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淺夏才回襟霞閣,沒歇片刻,便聽到外頭騷動起來,倚櫻慌慌張張來報:“姑娘,不好了。”
“怎麽啦?”
“三姑娘得急病,凝翠塢正哭聲一片。”
淺夏懶洋洋:“請太醫去呀。”
“怕是來不及了。”倚櫻著急道:“聽說,麵色金紫,口吐白灑,昏迷不醒,出氣多,進氣少……”
“啊?”淺夏這才吃驚:“怎麽會這樣?”
“不曉得。謝夫人已經先趕過去了。”
“那行,更衣,我也看看去。”
紀淺夏並不是多關心這位三妹,而是狄夫人不在家,如今是白氏暫管著後宅。若誰有個三長兩短,白氏不好交差。
府裏上下基本都得了信,全往凝翠塢趕去。
等到了那裏,閑雜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紀安蕾等人也神情不安的等在外間,裏頭一直傳來細細嗚咽的哭聲。
沒過多久,保國公和太醫一道來了。
太醫進去後,謝氏就出來了。
姐妹們圍上去關切問:“嬸娘,怎麽樣了?”
謝氏凝重搖頭:“凶險。”
紀吟萼嘴快,搶先問:“三姐是因何病發呢?”
“怕是入口了什麽東西。”謝氏眉心攢著。
紀吟萼搖頭:“不可能呀!早先我一直跟三姐在一起呢。”
“七妹,你一直跟三妹在一起?”紀安蕾拉著她問。
紀吟萼點頭算:“早起,倒是各玩各的,午後,我醒了,就去找三姐玩。在她屋裏練了會針線,看會書,跟丫頭們玩會捉迷藏。後頭,白姨娘使人過來,說是繡娘趕製秋衣,各院姐妹都要重新量尺寸。我因忽然鬧肚子,就先回了履園,三姐姐先去了。”
紀淺夏聽到這裏,心頭一震。
紀安蕾點頭:“是有這麽回事。母親早就說過,我們還在長身子的時候,一天一個樣。新做秋衣,必須重新量尺寸。午後,我跟五妹一起去到存安閣外間的小議事閣量過了。”
紀映芙也點頭:“我也是。我去時,還跟大姐五姐遇上了。因為答應了要陪二姐,我先走了一步。”
眾人看向紀淺夏。
她攤手:“我午後睡太沉了,起晚了,等著晚間再過去補量。”
她是偷著出門了,不方便道出實情。
謝氏眼裏一閃,自語:“三姑娘是從白姨娘那裏回來就成這樣了?”
大夥一聽,都神色各異起來。
一刻鍾後,保國公陰沉臉色,一迭聲讓人去把狄夫人請回來。
白氏安靜的等在廊下,迎上前想問問紀君蔓的狀況。花氏搶先抹淚上前:“老爺,阿羅她到底怎麽樣了?”
“太醫還在診治。”保國公不悅的看一眼白氏。
白氏心頭一跳,預感不妙。
“我的兒啊!”花氏就哭起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姨娘也不活了……”
“閉嘴!”保國公正心裏煩呢,不耐煩:“什麽死呀活的?三丫頭沒事也讓你哭有事了。”
花氏煞住哭聲,改嚶嚶小哭。
很快,太醫就診治完了,鎖著眉頭開了藥方,保國公讓人趕緊抓藥去。
然後拉著太醫問怎麽回事?
太醫小心道:“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說清楚。”保國公喝道。
太醫隻好:“是中毒症狀。具體什麽毒,恕老夫不才,沒診斷出來。不是常見的。”
保國公倒抽口冷氣:“劇毒?”
“倒也不是。若是劇毒,三姑娘隻怕早就……咳咳。這種毒,原本無色無味,嘔吐物並無異常?”太醫還在猶疑。
確認是中毒,但沒法排查出中什麽毒。可是診出,這種毒沒色無味,沒聞到什麽不同尋常的氣味啊。
保國公表示懂了,點點頭。
送走太醫,保國公讓花氏進屋照料紀君蔓。其他姐妹也小心的進屋看視一回。
果然是臉色十分不好!紮了金針,氣息安穩下來,卻閉著眼,沒什麽反應。
花氏捂著帕子守著床邊小聲哭。
紀淺夏特別留意了下,屋裏氣味很雜。她努力辯認,還是沒法辯出不同一般的味道。再看紀君蔓,是真的不好,不是裝的。
又仔細看花氏,也不像是假哭。
如此看來,就是紀映芙嫌疑最大嘍。
張眼看去,紀映芙全程神色悲傷,沒有一絲幸災樂禍的嘴臉和得意忘形的樣子。
這下糟了!
狄夫人回府,主持大局。
第一件事,看望過紀君蔓後,自然就安排人手查事情原委。
保國公冷著臉,並不說話,隻冷眼旁觀。
但凡狄夫人有點不公正,他再跳出來不遲。
查來查去,紀君蔓整天的行蹤都有數了。
早起是在自己院子吃過早餐,然後去請安,又去了樸方堂看望紀老太太,在院子裏賞花,順便去了花氏的屋子。還去紀似蓉那裏坐了坐,午餐也是在略園。
回來後,午覺,醒來與紀吟萼玩耍,直到白氏有請。
去了小議事閣量體裁衣,直接回了凝翠塢,正在做女紅,就嚷著不舒服,接著就四肢抽搐,兩眼翻白人事不醒了。
很快,所有食譜也報上來。
早飯和午飯,看去都沒多大問題。紀似蓉也作證說,午飯是一塊用的,沒有分開。反正她現在沒事,足以證明在略園的那一餐沒問題。
午後,紀君蔓倒是有吃過院子的點心水果。查驗過也看不出異樣。
再就是去量衣時,坐在議事閣也喝了茶,嚐了點心水時。
狄夫人都讓人呈上來驗證。
驗來驗去,誰成想,在議事廳那盤點心,新出爐的栗子糕不是廚房現做的,是白氏的丫頭從外頭買來的。嫌疑一下就加重了。
白氏自問無愧,她沒理由做手腳。
保國公讓人作實驗,扔給看門狗,誰知稍等片刻,看門狗卻出現跟紀君蔓一模一樣的症狀。
這下,真相就大白了。
晚間,紀君蔓稍為清醒了點,強灌了解藥下去,命是搶回來了。
花氏是使人打聽著狄夫人這邊進度,聽到問題出在白氏那一環節,立馬就火起,衝到存安閣揪著白氏撒潑打滾的直嚷著賠命。
狄夫人讓人把她架走了。
白氏神色坦然的整頓衣襟,向狄夫人道:“不是我。這是栽贓陷害。”
“我懂。”狄夫人冷靜:“現在的關鍵是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