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蕪同意明姬的要求,但她確是不會異域的歌與曲,且唱一夜以為不妥。明姬倒是爽快,隻要她唱的好,怎麽唱由她。
台上的舞姬們已跳過空檔,君蕪換上身紅舞曲裾,與人要了塊麵具遮住半麵。明姬本生奇,但見她帶著神秘又好看,便噎下疑問。繼而君蕪準備上台輪著明姬唱第二場。
在後台猶豫了下,王邪握了握她的手,沉穩道:“不想唱就不唱了,沒人能勉強你。”因為有他在。
君蕪看他笑了笑:“不勉強,就當唱給你聽的。”
莫名歡喜,王邪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對望了,兩人眼中暗湧的情意潺動。
直到一個聲音打斷他們,並推著君蕪上前:“哎哎,眉來眼去不差你倆這會兒,緊上台去。”
明姬這一推,推君蕪至台前,燈盞點亮,台下響起一片叫好鬧哄聲。
因她所穿衣服與明姬方才一樣,故觀眾把明姬當做她,當下指著她道:“看,那美妙地舞姬又出來了!”
眼尖地奇了句:“怎覺那胸,縮水了哎!”
後台,明姬聞言抵腰笑。
王邪揚了揚手中的劍,朝向那人作打狀,“唾,眼睛看哪裏!”
君蕪深吸一口氣,走到台前。
台下,靜聲。
與方才那惹火風情的從繩而下不一樣,那紅衣女子走過來的儀態,有一種矜持穩重的貴儀。不由讓方才調笑的看客,正襟危坐來。
“換了人?她又是誰。”樓上與姬良離共坐的屠丞問道。
姬良離:“樓裏新來的歌姬。”
屠丞話中有話:“汴梁出了那麽大的事你不管不問,對這家店倒是上心非常的,不僅‘精心布局’,還請了歌姬。”
姬良離笑而不語。
望了望台前,他問誰:“她要唱什麽?”
站離他不遠處,如果不出聲,不知他存zài的男子道:“簡兮。”
“簡兮……她還真喜這般曲風。”白日也見她唱了首,低語一句,他兀自笑來:“恰好,我也是喜的。”抬首,他對與說話那人道:“拿我的石磬來。”
那人一愣,低頭:“是。”
屠丞聽著,挑了挑眉,驚訝:“怎麽,你要為她伴奏?”他可清楚記得,梁王都請不動他奏一首小曲兒!
他:“自有鄴風雅樂,當配石磬和之。”
話落,君蕪聲已起: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
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
唱了幾句,台下的觀眾方被她樂所牽心,被她帶入一番奇妙境地:置身一公庭之中,一英偉的男子舞將在王前舞……又聽,一聲純澈空靈的音曲若由石擊發而來,扣在人心。
君蕪頓了頓,那樂也動了她的心神。
下意識地,她朝側麵姬良離所在雅座望去,見他似拿著個上扣小黑珠的木棍,在敲擊著一排石磬。
君蕪收了收心神,繼續唱起,那空靈宛若天上的樂,隨她聲節節如風穿石壁地珠圓玉落:
“有力如虎,執轡台組。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
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
雲誰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曲畢,那石磬最後一聲仍餘梁繞耳不絕。
台下的看觀依舊陶醉由二人編織的那曲、那樂、那景、那情中,久久回味地不能自拔。
小二方在台前叫一句:“曲畢!”
眾人方醒,掌聲雷鳴般‘啪啪……’響起。
受這首曲的影響,不同方才明姬舞完放肆的調笑隨意。這曲唱完賓客們倒有一股正矜的氣血在心中湧動,有禮地讚賞,有禮地眼神傳達歡喜。好似,依舊未從那宮廷與王賞樂的情境中走出來。
君蕪朝客人行了個禮,退去。
樓上,一直不出聲的屠丞緩緩道了句:“好曲,好樂。”有些不情願地讚賞。
姬良離:“過獎。”放下手上擊珠,他淡笑補道:“曲已聽完,天色已不早,還望大人保重身體,早些回去歇息為好。”
“你這是在對我下逐客令?”屠丞譏誚唇角,眼中閃著不明的陰沉。
姬良離淡淡依舊:“可這般理解。”
“大膽!”身後的刀侍抽劍,屠丞一個如寒刀的眼神過去,刀侍低頭退後。
屠丞端起桌前酒,輕抿不語,未有要走的意。
姬良離那本就淡不達眼底的笑,往上又浮了浮。
他輕道:“屠大人,我隻說一次。你要的東西,我沒有。”
“哦……若我不信,你如何?”
後台,君蕪過去。
明姬上前抱著她便在臉上吧唧一口:“唱絕了阿蕪!你果然是我的搖錢樹哩!嘻……”
一旁,王邪張著欲按君蕪肩膀,誇她唱得好的手,看被明姬奪取親近的機會,不由被主人左右默喪了會,失落落地垂下。
君蕪朝他望來,眼中浸著奪人目的光彩。
王邪見她笑了,心裏也說不上的開心,也跟著笑了起來。
明姬推開君蕪,握拳:“咱們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唱七首,銀子翻多多!”
