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夏清雅一直都很佩服夏清,簡直神了。
夏清總是能很好地演繹什麽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的百變神技比那些專業院校畢業的科班生還要入木三分。
眼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在桑雅蘭的麵前,夏清裝得可憐兮兮的,就像個乖乖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需要母親的慰藉。
但是在桑雅蘭看不到的時候,背對著桑雅蘭,又衝夏清雅做出那些挑釁的舉動。
也就是桑雅蘭那麽單純,還會相信人性本善這樣的美德在夏清的身上還存在,用靳宇軒的話說,夏清的良心老早就被狗吃掉了。
夏清雅看著眼前這母慈女孝的畫麵,隻覺得好笑,也為母親感到悲哀。
付出一顆真心,全心全意待夏清好,無底線地接受她所有的缺點,一次次地原諒她。
到頭來,桑雅蘭不過就是夏清的一塊擋箭牌,一時的避風港灣。
如今的夏清早已眾叛親離,恐怕她自己也感覺到,曲盛君對她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兩人會不會有將來還不可知。
如果能得到桑雅蘭的原諒,那對夏清來說,無疑又找到了從前的靠山。
要知道桑雅蘭對夏清一直都不錯的。
夏清雅沒有絲毫嫉妒的感覺,她很清楚自己之於母親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即便母親對夏清再好,也不可能無視她這個親生女兒。
不過這夏清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就猜不出來了,反正一準兒沒什麽好事兒就對了。
在桑雅蘭的懷裏哭了一會兒,夏清吸著鼻子替桑雅蘭擦眼淚:“媽,謝謝你沒有嫌棄我,我真的覺得很無地自容……”
說著,那眼淚又下來了,情緒很到位,完全不需要醞釀。
夏清雅坐在沙發上,翹起長腿,索性斜倚著沙發的扶手,坐舒服一點兒,慢慢看戲。
“傻孩子,過去的事兒就不要提了。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能掉眼淚,快別哭了。”
相比起夏清滿滿的演技,桑雅蘭這心疼的模樣可是實打實的,沒有半點兒虛假。
像是過了半天才想起病房裏還有另一個人,夏清有些尷尬地對夏清雅笑道:“小雅也來了。”
裝得挺像那麽回事兒,夏清雅也沒揭穿她,很是配合地站了起來:“是啊,媽知道你身子不好,非要來看過了才能放心,我就陪著一塊兒來了。”
言下之意:你當我樂意來看你?別想太多了。
兩人之間的暗湧桑雅蘭完全沒察覺出來,不過她也聽出了夏清雅話裏話外的疏離。
桑雅蘭是心疼夏清的遭遇,但她也不會厚此薄彼,手心手背都是肉,夏清雅也是她的女兒,還是親生的,自然不能忽略了夏清雅的感受。
桑雅蘭沒忘記,來醫院之前在電話裏,夏清雅提起過她和靳宇軒被夏清趕出病房的事兒。
“小清,聽說昨兒小雅他們來的時候……”
桑雅蘭才起了個頭,夏清立刻就心領神會了:“小雅,我昨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態度也……總之都是我的錯,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吧!宇軒那邊兒,回頭也請你代我向他說聲抱歉。”
喲嗬,演上癮了是吧?一分鍾不演都會死是吧?
夏清雅頗有深意地看了夏清一眼,打算奉陪到底:“沒事兒,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做出那樣的舉動都是情有可原的。換做是我,也不可能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對了,曲大哥不過來看你麽?我聽宇軒說,醫生已經電話通知他了。”
裝作不經意說出這話,夏清雅雙眸緊盯著夏清。
不出所料,提到曲盛君,夏清的臉色瞬間就暗了下來,這讓夏清雅暗爽了好一會兒。
夏清雅承認自己內心有陰暗麵,不刺激一下夏清就不舒坦,尤其在知道這女人心口不一之後,對夏清就更沒什麽好感了。
“他在忙著一個大項目,過兩天才回到國內,不過他打過電話回來了。”
夏清臉上的笑容很不自然,恐怕費勁了力氣擠出來的吧?無非是怕被人看笑話。
想當初可是她自己趕著趟兒地去倒追曲盛君,那股子勁兒,好像追不到曲盛君就誓不為人,就沒法活下去了似的。
搬出夏家的時候,夏清就更是高姿態了,都恨不得從此和夏家撇清關係,全因她覺得自己已然找到了良人,哪怕和曲盛君浪跡天涯也心甘情願。
她倒是愛得死去活來,人家曲盛君從頭到尾都隻是和她玩兒曖昧。
夏清以為衝著孩子的麵兒,曲盛君這麽傳統的男人怎麽地都會把她娶過門吧?可人家還是一個字兒都沒提過。
桑雅蘭不想讓夏清太過難堪,便主動打圓場:“小曲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孩子,忙點兒也是應該的,再說了,他這不是在為了你們倆的將來打拚麽?”
