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下巴完美到讓你不忍轉離視線嗎?”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旁冒出,隨即肩膀上一輕,那本熟睡的人已經直坐起身,同時也鬆了箍在我腰間的手。
我定定看他,發現“尷尬”、“抱歉”這些詞匯在他臉上根本找不到,反而是理所當然地伸展手腳,還低低抱怨了句:“都是骨頭,一點也不舒服。”我恁是隔了四五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埋汰我身材呢,掀了掀眉,不予理會。
等他終於算是活動完筋骨後,指了指桌麵上還一團亂的報告和照片問:“怎麽樣?看出點啥了?”我側轉眼看著他眼睛輕聲說:“假如我說我看到於秀萍被殺前的畫麵了,你信嗎?”
“看到?”高城斜勾唇角,“又是感受到吧,看來功力進步了啊,之前還要到現場,現在隻需對著照片就有感覺了。”
我訕訕地移轉目光,“不相信就算了。”
卻聽他說:“誰說我不信的?你要沒這天賦,我讓他們把資料拿來給你看什麽?”驚異地回眸,看他不像說假,“可是你又說......”他直接不耐煩地擺手打斷我:“先說說你感受到於秀萍被殺的場景吧,陳述時注重細節。”
我純粹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當聽他認可我的思想後,就又一次認真地回想過程,將情景一點點描述。在我講述完畢後,高城隻給出五字評價:“毫無建樹性。”
悻悻然地撇轉頭,聽他在耳後問:“怎麽?不服氣?”我輕哼出聲,很是憋悶。擾人的“蒼蠅”還在叫:“就你所述的兩段影像,我都可從現場了解到,甚至獲悉更多,因為這個凶手已經將這些展露在法醫與痕跡專家麵前。我甚至可以說,你所感受到的畫麵是人腦在文字與照片綜合反射下的結果,你覺得可以當成依據嗎?”
原本想無論他說什麽都不去置理,可聽到後麵實在忍不住回身惱怒反駁:“你胡說!光是文字表麵與幾張照片,怎麽可能反射出那麽一長段影像?而且在吳先生陽台時,哪裏有照片和文字呈現給我,那時的影像你又作何解釋?”
高城卻波瀾不動:“這就惱羞成怒了?就事論事而已。我要告訴你的是,但凡出口要有理可據,而不是不切實際的空想。通過表相感受現場,是犯罪學心理中的一門基本課程,假如你沒接受過這方麵的訓練,隻能說你有這天賦,與你本身職業有著密切關係。但追其根本,不能代表什麽,明白了嗎?大畫家。”
最後那“大畫家”三字,極淺白地表達了他的鄙夷。
但我卻並沒因此而怒意升騰,反而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他的話。試著揣摩他意思:“你是說,我之所以有那些影像在腦中出現,是因為我本身是個畫者,對細節的觀察力以及豐富的想象空間,與案發現場場景產生了碰觸反應?”
高城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總算開竅了。”
我仍有不懂,“那這些影像所呈現的,究竟是真實發生的,還就隻是虛幻的想象?”
“這個就要問它們了。”
“它們?”我訝異地看到高城目光轉向桌麵上的那些照片,言語中是他慣常的不羈:“它們意指的範圍不光是桌上這些,而是——證據!一切都以證據說話。”
凝著他的側臉,我徒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他專擅於這個領域,而不是那個靠父母關係、在國外學校混不下去被退學的壞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