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傳來張繼冷言喝令:“都跟我上天台。”回眼已見他身影隱在樓道處,這反應當真是迅疾。反倒是徐江倫等人愣愣地不知怎麽回事,朝我看了看,才緩過神來追張繼而去。高城一拽我手:“走,也上去看看吧。”
我默著聲去抽自己的手,卻被他用力握住,壓低聲對他說:“先鬆開吧。”不想他再被刑警們那般指責,但他卻乖張而霸道地不肯:“怕什麽?公私我分得很清楚,私比公重要。”
額頭冒起黑線,卻也對他無奈,任由他抓握著手走上了天台。
幾乎瞬間,就感覺到他氣息一沉,精目四掃。此時天光已亮,大約早晨六點左右了,所以整個天台一目了然。另一頭張繼領人還在從頭排查痕跡,回轉視線間見高城的唇角抿起了弧度,眸光熠熠。順著他的視線,發現是凝在一處管道密集地。
似乎這幢樓的各種管道都排在了天台上,以至於合在一起麵積範圍極大。假如說,裏麵有個單一夠寬敞的空間的話,是否是直接通往地底下的?
“有發現!”張繼快步走來,“管道口有疑似嫌犯的足印。”
高城:“那還等什麽?”
並沒費力就將一個圓形頂蓋給啟開了,徐江倫先探頭往內而看,回頭時麵露驚色:“有個鐵架梯子一直往下的。”我站在天台邊緣,看到這管道並不是直通向下到底,而是與對麵那幢男生公寓在三層樓處銜接,再分接口一條向上,一條向下通往地底。假如這就是張校董上來的暗道,那麽真正的入口其實在對麵的男生公寓。
在張繼的橫斷下,他與徐江倫外加痕檢員,還有高城,一共四人入內查探。但在高城欲鬆開我手時,我緊緊抓住他,渴盼的目光,他不可能不懂我心思。
“帶上她。”高城淡語。就在周旁有人欲出聲時,他目光掠掃而過,全都噤了聲。
張繼沉聲:“她在最中間。”
於是,由張繼和痕檢員打頭,我在最中間,高城與徐江倫在後,一個挨著一個地下了管道鐵梯。此刻仍有心頭忐忑,不知延伸而下通往的是何處?究竟這座學院的地底掩埋了什麽秘密?會否......能找到與父親相關的訊息?
剛才看向高城渴求的眼神裏,流露的就是這最後的念想。這也是曾經我來這所學校的根源,終有觸及時,我不想被排除在外,還有記憶的不完整總要尋找突破口的。
管道十分寬裕,足夠一人通過還有餘地,就是越往下空氣越腐黴。聽到底下痕檢員在提醒:“落腳了。”我朝下看了看,果真鐵梯已經到底。除去我,他們四人各有一支手電筒,所以從光影折射能發現領頭的張繼已經走入了彎折的右道。
腳踩實地後,下意識地去看上方的高城,隻見他姿態優雅如豹般無聲而下,待站至麵前後撩了眼我,並未有開口之意,身後已傳來張繼的涼聲:“都下來就繼續走吧。”
平行的一段路很短,就兩幢樓之間的間隔,因為高度問題大家都得彎著腰躬身走,但很快前麵就頓了下來。聽到張繼在問:“有上下兩條通道,向上有鐵梯,向下隻有水管,怎麽選?”他問的不用說也是我身後的人,高城的聲音近在耳後:“自然是選有路的了。”
但張繼卻道:“我與韓驍向下,你們後麵向上。”韓驍是痕檢員的名字。若不是我就在高城身前近處,估計也是聽不到他喉邊的嗤笑聲。眼看著張繼與痕檢員兩人先後鑽入管道下方,我回頭朝高城看,用眼神詢問他怎麽辦。他隻道:“人各有誌攔不住。你我換個位置,我在前,你在中間。”
高城貼著我身擠到了前方,我看到一直緊跟在後的徐江倫愁眉苦臉狀地在探頭張望,見我看去小聲道:“應該讓我在前打頭陣,張繼壓後的。”我未作聲已聽前麵高城冷語:“現在下去接應也不遲。”徐江倫梗了梗,一本正經地搖頭:“不行,我有責任保護夏竹。”
換來高城的冷哼聲,我就更加不知該說什麽了。以前懵懂不明感情事,也知徐江倫對我關注甚至曾送過花疑似追求,卻都沒往心裏去。這時悟了之後,若說再不知也說不過去了,隻是他這憨直的個性,讓我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三人沿著鐵梯再往上,沒人再說話。我心中已是微沉,此行恐怕又是白費了,高城布的局再高明,也難防事有意料之外。到了頂端天台,不出所料,管道口處極明顯的鞋印,與之前采集的足跡幾乎一致,已是能確定張校董是從這處而下,去到女生公寓李佳佳那了。
如此,張繼那邊與痕檢員向下當也是沒有結果無功而返。徐江倫在上來後就麵露憂色,呆了片刻就說下去找找張繼他們,我沒攔他。看著他重新向下,身影隱沒,不由歎了口氣,想尋找通往地下的通道,看來並沒想象中的簡單。
高城覷了我一眼,“歎什麽氣?”我有些灰心地答:“還是找不到那條道。”引張校董上鉤並非易事,已是打草驚蛇,後麵想要探尋更多隻會是難上加難。
但見他輕揚了眉:“誰說找不到了?”我怔住,詢疑地看他,“還有法子?”
