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丞轉身,原本聽身後是個女人的聲音,轉身卻見一個龍頭近在眼前,飄著兩條龍須。
龍道:“不要害怕。”
屠丞往梳妝鏡後靠,簌簌落落,梳妝鏡上的胭脂水粉落了一地琳琅。
“你,你是什麽?”
“你認為我是什麽。”
“龍……龍……”屠丞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這世間真有龍這種東西,汪源他們沒有騙我……”
“沒錯,我是龍。”
屠丞驚嚇地跑開,可那龍跟著他左右,驚嚇中他再次跌倒在地。
張口要叫,卻被龍爪捂住嘴。
“噓……你若叫出來,我便吃了你。”
屠丞全身發抖。
“不要叫?”
屠丞喘著氣點頭。
龍放開他,屠丞瞪大眼睛看著它,試著叫道:“神,神龍娘娘。我這是否在做夢?”
“不是,我是真的,來實現你的願望。”龍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頭:“你是否在為容顏已逝而哭泣。”
屠丞想到它方才好似說過能讓他恢fù年輕風采,從驚嚇聲中回過神來,難道它真的聽到他內心的對年輕的渴望聲音!?屠丞上前抓住龍前爪,倒是忘jì害怕地聲音顫抖起來:“神龍娘娘,你方才說能讓我恢fù年輕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龍點了點頭。
屠丞那陰暗的眼神一瞬被點燃,立馬給神龍磕頭道:“隻要神龍娘娘能讓我變回年輕,屠某願為你做任何事!”
“好,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娘娘請問?”
“楚華是誰?”
屠丞臉色刹那沉了沉,也變得陰白許多,“楚華……”
它的腦海中閃現出十幾年前,那場熊熊的大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化為灰燼時的笑聲在耳邊猶響的清晰。
屠丞狠狠地皺起眉頭,全身發抖地,似陷入種十分不好的回憶。
君蕪在丹青身後見屠丞神色前後震動,變化頗大,她的眼神變了變,在丹青身後叫醒它:“你認得她!”
屠丞回神,看著這神龍,張了張口,卻未答是也未答不是。
有關那個人已是許多年前,卻一直是他多年的夢魘。十幾年來她在大火裏的笑聲和死前對他的詛咒一直在他心上放著,每每一旦有人提及她的哪怕丁點相關,就像觸動他身體的機關,讓他全身猶如火燒板的焦灼。
“楚華是誰?”龍張著口朝他靠近。
屠丞往後退了退,緊緊抿了抿薄紫的唇,有些抵觸地說起這個人。
但他能感受到眼前龍的威脅,隻覺奇怪,為何它要問楚華。
然他視線瞥過,見那龍身後似還隱藏著一個身影。
屠丞眼色一時變了變,待他慢慢靠近放劍的地方,拔出劍來,朝那龍身後的人影刺扔而去。
君蕪在丹青身後閃過去,劍差點便刺中她來。
見被他發現,她撫了撫丹青的尾麟。
丹青被她訓練地但凡觸碰尾麟,便是立即離開某處的訊號。
一聲龍吟,丹青朝屠丞衝過去,屠丞當下翻了個跟頭躲過。隻見那龍險些地從他身旁擦過,朝窗外的天際蜿蜒飛去。
而它的背上,他視線眯了眯,隱約見還坐著一個男子打扮,身影卻猶如女子般的人來。
想起方才那女聲……屠丞連忙起身追了幾步,但見那龍已向夜月中飛去,半會,找不到其蹤影地歎奇。
君蕪乘著丹青在屠府不遠的牆頭落下,摸了摸丹青:“還好方才你跑得快,倒是越來越機靈了。”丹青受到誇獎,得意地搖了搖龍尾巴。
君蕪伸出手來,丹青慢慢變小地棲落至她手心。君蕪握它在手心,抬見燈火通明的屠府,一聲聲‘捉拿刺客!’地傳來很是熱鬧,想必今夜他的生辰應過得不冷清。
雖未問出個所以然,但君蕪知道了屠丞認得楚華,倒是與她心中猜想吻合。
君蕪打算順著屠丞這條線查到底,想必很快她便能知道那人是誰。
“楚華……”念道這個名字,每回她的心口皆百感交集。
她理了理心神,朝暗夜中離去。
公孫浮生未找到公孫浮雲,折回屠府,見小叔叔情xù一會喜一會怒地,依舊延續他陰晴不定的詭異。他自己本身是個陽光積極的人,平日也與屠丞交情也不深,隻禮節上地道句:“生辰快樂。”尋君蕪不見,公孫浮生便帶著一顆受傷又想把浮雲裏外撥三層而不得的鬱結,回到他在市井裏的浮生。
快到浮生的門口,公孫浮生見那人站在門口,似一直在等著他來。
“是你?”借著手上那微弱的籠光照了照,公孫浮生看清了白日那秀媚的男子。
君蕪對他輕輕一笑:“以為還要等上些時辰,回來得倒很早。”
公孫浮生奇怪:“你一直在等我?”