君蕪:“……”
王邪上前拉開明姬。
明姬:“拉我做什麽?”
王邪:“錢兩是賺不完的,總要讓人歇息喝口水。我看掌櫃的你生得如此好看,為何心腸不若你的臉蛋,對阿蕪這般苛刻。”說著拉著君蕪去一旁坐下,倒杯水,遞送到她跟前。
君蕪看著眼前的水,心一暖:“謝謝。”地接過。
明姬咬著小碎帕,之前他把她打暈了,對他好感度頓將。現下又覺得眼前這黑衣帥哥對君蕪這份透著男人味十足的霸道與體貼,真的很適合拐回家做那暖人一輩子地忠犬丈夫來!狼光忽閃……卻在君蕪默默瞟來的一眼中,又慢慢收回那放肆邪惡的小心思。
明姬正感慨自己為何總遇不到什麽單身大帥哥加好男人,老板身邊的麵癱不知何時飄過來,木訥地如死人般傳話:“明姬,老板叫你。”
“他叫我做什麽?”明姬轉念,臉色微抽地:“莫不是叫我去對賬……”
麵癱君抽了抽臉部細紋:“不知。”
明姬咬了咬碎帕,“麵癱哥哥,能不去嗎?”
麵癱君再抽了抽臉部細紋:“不知。”
明姬杏目瞪圓:“木頭都比你知得多!”
“知。”
“……”
捂著和麵癱君對話鬱結的胸口,明姬與君蕪招呼一句,黑心老板的話一般她是識時務地說一是一。與君蕪交代下接下來演出,同小白照看一句,便隨麵癱君離去。
君蕪瞧她走時不甘願的模樣,不免好笑地道:“明姬的性子倒是可愛,若是澤縣可留……”做朋友未不可,在邱縣因高氏名聲不好,交得朋友父母都讓他們與她斷絕來往。
王邪搖了搖頭:“……沒發現。”
君蕪:“你也很可愛。”
他臉紅了紅,羞澀地看了她眼。
君蕪似喜逗他,一陣低切地笑來。
王邪看出她在逗他,可就是,隻要她開心便好。
明姬一走,君蕪以為她很快便能回來,可到她曲都如約唱完,到她在明月樓又睡了夜,到天明她告辭,都不見明姬人影。
小白取了一些幹糧、衣物還有錢兩與她道別:“明掌櫃讓我給你們的,留著路上用。”
君蕪看著這些東西詫異:“她給的?”
王邪看了下東西:“你家掌櫃的……倒不像如此大方人。”
小白撓了撓額頭,這黑衣公子倒是說對了,他家掌櫃真不是這樣的人啊!頂多送他們些早飯賣不掉的燒餅留著路上吃,還得她心情好。隻是大老板為人低調,做好事素喜把好名聲推給別人。
“也有大方的時候。”小白尷尬笑。
“明姬呢?”君蕪從昨日都未看見他,那白衣神秘喚王‘姬’姓的老板,也未再出現過。隱隱,君蕪覺得他們或已離開明月樓……而離開的理由,腦海不明閃出一雙陰沉的鷹眼,心下又頓生股莫名地反感意。
王邪見君蕪突蹙眉臉色不對,問:“怎麽了?不舒服。”
君蕪收了收心神:“無事……”與小白告辭道:“代我謝你們家掌櫃,與老板。”
“哎好叻!”
小白看著王邪與君蕪從後門離去,男的身姿筆直若送隱隱透著大家出來的貴氣,貌美如花又知武;女的性情豁達討喜,有才有貌心思沉靜,不由令人眼生羨慕地,隻又不知為何他們父母要拆散這對良人,讓這對妙人流落至此。
走了幾步,忽聽一聲奇怪的‘吼~’聲,小白轉身。
驚見天上……不知是否眼花,一龍載著似方才二人朝雲端飛去……小白當下拽著三根草來跪拜……以是遇到神仙!
離澤縣不遠一輛與這龍同行方向的馬車內,明姬端過姬良離碗裏的藥,不免埋怨道:“真是的三腳貓的功夫還和人家高手打,不找虐嗎你!?”雖是埋怨,語氣裏卻也是透著濃濃的擔憂與緊張。
他臉色從不表xiàn傷痛地淡淡與世外,讓人識不得他傷得深淺。
淡淡一笑,他道:“你不常說,虐虐更健康。”
“還能正經愉快地聊天否?”
一聲低笑,“咳咳……”
明姬忙扶著他,去拍他背,歎:“你啊……真是隻揪人心的白蟲子哩!”
“……注意你的用詞。對了,昨日的賬,便趁此與你細細結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