“至少,他用愚蠢的行徑透露了一些被掩蓋的事。比如,你眼前看到的。”
我看他目光落在我們剛上來的管道口處,突的靈光乍現,頓然而悟。有哪所學校會在兩棟樓間安設這類管道?它存在的目的是什麽?互通訊息?那是否意味著這兩棟樓裏都存在著關鍵人物?這是其一。其二是既然有一處以管道形式作隱蔽通道,那會否通往底下的暗道也是此種方式?如果是的話,就好查了,隻要搜找學校管道以及類似通風口。
兀自想了一陣,天台刮起涼風,寒颼颼的。我抬起頭見高城站在管道口處,凝目下方一臉若有所思。這才想起徐江倫下去也有一會了,他們三人為何還沒上來?按理通到底下距離不長,這時應當已返回而上與我們會合才是。
我問高城:“要不要下去看看?”
他斂了眉看我:“假如底下是深坑,已有三個人沉陷,你跟我再下是為填坑?”
呃......我訥訥地說:“那也不能就任由他們去不管吧。”他眉宇微沉,隻道:“跟我來。”我們從天台樓口走下,有遇到一兩個早起的學生,也就飄來一眼,並沒多關注。一直來到底層室外的管道處,才見高城精目掠掃四周,最後在管道上敲了敲,不見裏麵有回應。
從此處到連接口大約是五六米,假如說張繼等人卡在中間,應當也是能聽到這處敲擊聲給以回應。所以,他們此時已然不在這段管道內了。難道真的通往了底下?
隻聽高城輕笑:“有意思!障眼法做得還真不錯。”說完就抬步又往公寓樓內走,我緊隨其後,本以為他又要再上天台,可在進入廊道後就一轉走到了一扇公寓門前。
我正納疑高城是想敲門還是怎的,突見他從衣兜裏摸出一張磁卡,在門上磁條處一刷,門就喀的一聲啟開了。驚鶩之極,這......我下意識地左右張望,不遠處有學生在走動,並未留意這邊。而高城已經推門而入,並拉了下我。
本還驚怔不已的心,在看到室內空無一人後變成了訝異:“你怎麽知道這裏麵沒住人?”
這是一間單人間,床位上並沒鋪蓋,沒有入住痕跡。高城沒有理會我,徑自走到正麵牆前,那處放了一張書桌,他把它往旁搬過就蹲了下來仔細察看地麵。數秒之後就見他手按了上去,然後一塊地磚翹了起來,之後又是一塊,露出了底下圓形的金屬板。
高城臉上露出了笑意,但在抬眼看過來時眸光微沉,他問:“你要一起下去嗎?”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要。”他斂了下目,低應:“那跟緊我。”
金屬板是可移動的,輕輕一側移,黑幽的入口就呈現出來。高城在前,我在後,縱躍下去約有兩米高。等站穩後就著手電光察看四周,發覺左手可觸及位置有個管道口,看來張繼他們是真的進了這裏。而底下不說別有洞天,但一條足夠人通過的密道儼然存在。
並未在入口處多作停留,我們一前一後向內,因為是地底的緣故,難免濕潮,腳下鋪的好似是石板,偶有微滑。我納悶的是,上哪去搬來這許多石板造這個地下通道的?兩側的牆壁倒是泥,但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使其堅硬如石。
往後空間逐漸寬敞,高城把我拉到了身側並走。當前方出現v型岔道時,我們停住,我問他:“走哪邊?”他略一沉眸就拉了我選擇左側,我忍不住問:“為什麽不是右邊那條?”
本以為這裏麵有什麽蹊蹺,卻聽他答:“左邊看了舒服。”把我一下就給噎住了,這也......太隨意了吧。
但等往內走了一段路,我立即意識到他選左邊並非隨意,地麵越加潮濕的原因,與我們一般兩排並進的腳印很明顯,尺碼在41與43之間,男性居多。
直覺就想到了張繼他們,但卻心下微沉,足印清晰可見隻有兩個人的,徐江倫後來尋過來定是走了右側那條道,他一個人可別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