君蕪點了點頭,說明來意:“前不久我在風郡開了間酒家,最近店內酒水不夠,想找一位長期可供給店內酒水的酒坊,有酒家的老板與我介紹你,於是我今日便來了。後遇到些突發狀況,但酒還是眼下急需的。”
“你是要我供給你酒?”這大晚上的,他也真有耐性。
君蕪微微一笑:“我可以先嚐嚐嗎?”
公孫浮生挑了挑眉。不知他是做生意謹慎,還是不知他釀酒的手藝。
正好今日煩悶!找個人喝喝酒來也不錯!
公孫浮生朝裏走,道句:“進來。”
次日,風和日麗,傾城酒家的生意已恢fù正常供應酒水。
因為前一兩日的生意低迷,君蕪找了幾個人,於店門口端著些小竹杯盛的不要錢的酒。
凡是路過傾城酒家的路人聞到酒香,都可得些免費的清酒嚐嚐。那些酒都是君蕪昨夜淺嚐輒止地公孫浮雲那優先選帶的幾種酒味最好,又獨特的。
這一上午的免費飲酒招待下來,傾城酒家的生意又恢fù往日的熱鬧。
加之客人入了店內,又發現酒家裏突又多出許多從未聽過的酒名:‘酒中仙’、‘桃花劫’、‘夢蝶籬’、‘緋色柸’……都是些從未聽過的酒,掛在傾城酒家的牌匾上,價格也都適中。許多客人為了嚐個鮮,點了那牌上掛的酒,有些則全點了嚐個遍。
酒家樓上樓下,夥計們上上下下地跑堂,忙得頭腦發暈,但也高興生意終於恢fù正常。他們還是很喜歡這別致的酒家,和那從不管事每日都會發些賞銀給他們的闊綽老板,不想傾城關掉又去別家尋得苦力。
傾城見生意爆好起來,跑到後院想告sù君蕪她那些法子都奏效了,今日生意好得不得了的高興事。然而,當他奔到後院,見一熟悉的身影,停住了腳步。
她一如尋常地喜歡坐在那老樹旁,一白衣男子出塵入畫,氣質如仙,站在一旁。正是姬良離。
傾城頓了腳步踏前欲過去,但轉念躲了起來。
姬良離尋到君蕪也是費了些功夫,沒想到她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風郡開了一家酒家。
方才他進來,去喝了杯‘桃花劫’,隻覺她這小店日後隻要那酒不斷,定是會有許多固定的回頭客來。
比如,他來。
“傾城在哪,未見到他。”姬良離問君蕪。
君蕪知他遲早會找來,未想到如此快地,徐徐若與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友閑聊:“在店前幫忙,他很好。”頓了頓:“老國公,身體尚安康?”
“還好。”
一陣無話。
姬良離淡在她身旁落坐,“你在風郡是作何打算?”原本她以為她會去汴京與她母妹在一起,如今丟下她們兩在此與傾城隱居,倒讓人猜不透。
君蕪伸手,為他斟倒杯茶,茶水‘咕咕咕……’聲清響,待倒停她道:“為尋一人。”
姬良離端起茶來,輕抿一口,那茶味倒是清淡若水般。與她前店賣得那或濃到深處,或冽到心尖的酒倒平淡許多。
他慢慢地將那杯茶水喝完,問她:“可是楚華。”
君蕪睜開眼睛,扭身望向那個美得總不似在人間的男子。
“你認得她?”
姬良離輕抬下唇角:“聽昨夜屠府傳來,有妖怪鬧了他的生宴,我猜想你許是已去問過他了……”他看了看她,有些好奇的不明:“但我打聽到你八歲前的記憶已都消失,你如何又記得那害死你重要人之凶手其一的屠丞。”
君蕪眼色深了深,“重要的人,凶手之一,屠丞。”
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發出聲響。
“你是何意?”
姬良離看了她一眼,視線抬望遠方,他在風葉中一聲歎息。
然他嗓音如樂地淺淡而說起那段已經久遠的曾經:“何止多來,我可是參與那所有的經過的人啊。”
君蕪捏了捏拳頭,“既然你提起了,今日請你說下去。”
他淡而清美地若幅古老的畫卷笑了笑:“原本也一直在找你,這件事我總覺得你遲早會知道,也不能忘jì。”
他看向君蕪,神色變得不再淺淡,而是一種深刻,在她的眼睛裏尋找某個人的影子地望去。
君蕪心下一驚。
姬良離:“不過阿蕪,有些事知道得清楚要比不知道的糊塗,不幸得多來。你可有想過為何你記得所有,八歲前的事卻全部忘得一幹二淨,是被人所致,還是你自己選擇忘jì。”
君蕪怔了怔。但下刻她伸出手,握緊他的手腕:“姬良離,無論你信不信,總有一個聲音讓我往前麵走,我不知那是什麽,但我能確信的事,哪怕粉生碎骨我也不會在真相麵前再退縮。”
“所以,幫我找回那部分丟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