般的浪漫愛龗情中了。”
左軍的話耐人尋味,雪梅聽得一知半解,但她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了壓抑和沉重。
“軍哥,我倆是第一次在一起過年,我們都要開心點,雖然日子過得苦點,但上天允許我們走到了一起,這是賜給我們的莫大幸福。我以後會始終懷著感恩的心生活的。”
雪梅的這番話並沒有引起左軍的共鳴,他淡然笑道:“這哪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緣分?多半還是人為呀,當初咱倆一起跳深穀裏僥幸撿一條命,後來又遇到了劉成,如果沒有他,你可能現在做楊家少奶奶了,而我也可能被他們打成了癱子,躺在床上由老爸老媽伺候著呢,看樣子咱倆命運還是有點‘犯衝’呀!”
雪梅沒有注意左軍後麵的話,但聽他提起了劉成,心裏不由一震,她已經跟劉成失去聯係很久了,他現在還好嗎?
“不知劉大哥現在怎麽樣了?他是一個單身漢,會跟誰一起過年呢?”
雪梅心裏思念著劉成,不覺得脫口說道。
“可惜跟他聯係不上了,否則,他不會眼看著你跟我受苦的!”
一聽左軍說出這話,雪梅不由嗔怪道:“你瞎說什麽呢?劉大哥是咱們共同的親人,他已經幫咱們很多了,咱們也不該再打擾人家了。”
雪梅嘴裏這麽說著,心裏卻在想,劉大哥在哪裏呢?
劉成此時正在德江,他就在距離雪梅家不到幾裏路的方春梅家裏過年呢。
劉成為了感念邢誌斌的救命之恩,他決心要照顧好方春梅一家人,他雖然找不到雪梅了,但每次來德江,都會去方春梅家看望郉母和珊珊,珊珊跟他處久了,也產生感情了,於是認他做了幹爸爸。
劉成是一個善於製造情調的男人,方春梅在他的影響下,很快走出了失去丈夫的痛苦陰霾,又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對劉成的感情依賴也是與日俱增,劉成本來就是單身漢,平時自己過年沒啥意思,在方春梅的暗示下,他爽快從省城來德江跟她們一起過年。
他們的年夜飯相比雪梅和左軍的,是顯得非常豐盛,有了劉成在身旁,方春梅臉上始終綻開著甜蜜的笑容,劉成就跟她們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
“幹爸,今天晚上您會跟我們一起住嗎?”
珊珊在吃年夜飯時,她抬起小臉對著劉成天真地問道。
劉成一下子被問得不好意思了,他不禁笑笑,並反問珊珊:“珊珊喜歡幹爸住這裏嗎?”
“當然喜歡了!我怕您跟以前一樣,吃完飯就走,您住這裏就太好了,我家晚上就熱鬧了。”
沒等劉成再說話,方春梅接口道:“你幹爸在德江隻有咱們一家親人,他當然住咱家了,會跟咱們一起過除夕夜。”
“太好了!”珊珊不禁鼓起掌來···
方春梅的話引起了劉成的沉思,他感覺自己在德江應該還有親人,那就是雪梅,可她現在在哪呢?
她不可能回老家過年的,她跟左軍一起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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