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不遠處的榜眼、探花聽見,不由得對視一眼,出門前家裏的長輩並沒有提到會有這個環節,再看看陳碩無所謂的表情,心中暗道:估計是給宰相麵子,提拔下狀元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陪跑,二人聳聳肩走到陳碩身後。
宰相皺著眉,低聲叮囑:“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要不懂裝懂。”
機靈的陳碩連忙點頭,雖然立場不太一樣,但是職場老油條肯定不希望被自己牽連,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
小太監帶著三人穿過大殿廣場,剛走到暗處,榜樣就掏出一塊瑩亮的玉佩遞上去,和煦的笑著說:“我們都是第一次去禦書房,麻煩公公提點兩句。”
清秀的小太監微微一笑,飛快的將東西收下,眼神卻飄到其他二位身上,探花見狀連忙掏出一袋的褐色荷包遞上去,小太監掂了掂,眼中笑意更甚。
最後將將目光牢牢鎖定陳碩身上,身無分文的他嘿嘿一笑,低聲詢問:“我不聽,是不是就不用給錢了?”
周圍三人的表情如同囫圇吞了一個荔枝,噎得慌……
“咳咳,其實萬歲爺今兒心情一般,所以想和三位談詩作賦,換換心情。”
還好,還好。榜眼、探花心中一鬆。
本來二位能混到殿試就是靠家裏小動作,隻有狀元是憑真本事。現在不就是給第一名展示文采的機會麽,隻要靜靜的裝鵪鶉就好啦。
陳碩則是欲哭無淚,且不說筆跡對不對得上,就連狀元的文風自己也一無所知啊。
畢竟李清照和李白都是邊喝邊作詩,婉約派一夜之間變豪放派,問題應該不大吧?
東繞西繞走到一座巍峨的大殿台階下,小太監鞠了半躬,示意三人稍等片刻。
“劉狀元,幾日不見,氣色紅潤啊。”榜眼首先搭話。
“那可不是,人家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好時候,人生四大喜事,就已經占了一半。”探花口氣帶著明顯的嫉妒。
“你倆想娶老婆啊?早說啊,一會兒我就給你,你們喜歡妖豔無雙、還是清純佳人?”說著還拍了拍兩人的肩部套近乎。
二人愣住了,當初殿試之前見到劉浩隻覺得是一個愣頭青,總是孤傲的站在人群邊緣。
大家歡聚一堂,有人以文會友,稍微切磋兩句,雖然文筆不及劉浩,但是他不留情麵的點評會逼死人啊。
榜眼、探花都想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算他當了狀元,官路也不是那麽好走的。沒想到在丞相府熏陶兩三天就改頭換麵,重新做人。這下子,不得不重視以後官場的勁敵。
想到這裏,兩人臉色一黑,將還搭在肩膀上的手撥拉下去,傲嬌的仰望天空。
陳碩看到他倆如同雙胞胎似得嫌棄的動作,抽了抽嘴角,回想自己剛才的話,沒毛病啊。
還沒有琢磨過來,又換了一位年長的太監引領三人進入禦書房,剛掀開簾子就是一陣煙霧衝了出來,銀白的香薰爐足足有半米高,也不知道每天要燒多少東西才能整的跟失火了似得。
相比於太和殿的大氣恢弘,這裏更多是渾厚的書卷氣。如果說太和殿是富麗堂皇的門麵,禦書房就是清新脫俗的後院。
當然撐房梁用的柱子上還是要雕刻幾條盤踞的龍,畢竟是皇上整日加班的地方。讓他每一次厭倦權利爭鬥時,一抬頭就看到身份的象征,自我催眠還不累,還能繼續扛下去,帶著責任感去熬每一個夜。
三人行禮之後就僵在原地,皇帝沒有應聲,甚至連頭都懶得抬。
低垂著腦袋的三人注意到皇帝換了身暗金色龍袍,隻能聽見書頁被慢慢翻動的聲音,似乎完全沉浸其中。
膽肥的陳碩翻著白眼往上瞟,然而從皇帝的麵部表情完全讀不出喜怒。
再次低垂眼簾,不經意發現對方輕微抖腿,連帶著坐墊都在晃動,如果不是小兒麻痹就是心情焦慮了。
雖然,陳碩看著有點煩躁,心想要是楚辭在這裏抖個不停,就幫他一次把這毛病治了。
暖暖的陽光從窗扉直直射入屋內,似乎是覺得眼睛有點晃了,終於將手裏的書本扣下,悠悠的問:“愛卿,你們覺得如何?”
這沒頭沒腦的是問什麽呢?總不會是考自己的讀心術吧。還有大家也沒過見幾次麵,你動不動就愛卿,是有多濫情啊!
就在陳碩還沉浸在吐槽的快樂中,機靈的探花搶答了,仍舊拱著身子,朗聲說道:“回聖上,微臣認為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我去,這哥們的眼力勁不錯啊,那麽遠都可以看見書名,還能出口成章。
皇帝似乎不太滿意這個馬屁,聲音略顯冷淡的問:“其他人呢?”
榜眼感受到龍威,稍微沉吟之後回答:“回聖上,微臣以為賢者任人,故年老而不衰,智盡而不亂。故治國之難,在於知賢,而不在自賢。”
喲,這小夥兒更有前途啊,會拐著彎誇人,一方麵說明皇帝知人善任,一方麵表明自己才能不錯。
可惜,皇帝微微點頭,臉上仍然沒有笑意,聲音卻更加冷淡:“劉浩,你是新科狀元,朕希望你能爭氣點。”
“回聖上,我不知道您到底要問什麽啊?”
一瞬間,禦書房內靜的連喘氣聲都能聽清楚,皇帝意味深長的反問:“不知道?”
榜眼和探花心中暗喜,如果狀元惹得天威之怒,拖出去哢嚓了,自己的排位是不是就可以往前挪一個了?
“哈哈哈,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劇情神轉折,三位都詫異的交換眼神,這是什麽路數?
“你們知道,為什麽要每三年舉行一次殿試?是為了從黎明百姓中挑選出人才,讓國家繁榮昌盛,長治久安。而不是為了讓文武大臣結黨營私、徇私舞弊!”
“聖上息怒!”異口同聲的兩位趴的就跪了,暗道果然是天意難測啊。
明顯慢了一拍的陳碩不情不願的跪下,封建製度什麽還是趕緊推翻吧,膝蓋都快受不了。
皇帝站起來,走到三人麵前定住了,右腳還在上下不停的點著,似乎在展示自己的新鞋子,陳碩想如果他再問無厘頭的問題,自己就翻臉給他看。
“狀元,你跟我進來。”
突然,暗金色的身形一轉,首先步入第二道門內的房間。
終於能站起來的陳碩,樂顛顛的跟過去。
煙霧繚繞的殿內還跪著的兩位,此刻心有靈犀的想著:我們果然是來陪襯的。