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是個精明的,她也不附和著崔老太君的話,隻是提yì,“上次老太太說給大姑娘留意親事,媳婦倒是冷眼看了兩家,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這個時候,盧氏巴不得把錦心給嫁出去。不然留在府上,崔老太君還惦記著給她兒子做媳婦呢。到時候,隻要崔老太君不死,言兒的正室就非錦心莫屬。
她怎能接受安敏和羅佑天的女兒做兒媳?
趁著崔老太君發火,她提出親事來,崔老太君最容易接受。
果然,崔老太君坐直了身子,一臉肅容說道,“錦丫頭是個不省心的,上次還說她的親事由羅家做主。羅家的人都快死絕了,我這個外祖母不給她掌掌眼,她哪能嫁得出去?”
歎息一聲,她又盯著盧氏問,“瞅的是哪兩家?人家不在乎錦丫頭命硬?”
盧氏見崔老太君上心,忙笑回,“老太太不知,這兩戶人家可不比那些輕狂人家,是正經的讀書人家,配大姑娘,一點兒都不差。”
“本來我想著把錦丫頭給言兒的,隻是這丫頭性子越發乖張,我倒是覺得她配不上言兒了。”
崔老太君這話,無疑六月天裏給盧氏喝了一杯冰水,從頭爽到腳。沒想到崔老太君終於鬆了口,不再把那小賤人硬塞給她兒子了。
她忙殷勤地恭維了崔老太君一句,“老太太明鑒,大姑娘心思不在我們府上,留也是留不住的。”
得了好還賣乖的盧氏,時刻不忘在崔老太君跟前給羅錦心上眼藥。
“不過錦丫頭怎麽說也是才貌雙全,可不能委屈了她。”到底是嫡親的外祖母,崔老太君還是不忍心稀裏糊塗就把錦心給嫁出去的。
盧氏忙笑道,“老太太,這您就不用擔心了,媳婦的眼光難道您還不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頭細細說來,“這兩戶人家都是極好的,一戶就是順天府尹的妻舅,前年死了老婆,想再續一房的,大姑娘嫁過去,咱們家就和順天府成了親戚了。”
見崔老太君略略點頭,盧氏鬆了口氣,忙一口氣說下去,“另一戶人家,孩子是個獨子,家裏有良田千頃,奴婢成群,隻是……”
她說到這兒,停頓了下,瞅了崔老太君一眼。
崔老太君忙問,“隻是什麽?”
“隻是那孩子身子弱了些,論年歲,比順天府尹的妻舅要小些,和大姑娘也相當。”
“嗯,身子弱些也不打緊,年紀輕輕的,隻要知道讀書上進就好。”
見崔老太君沒有駁回,盧氏大喜,忙問,“那……老太太挑個日子,人家好讓媒人來相看?”
崔老太君眼皮耷拉著,似乎在盤算什麽,半天才道,“能和順天府尹做親家,對言兒和藍哥兒將來都大有裨益,我看,擇日不如撞日,錦丫頭在家也是瞎折騰,不如趁早讓人來相看了吧?”
“成,那媳婦這就讓人捎話,想來順天府尹家不多會兒就會來人。”
盧氏幹脆利索地告退出去,就去吩咐婆子前去傳話了。
過了晌午,順天府尹的夫人就派了人過來,是兩個四十多歲的婆子,帶了四色禮品來到了崔老太君的上房。
崔老太君一見這兩個婆子穿戴不同於一般的仆婢,知道在順天府尹夫人麵前是有些頭臉的,自然不敢慢待,忙讓榴花上香茗,擺點心。
兩個仆婦也是見過世麵的,笑容得體地站起來,“老太太快別忙了,我們來就是想見見大姑娘,好等著回我們太太的話呢。”
崔老太君一見人家仆婦都這麽幹脆利落,心裏感慨了一番,忙讓丫頭去錦羅閣叫錦心過來,還特意叮囑了丫頭一番,讓錦心好好梳洗了再來。
正在錦羅閣看醫書的錦心,聽見丫頭傳話,忙站起身來聽了。隻是她很是迷惑,為何外祖母特特地要交待讓她好好梳洗呢?莫非前頭來了貴客?
她忙問傳話的丫頭,丫頭也不知道那兩個仆婦的身份。錦心隻得細細地梳洗了,讓紫芝給她梳了一個雙丫髻,簪了兩朵白色的珠花,穿了件折枝梅花的月白湖綢褙子。
因爹娘去世未滿三年,所以她配了一條白色的挑線裙子。
打扮好,紫芝對著鏡子誇讚道,“姑娘這副模樣,就是不塗脂抹粉的,也把其他人給比下去了。”
錦心白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帶著雪翎自去了。
到了崔老太君的上房,榴花已經站在門外等著她了。一見她到來,榴花忙挑了輕綢軟簾,笑道,“羅姑娘來了?”
錦心衝她點頭笑笑,進了屋。
崔老太君就坐在明間的雕花烏木太師椅上,下首坐著兩個麵生的仆婦。
錦心也不認識,隻是笑笑,朝崔老太君行了禮。
崔老太君就指著這兩個仆婦介紹著,“這是順天府尹家裏的,今兒過來說幾句閑話。”
又對兩個仆婦笑道,“這就是老身的外孫女兒,小門小戶的,沒的讓你們笑話!”
兩個仆婦一聽,忙起身就拉著錦心的手細細打量著,一個臉麵容長的仆婦嘴裏笑嘻嘻道,“姑娘真是好模樣,整個京城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錦心被她誇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低下了頭。
崔老太君嗬嗬地笑著,謙遜道,“快別折煞她了,哪敢和別的姑娘比?”
另一個仆婦細細地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姑娘這雙手細巧靈長,想來是個手巧的,不知道姑娘可有現成的帕子什麽的,也讓我們開開眼。”
錦心一聽這個,很是奇怪,好端端的,哪有見麵就跟人要帕子的?
她就算帕子用不了,也不能給這些不相識的人啊?
她抬頭看向崔老太君,實在是弄不明白這兩個仆婦什麽意思,指望著外祖母給打打圓場,畢竟女孩兒家的東西是不能隨意外傳的。
可讓她意料不到的是,崔老太君竟然笑著點頭,“錦丫頭,就把你手裏拿的這一條給這兩位媽媽看看吧。”
吩咐完錦心,崔老太君又對那兩個仆婦笑道,“我這外孫女兒從小沒了娘,針線活兒馬馬虎虎,別讓你們見笑才好!”
兩個婆子忙笑著恭維,“瞧老太太說的,你們這樣人家,還指著姑娘做針線不成?不過是應個景兒,到時候不讓公婆挑個刺兒罷了。”
“正是這個理兒。”崔老太君含笑點頭,又催著錦心,“怎的這麽磨蹭?”
錦心無奈,隻得把手裏拿的那條雪白杭綢帕子給了那兩個仆婦。
帕子上頭隻繡了一朵清新妍麗的紅梅,雖然簡潔,但很是傳神。
兩個仆婦看了忙交口稱讚,“沒想到大姑娘的活計這般鮮亮,我們太太看了一定喜歡。”
說完,就把那條帕子塞進了袖內。
錦心很是納悶:這帕子又關她們太太什麽事兒?自己和順天府尹夫人可是一點兒都不相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