話雖如此,桑雅蘭心裏其實也是有些想法的。
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夏清雅的身上,那靳宇軒即便當時人在南極,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這可是大事啊!
做生意能比自己妻子流產更重要嗎?哪個女人在這個時候不希望丈夫能陪在自己身邊?
哪怕做不到無微不至的照顧,至少能陪著也好啊!
曲盛君倒好,除了這麽大的事兒,還是不冷不熱的調調兒。
雖然他人是不錯,這一點都得到了夏啟岩夫婦的認可和肯定,但他對夏清那不上心的態度,還是讓桑雅蘭頗有微詞。
桑雅蘭覺得,曲盛君的性子太過冷淡了一些,這麽個男人要是和他過一輩子,還指不定會有多少糟心的事兒呢。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桑雅蘭希望兩個女兒都能有個好的歸宿。
如今夏清雅是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了,靳宇軒這樣的絕世好男人,自然會疼老婆。
夏清和曲盛君的前景就不容樂觀了,現在孩子沒了,曲盛君連麵兒都沒露,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
萬一兩人的感情又發生了變化,那夏清該如何是好??
“媽,要不你去醫生辦公室坐會兒,順便幫我問問情況?我有些話想和小雅好好聊聊。”
夏清突然提出這麽個要求,讓桑雅蘭和夏清雅都愣住了。
桑雅蘭狐疑地看著兩個女兒,她可不認為如今這兩人還能像最初那樣,做一對兒親密無間的姐妹。
不過夏清雅倒是落落大方:“媽,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我們倆能有什麽事兒?”
桑雅蘭一想也對,這好歹還是在醫院,她們能鬧出什麽幺蛾子?於是放心地走開了。
房門剛關上,夏清臉上的笑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你別以為我在媽麵前給你麵子,你就得意了啊!”
夏清雅好笑地瞥了夏清一眼,施施然轉身回到沙發那邊坐下:“這有什麽好得意的,我也沒想過要和你鬥什麽,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的本意,是想說自己的想法和夏清完全不同,兩人追求的東西也不一樣。
可同樣的話,聽在夏清的耳朵裏,就成了另一個意思,她覺得夏清雅就是在諷刺她。
尤其是兩人如今懸殊的身份和生活條件,夏清就更覺得夏清雅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說的這話。
夏清又是自卑又是憤怒,氣得差點兒坐不住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現在做了豪門闊太,了不起了是吧?誰都不放在眼裏是吧?收起你那優越感吧,在我這兒不管用!你以為你現在過的日子有什麽值得炫耀?你還在那破爛小鎮生活的時候,我就天天去高級餐廳,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出國旅遊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真是沒見過世麵,小市民意識!”
夏清雅難得見到夏清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看著隻覺得有趣。
為什麽夏清說的這些話,聽起來那麽像小朋友吵架的說辭?
你有這個玩具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呀?我老早就有了,也老早就玩兒膩了,隻是不像你這麽膚淺,拿來炫耀而已。
仿佛覺得夏清還不夠生氣,夏清雅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刀:“是啊,要不是我爸媽當年收養了你,你又怎麽會有這麽風光的過去呢?”
夏清的臉一陣兒青一陣兒白的,瞪著夏清雅那眼神兒,仿佛淬了毒。
瞧著夏清快要氣炸的樣子,夏清雅心裏都快要笑抽了。
難怪太子爺那麽喜歡損人,原來光靠一張嘴皮子攻擊人,並且把人擊倒的感覺是那麽爽啊!
本來就是嘛,夏清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是夏家給的,她不懂得感恩就算了,還沾沾自喜得好像是她自己賺來的一樣。
啊呸!
夏清雅不得不認同靳少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賤人就是矯情!
夏清一直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她是撿來養的,她壓根兒就不是名正言順的富家千金,而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孤女。
即使她的父母還在,她的生活也達不到夏家的水準。
心裏最在意的事兒被人這麽光明正大地提起,還直戳痛處,夏清怎麽可能還坐得住?
她又故技重施,抓起手機就往夏清雅的臉砸去:“我要是有力氣走到那邊兒,一定會撕爛你的嘴!!你這麽缺德這麽賤,你老公知道嗎?就會裝腔作勢,你真是個綠茶婊!!”
夏清雅自打被經曆過一次,對夏清早就有了戒備之心,而且越是看清夏清的真麵目,她就越是不想給夏清留情麵。
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著自己的臉,夏清雅用另一隻手朝飛過來的手機揮去。
碰巧了,還真是碰到了手機,手機被擋住後,掉了個頭又反彈回去,不偏不倚的,剛好就砸中了夏清的眼角。
“不好意思,我隻是正當防衛而已,你沒瞎吧??”夏清雅強忍著笑意,裝出關切的語氣,心裏早就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