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未生與良離的見麵為交換條件,君蕪履行了她的諾言。
還是那個夜晚的風竹,隻是此時站在月下的女人已改變。
“姬良離。”她一聲笑道,那笑裏含著些耐人尋味。
被叫到的他看著她的背影,半晌走過去。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他極淡道。
她轉身對向他:“不滿意?”深了深唇角的笑意:“我以為你對‘君蕪’和楚華當年的死是有愧疚的。”
刀劍的聲音在風裏嘩響,一陣靜默,她袖口的血往下流。
“這刀是給你的,與她們無關,亦如當年。”
她不動,半晌離他幾步,握著手臂苦惱地看了眼輕道:“真是一如既往的危險。”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和做了什麽,不用你提醒我任何事。”
未生退後兩步,靠在樹上,她捋起袖子,一刀血流斑駁的血痕出現在眼前。
她把手放上麵,不一會拿下來,那條傷痕已不見。
他從頭至尾隻是淡淡地看著她,這幕場景他並不陌生,亦如初見她殺了他的父親,盡管身受重傷,她笑著捋平傷口的模樣依然在他的噩夢裏記憶猶新。
她直起身體向他走來:“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想想你也挺可憐的,楚華是你姐姐你不能愛,養父母看似對你恩愛有加卻勾結楚殤欲想你登上王位,成為虞國貴族的大勢,郡國公待你如子但卻隱瞞一切,讓你成為守衛與蕩平前方障礙的傾城的棋子。”
她靠近他,輕聲吐氣:“良離,你這一生的棋局就這麽的身不由己。”
他臉色微微蒼白,垂眼看她。
“你在說什麽?”
她低頭發出一聲聲笑意,那笑聽起來那麽的愉悅。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背影已離他遠去,隻留她的聲音回蕩在夜晚頗涼的風竹中。
姬良離久久無語地佇立在那裏,就像一樽被風華的沒有表情的雕像。
離他不遠處,蹲在暗初的公孫浮雲緊緊地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月歿日升,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虞國朝華宮的皇宮寢殿內,她醒了。睜開眼睛看見一雙眼睛在緊緊地看著她,猶如一把鎖把她鎖在他清池中。
她撫著他棱角分明的清俊麵龐時,他伸手將她托起半抱在懷中。
她道:“你那麽看我很恐怖知道嗎。”
他微微白她一眼:“怎麽那麽久?”
“天才剛剛亮。”
“你確定她出現的時間隻是每月的初一與十五。”
“大多數,不過也要看她的意願。未生不像楚華,她有一部分東西是她隱藏所不被我們看見的,但我能隱隱感覺到她似乎不太願意出來,除非她需要出來的時候她才會出來,那也是極為緩慢的。她在等什麽好像,而且她似想離開去哪裏。”
他撫了撫她的發:“她是一個未知數我們誰也不知道,非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們隨著進出你的身體。”
君蕪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次日,君蕪站在宮廊之間,風吹動她金色的鳳冠與華美的裙裳,她有些縹緲的眼神而清冷的眼神就像是雪山上一朵盛開的紅蓮。
她抿了抿唇,轉身看見了一個似乎不應該在這裏看見的人,梁國暴將,公孫無忌。
“你?”
“嗬。”
“嗬,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知道。”
君蕪:“……”
“跟我來。”
長廊上,兩人一前一後向宮廊深處走去。
曲廊幽深,風鈴陣陣。
君蕪將公孫無忌帶到朝華宮深處的小苑:“你就在這裏暫住下吧。”
公孫無忌笑得邪魅:“是我們。”
君蕪挑了挑眉,裝作不懂地看著他。
公孫無忌一臉看穿她心思地帶著一貫地嘲弄,好像在說:‘女人,你以為你騙得了我?’他將目光投向君蕪身後處。
那個一路尾隨他們過來的女子隨著他目光得落下,從青翠的密竹中走出來,那樣貌與當年的楚華九分像得驚人。
君蕪早發現有人跟著他們,而一路見公孫無忌似乎很在乎這個人,腳步不時停下在等他,以為不應是他帶過來的人,沒想到這個人是重霓。
在公孫無忌尋遍良醫的醫治下,重霓的神誌已越漸恢複,她看著君蕪,眼中含著些複雜的朦朧水色。君蕪看著她那驚豔絕倫的樣貌,不禁內心感慨楚華曾經的美貌。
“是阿蕪嗎?”重霓顫抖著纖手,緊抓著君蕪的手。
君蕪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
一旁的公孫無忌因為她的停頓,轉身望了望她。
“是阿蕪,是公主的阿蕪,太好了,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君蕪看著落淚不已的重霓,與之前那個冷峻的女殺手判若兩人。
公孫無忌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哭泣:“好了別哭了,趕快把事情辦完,我不想呆在敵國。”
君蕪看了無忌一眼。
“好,好。”說罷,重霓拉著君蕪在一旁坐下,訴說她讓公孫無忌千裏迢迢把她從梁國帶來見她的原因。
正午的太陽升至穹頂,又西斜至華美宮樓的穹宇。朝華宮內一片寂靜,姹紫嫣紅的牡丹芍藥開得富貴尊榮,曲水成樂地環繞大小庭落,走在其中得人影靜悄悄,偶爾幾隻翠鳥鳴叫,有些令人陡然地心驚。
小苑內,一聲長長得吐氣緩緩地呼出,像是一首樂曲奏完後有些遺憾得休止符。
“對不起,對不起……”那個絕色得女子紅著幹澀得眼睛,充滿歉疚地看著眼前那一臉不知是喜是悲還是憾得女子。
一旁得公孫無忌將目光投向遠方,眺望注視著天空彩霞得某一處。
“原來是這樣……”君蕪喃喃道:“原來一切的開始是她愛上了他,他又殺了他。她無法接受他的離去,於是布了一盤驚心動魄的棋,除了與此任何有關聯人的命運,她還放上了她自己,她的王位,甚至她的父親與孩子得命運。”
“真是可怕的人……”
君蕪伸手使勁地揉了揉額角,微皺的眉頭,臉色深沉如水。
“這種苦不堪言的是何意?”公孫無忌看著她,不知道她從他生母口中得出了什麽結論,這個女人隻是說些自己如何被人一步步利用地失去自我的蠢事。但看君蕪那一臉便秘的表情,他想她得到的信息與結論顯然比這多得多。
在他狐疑的目光下,君蕪站起身來:“我讓宮人稍後送飯過來,你們先歇著。”看向欲要開口的公孫無忌:“給我一天時間,我要想想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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